說不清是哪朝哪代了,大任山東十余里處有個王家莊(今河南??h王樓村),襯里有個專門以收買破衣物為生的年輕人,叫陳志貞。志貞自幼喪父。是母親張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母子倆相依為命。志貞從小就乖巧可愛,長大后更是知書達禮,對母親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志貞十九歲那年,在母親的撮合下娶了自己的表妹茹柏為妻,茹柏是張氏自己的親侄女,她生來性情溫順,舉止端莊,志貞看在眼里,喜在心頭。婚后半年,夫妻二人整天是你恩我愛,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和和美美。張氏看到小兩口如此恩愛,心中自然是十分愜意,心想,這兒女大事也總算稱心如意,如今喜逢太平盛世,往后就只剩過好日子享清福了。
志貞沒結(jié)婚前,收買舊衣物一出門就是三月兩月,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十分有限。可如今他娶了個如花似玉、溫順可人的俏媳婦割舍不下,幾個月未出門做一次生意了。俗話說:再殷實的家底也會坐吃山空,更何況他做的是小本生意。眼看家里的花銷日見緊張,張氏就想點撥一下兒子,好讓他外出掙錢。這天早晨,趁志貞來自己房間的當兒,張氏對志貞說道:“兒啊,媳婦娶進家就是自家的,你不攆她是不會飛走的,可是,這錢財卻是不攆就會自走的,我兒要時刻記掛生計,夫妻之間的恩愛要從長計議,要不以后添了子女你讓全家如何過活?”志貞說:“母親教訓的極是!”并立馬轉(zhuǎn)身回房對媳婦說:“你是掌管一家柴米油鹽的,咱家的錢糧所剩無幾,你咋不早吭一聲?”說罷,急忙吩咐媳婦做飯,待媳婦將飯菜端上桌,志貞狼吞虎咽吃了個肚圓,然后讓媳婦打點行裝,告別老母愛妻,出門做生意去了……
一 梗在喉,窒息假死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志貞出門沒三天。這張氏就害了一場大病,五黃六月她渾身上下直打顫。張氏就這樣硬挺著躺了蔭天兩夜。水米沒搭牙。到了三天頭上,張氏感覺身上輕松了,嘴里有了苦澀的味道,肚里也有了饑餓的感覺,張氏就對兒媳說:“志貞剛長大成人,你也剛?cè)腴T為媳,為娘我真不想撇下你們?nèi)鍪侄?。再說,志貞剛剛出門,就是死我也要等到兒子回來。你看咱家的錢夠不夠買一個老母雞?娘想喝口雞湯?!比惆匾驗閺埵鲜枪媚缸髌牛騺韺埵隙家暈橛H母。聽了婆婆的話,她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媽,我手里還攢著幾兩碎銀呢,我這就去給您買雞去?!闭f罷就回到了自己屋里,茹柏心里明鏡似的,家里不過只有半兩碎銀,哪夠買只雞?她翻出箱底娘家陪嫁的一只銀鐲子,來到鎮(zhèn)上,先去當鋪當了那只銀鐲子,然后買了只又肥又大的母雞,她怕婆婆在家等急了,匆匆忙忙回了家里。回到家里一看,婆婆已經(jīng)睡了,茹柏不忍吵醒婆婆,先將雞殺了洗凈,點燃柴火就開始煮雞。
眨眼一個時辰過去了,茹柏先撈出來一塊雞肉想先嘗嘗煮爛了沒有。茹柏剛把肉填到嘴里,就聽到婆婆喚她,她慌忙開口答應(yīng),哪料嘴里那塊雞肉正好噎到了喉嚨里,茹柏又急又驚,這一急一驚可就出了事,雞塊堵在喉嚨里憋得她半天喘不過氣來,等她想起讓婆婆出主意的時候,卻因憋悶的時間太久,早已支撐不住,就覺得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張氏在屋里叫了半天不見兒媳應(yīng)聲,心里有些納悶兒,心想這兒媳在外面干什么呢?不進屋也就算了,為啥叫她也不應(yīng)一聲?又過了一會兒,張氏仍不見動靜,覺得不對勁,就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扶著墻從屋里走出來。待她來到外面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只見兒媳雙目緊閉,牙關(guān)緊咬,面色烏青,不省人事,張氏拖著虛弱的病體,跌跌爬爬走出院門,沖著左鄰右舍大聲呼喊“救命”,街坊鄰居聞聲一下子來了一大群,眾人把茹柏抬到床上,又是叫魂,又是掐人中,開始大家以為茹柏是中了熱毒呢,又誰知是一塊雞肉噎在了喉嚨里給憋的呢?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時辰,見她仍沒有醒來,就有上歲數(shù)的族長說是得了絕癥,已經(jīng)不治身亡。張氏也認為兒媳已離開了人世,不禁悲從心中來,號啕大哭起來。眾人急忙來勸張氏,一位老者上前說道:“哭她命薄是小事兒,應(yīng)該讓亡人早早入殮才是正理!”
張氏聽了覺得人情人理,她深知人死不能復(fù)生,想媳婦的娘家也就是自己的弟弟遠在衛(wèi)輝,一來一去少說也得三兩天,如此炎熱的天氣,等不到報喪以后再大殮了,張氏止住哭,眾人拼了一口薄棺,將兒媳草草入殮。該地有一個風俗,沒有子女的女人死后人了殮,是不能在家放的,更不能人祖墳,張氏只好求村里的辦事人找來幾名年輕人把兒媳的棺材抬到遠處的墳地暫放,然后張氏就急忙派人外出找自己的兒子,托人去給弟弟報喪。
張氏如何派人外出尋找兒子,托人前去衛(wèi)輝報喪暫且不表。再說茹柏原來并沒有真正死去,只是梗塞窒息,經(jīng)過一番入棺,又被眾人抬抬放放,顛顛簸簸走了三四里路,喉嚨里的雞塊卻不知怎么就滑到了肚里。等眾人散去后,茹柏竟?jié)u漸緩過氣來,可是等她醒來睜開眼睛一看,發(fā)現(xiàn)周圍漆黑一片,她暈暈乎乎的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就用手在四周亂抓,她抓了不知多久。才意識到自己被誤以為不治身死而人了棺木,茹柏不覺渾身出了冷汗,心想自己沒有被雞塊憋死。現(xiàn)在倒是要被埋在地下,被棺材憋死了。于是她使盡渾身力氣在棺材里腳踢手推,結(jié)果還真讓她抱薄棺材蓋給頂開了。她從棺材里爬出來一看,天已全黑,四下里一點燈火也看不見,一個人影也找不著,能看到的只有一個又一個墳丘,那墳丘高高低低,形如鬼影,加上雜草叢生,風一吹,沙沙作響,好疹人。茹柏哪見過這種場面,早嚇癱在棺材旁,嚶嚶啼哭不止。
二 眾色鬼,貪色斃命
茹柏正哭得傷心,忽然聽到由遠及近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她抬頭一望,就見從正西有兩個人打著燈籠朝這邊走來。原來是附近廟里的和尚獨靜和廟里的打雜王六。這兩人外出化緣,路沒少走,緣卻投化多少,二人相互埋怨,一路走一路吵吵鬧鬧。出家人本該積善行德,六根清凈,可這獨靜六根不凈,是一個花和尚,見了漂亮女人就沒魂了。王六呢?也不是個啥好鳥。王六這小子耳朵特好使,正走著,他停住腳步。獨靜一見王六止步不前,就責罵道:“你小于不趕快走,難道想在這里和孤魂野鬼過夜不成?”王六嘻嘻笑道:“師父,你沒聽到這里有女人哭嗎?我還以為你是想和那女子過夜嫌我礙事呢。師父,今晚這女子要是長得漂亮,就歸你;要是遇上缺胳膊少腿嘴歪眼斜的,你就讓給我過過癮,師父看咋樣?”
王六本是逗著獨靜玩的,不想王六一句話撩起了他的性欲,他可是好些天沒近女色了,正無處發(fā)泄,如今聽王六說附近有女人在哭,他也支起耳朵細聽。一聽果然有女人在哭,這下獨靜可來了精氣神兒,壓低聲音對王六說:“快,給我找到那女子,師父就按你說的辦!”王六一聽,肚里的饞水直往上涌,就循著哭聲一路找來。待獨靜、王六來到茹柏跟前,茹柏一看是一個和尚和一個打雜的,便把懸著的心放到了肚里,想出家人以慈悲為本,寬大為懷,絕不會加害自己,便不再恐慌,急忙上前,深施一禮,說:“兩位師父救俺一命吧!”獨靜將燈籠高挑,在燈光下,茹柏那小臉煞是嬌美動人,直看得王六心猿意馬,他側(cè)目看獨靜。但見他面不改色地問道:“這位施主,深更半夜你為何在這亂墳之中啼哭,莫非有什么傷心之事,可否慢慢講來?”茹柏聽這和尚如此和善的問話,不免一陣激動,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可她哪里知道,這獨靜雖然面不改色,心卻要從喉嚨眼里跳出來了。心想,乖乖,蒼天有眼,緣沒化來卻化來個鮮亮可人的大美人,真是艷福不淺!當茹柏敘述完事情的前前后后,獨靜勸道:“我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原來是一場誤會,好在施主完好無損,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應(yīng)該高興才是,施主為何啼哭不止呢?”獨靜說罷,轉(zhuǎn)身對王六使了個眼色,接著說,“我們師徒二人正好要從王家住路過,順路把你送回去算了!”茹柏見和尚伸手相助,不禁悲喜交加,淚如泉涌,又施了個大禮答謝二位道:“多謝師父,來日小女子定到廟里燒香拜佛!”說話之間,獨靜、王六已轉(zhuǎn)身走在前頭,茹柏緊隨其后,心想總算離開了這陰森恐怖之地。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一路走來,茹柏又不記得路,因此上也不問東西南北,腳跟腳地走在獨靜二人后面。那王六是個猴精,沒走多遠他就知道這是去廟里的小路,根本不是往王家莊的路,心中暗罵好你個老禿驢,修煉了大半輩子,這是送人回家嗎?分明是要把小娘子帶回廟里去獨享。王六不想還沒啥,越想心里越氣惱,這小娘子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想我王六長這么大了也不知道女人是什么味道,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一塊肉又要生生落人禿驢之口,真真是氣煞人也!哼。這條路正好從我三哥門前經(jīng)過,到時候再想辦法也不遲。
說著說著三人來到一個小村。王六對獨靜說:“師父,咱們走了這么遠的路,緣又沒化到,真是又饑又渴,再說這位大嫂躺在棺材里邊也一天多沒吃東西了,不如到我三哥家歇歇腳,弄點兒吃的喝的,然后再送這位大嫂回家也不遲!”王六知道今天三哥去為岳母做五十大壽,家中沒人。心想到時再想辦法對付這禿驢。獨靜今天走了這么遠的路,還真有點饑腸轆轆,如果堅持到廟里,把我給累個頭昏眼花,讓王六給享用了這小美人,那我這堂堂七尺大和尚的顏面何在?因此答應(yīng)道:“中,看來咱們?nèi)齻€都餓得厲害,你說呢,女施主?”茹柏聽了,對二位道:“想我家也不會太遠,不如到我家以后我再給二位師父做些齋飯感謝二位師父!”獨靜聽了,不免暗自偷笑:去你家,哼,想得怪美,不到你家我就想先把你囫囤吃掉??伤焐蠀s說:“實不相瞞,女施主已被抬出有二十里,咱們這才走多遠呢?吃了飯有力氣才好辦事啊!我倆是誠心幫你,如果你可以回家,那我倆也不強求,你自己看著辦吧?!庇掷趿f,“走,咱去您三哥家弄吃的去!”
獨靜的激將法還真的起了作用,茹柏無奈,只好跟著二人到王六的三哥家去。王六一見獨靜上鉤,不禁暗喜,望一眼茹柏,心里偷樂:小娘子啊小娘子,為了知道你是酸是甜是苦是香,我可要大開殺戒了。就這樣,王六領(lǐng)著二人,在村里左拐右拐,不大會兒便來到一座宅院前,王六道:“我哥家到了!”
獨靜看院內(nèi)沒一點燈光。就對王六說:“看來您哥家人全都睡了,咱們是不是先叫醒他們?”王六打了個手勢,說道:“我哥全家都去岳母家拜壽,家里余下的佳肴美酒都等著咱享用呢!來,讓我把門打開!”王六真是個鬼機靈,從墻旮旯里摸了塊磚,照門栓上“咚”地一下,門栓應(yīng)聲落地。王六先進屋點上燈,獨靜畢竟年長些,體力不濟,一進屋就連喘幾口粗氣。王六見了,心中竊喜,可嘴里卻說:“大嫂先歇著,我去淘米做飯。”茹柏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折騰,又走了這么遠的夜路,真有點又餓又困的感覺,這會兒剛坐下,眼皮就有點兒發(fā)澀,心想你們不用我正好,我也就先歇一會兒,否則萬一走不動路可如何是好?所以她也不開口說話,一人在屋里打起盹來,
再說獨靜和王六一個燒火一個淘米,各自在心里盤算,一個想酒足飯飽和美人快活,一個想趁機砍死對方。獨享美女。獨靜想:王六那小于賊瘦,連骨頭帶毛不足百十斤。想俺獨靜,德沒修出來。這拳腳功夫還是有幾分的,拾掇個小王六還不在話下。這時王六也在心里估摸著,想俺王六自打娘胎里出來,在村里就是個小混混,整日偷雞摸狗,啥不地道的活咱都干過,可這殺人的活兒還真沒有沾過氣。他望一眼獨靜那光禿禿的腦殼,心里就怵三分,可當他再一想到那香嫩可口的小美人,就又暗下狠心:舍不得孩子打不住狼,不下狠手,這口肥肉難到自己嘴里。獨靜啊獨靜,俺可要先下手為強了。王六從墻角拿起一把利斧??戳艘谎郦氺o沒有在意他的舉動,就快步來到獨靜身后。使出吃奶的力氣照著獨靜后腦猛地劈了過去,就聽獨靜“哎喲”了一聲,立刻倒在血泊之中,手指王六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好你個王……王六。你為了……一個……小……”話沒說完就氣絕身亡。茹柏聽到慘叫,趕到廚房,一見和尚斃命,險些嚇得昏死過去。王六見獨靜已死,膽子也大了起來,提斧直逼茹柏,茹柏見了,直嚇得渾身打顫。這時王六說道:“小美人,我殺獨靜,就是為了得到你。這獨靜哪里是送你回家,分明是要把你藏在廟里給他當媳婦,你說給一個和尚當老婆多惡心。你看我要模樣有模樣,要膽量有膽量,跟了我,有你福享!如果不從,等官府來了人,肯定把你當成殺人犯?!闭f罷,順手在茹柏胸前摸了一把。茹柏急忙躲開,對王六道:“王大哥,俺已經(jīng)是有夫的人,俺不能跟你?!?/p>
王六乙聽茹柏的話。立時眼冒金星,面露兇光:“你說啥?你不跟我?我為了你殺了禿驢,你不跟我走?你看看和尚的下場,如不從我,我一斧下去,你也——”說到這里,王六一抬手,斧頭照著案板上的葫蘆劈去,他本想把葫蘆一劈兩半,沒想到他眼高手低,那葫蘆沒劈開。卻從案板上滾了下來,王六心里這個罵呀!心想我王六真是個大窩瓜,連個葫蘆也劈不開,真是丟死人了!雖然王六沒把葫蘆劈開,可也嚇壞了一旁的茹柏,只聽她“哦”了幾聲,再也說不出個囫圇話來。王六一見有門兒。就又威逼茹柏道:“識相的話就乖乖跟我走,否則我不殺你,官府也會治你的罪,何去何從,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茹柏以為從棺材里爬出來大難不死,肯定會有盾福。卻不料剛出死水潭又人爛泥坑。唉,天命也!現(xiàn)在若不從他,他必將加害于我。不如先依了他,然后見機行事。想到此,她便正言對王六說道:“我可以跟你,只是你需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那就是一年之內(nèi)你不準碰我,否則,我死也不從!”王六見茹柏松了口,心中大喜,想:這煮熟的鴨子你還能飛到哪兒去?再說,這二十多年都熬過去了,哪差這一年?就連忙答應(yīng)了茹柏的條件,然后,二人做了飯菜飽餐一頓,王六又將三哥家的值錢物什席卷一空,連夜帶著茹柏遠走他鄉(xiāng)。
第二天早上,王三家的鄰居走出門來,邊走邊嘟噥,老太太說:“老頭子,昨夜那一聲慘叫時你也不出來看看,萬一出了人命可該咋辦?”老頭子說:“深更半夜的,你也許是做夢,聽到的慘叫也許是夢中之事呢!”二人邊說邊走,待來到王三家門口,兩人一看門栓落地,連叫不妙,老太太對老頭說:“瞧,肯定出事了,咱們進去看看吧!”兩人進了院,老太太鼻尖,馬上聞到一股血腥氣,大呼一聲:“不好了,肯定是王三兩口遭暗算了!”老頭子聽了,對老太太說:“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說不準是進了盜賊呢!”待二人推門進屋一看,老太太不禁一陣干嘔,老頭子也是雙目緊團,兩手按住胸口,半晌才回過神來。老頭子出得屋來對老太太說:“這王三昨夜未歸,屋里咋死了個和尚呢!”老太太說;“事情到這個份上,啃趕快去報案吧!”
官府接到報案,派來了差役,先驗了和尚的尸首,證明確系他殺,觀屋內(nèi)被翻得七零八落,就立刻差人去找王三。沒過一個時辰,王三風風火火從岳母家趕回,進屋一看便傻了臉。差人問這和尚是誰,王三嚇得頭搖得像貨郎鼓,過了片刻才緩過神來,對街役說道:“這和尚我壓根就不認識,昨天我和內(nèi)人去岳母家為岳母做壽,酒喝多了,就住在岳母家,一夜未歸,誰會想到家里出了這等橫事,真是作孽喲!我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差人一看王三的表情,確信此案與王三無甚干系,可是排除了王三的嫌疑,這兇手又會是誰呢?為何殺了和尚。卻是為了盜走王三的財物,真是讓人費解。正納悶兒,走來一個十幾歲的小和尚,他一進屋,看到死尸,就大聲說道:“這是俺的師父獨靜和尚。昨天早上他跟廟里的雜役王六外出化緣,竟是一夜未歸,我外出尋找?guī)煾福Y(jié)果在村口聽說村里出了命案,就急忙過來看看,誰料還真是俺的師父被害?,F(xiàn)如今師父被害,王六卻不見人影,肯定是王六所為:請官府為小和尚做主,追回殺人者,力我?guī)煾笀蟪??!?/p>
王三聽了小和尚的敘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插話說:“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弟弟前天來我家里,他知道小人昨天有事不在家,一定是他昨天帶著這和尚來我家,只是……”差人問:“只是什么?”王三說:“只是我弟為何殺和尚呢?他殺了和尚為啥又卷走我家的財物呢?”
差人聽了,覺得王三說的有道理,獨靜并非此屋的主人,王六為何要把獨靜領(lǐng)到此處殺害?殺了和尚為何又盜走自己兄長的財物,真是不可思議。一個差役思考片刻,似有所悟:“也許是他們化了許多銀兩,王六見財忘義,殺了獨靜,掠了錢財而去?”差役話剛落音,小和尚連聲說道:“這不可能,不怕大人笑話,我們外出化緣,從來沒有超過三兩銀子的,為了這少許銀子劃不著害人一命啊!”
又過兩天,黎陽(今河南??h)城里城外,到處張貼著王六的畫像,并且對過往行人嚴加盤查。然而幾天過去了,仍不見王六的蹤影,這案就懸在那里無法了結(jié)。
回頭再說志貞的岳父一聽說女兒身亡,便急忙從百里之外的衛(wèi)輝趕到張氏家中,姐弟相見,大哭一場,張氏找來家人領(lǐng)著弟弟來到祖墳一側(cè)停放茹柏棺材的地方一看,驚出一身汗來,只見棺材蓋被掀開,里面的尸首卻不見蹤影,便差人急忙報于官府。官府差人來到現(xiàn)場一看,沒有撬的痕跡,便斷定非盜墓者所為,眾人都有些不解,難道人死后真的會詐尸不成?或者是死者死而復(fù)生?由于一點線索也沒有,這樁無頭案又成了一樁懸案。
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志貞做生意回來了。進得家門,只見母親一人在屋內(nèi)暗自神傷,不見茹柏的影子。他便上前問母親自己的表妹哪里去了?志貞不問便罷,這一問問得老母眼中的淚珠撲嗒撲嗒宜往下落,之后斷斷續(xù)續(xù)、悲悲切切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給兒子說了一遍。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志貞滿懷與妻子團聚的一腔激情剎那間被噩耗沖得云消霧散,就是鐵打的漢子也禁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志貞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大一會兒才哭出一聲:“我的媽呀!這可叫俺咋過呀?”張氏見兒子悲傷有加,就接著把茹柏如何盛棺入殮,后又不見尸首的事兒給志貞說了一遍,志貞說:“可能表妹還活在世上,就是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她?!?/p>
志貞辭別老母,踏上了漫漫尋妻之路,,茫茫人海中,他四處找尋,不知磨爛多少雙鞋,走了多少路,翻了幾架山,他找了一年零三個月,表妹的蹤影也未見到,志貞雖然相信表妹還活在世上,卻怕年邁的母親一人在家無人照顧,也就暫時放棄了尋找妻子的念頭,打道回府。在返家途中,他上了大伍山,面對山中的大石佛燒了一炷清香,默默祈禱大石佛能保佑妻子平安歸來。
雖然志貞家遭此禍事,可日子照樣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又是一年春天來了,鄰村和志貞一塊做生意的伙計郝仁來到他家。邀他一同去收買舊衣,卻被志貞一口回給了。原來,志貞因為尋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心中一直郁郁寡歡,再加上老母親年老多病,志貞就放棄了出門做生意的念頭。但他叮囑鄰村的伙計,外出做生意時多留點意,見到了茹柏一定回來說一聲。
再說郝仁收買舊衣一路走來,這天,他來到原武縣城外,剛要進城,無意中看見有個女人很像志貞的妻子茹柏。郝仁緊走幾步,發(fā)現(xiàn)那女人正在淘米,郝仁仔細端詳了很久,認定是茹柏無疑后,就站在一旁看這女人回哪家去。待他認準家門后,來到村里找到一位老者,問那家女人是何方人氏,老者答:“此乃本縣捕快吳卜賢之妻,反正不是本地人,但是何方人氏我就不大清楚了?!焙氯事犃?,急忙收拾行李,舊衣也不買了,連夜趕回家,回到王家莊后立即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志貞。
志貞聽了高興得一蹦尺把高,老母張氏喜得也合不攏嘴,涕淚橫流,嘴里念叨著:“蒼天有眼,菩薩保佑啊!”眾鄰里聽到消息也都趕來道賀。志貞急忙報了縣衙,由郝仁帶路,眾衙役一路奔波來到了原武縣,等在吳卜賢門口,待茹柏剛一露面,眾衙役即將其帶到原武縣衙;呈上黎陽縣所發(fā)生的丟尸案,原武知縣經(jīng)過對茹柏的細查,案情終于水落石出。
原來,自那夜王六脅迫茹柏出走后,兩人輾轉(zhuǎn)數(shù)日來到陽武縣,王六原以為陽武的親戚會收留他,結(jié)果親戚根本不買他的賬,不認這門窮親戚。王六無奈之下。又帶著茹柏來到原武,在捕快吳卜賢家?guī)凸ぁD牧系竭@吳卜賢也是個見了女人走不動的好色之徒,他見茹柏長得如花似玉,就動了心,幾次想和茹柏私通,但都被茹柏拒絕。吳卜賢見茹柏雖然和王六名為夫妻,但并無夫妻之實,于是起了疑心,便對王六旁敲側(cè)擊,終于從王六口中問出了個眉目,于是心中有了數(shù)。一日,他邀王六一塊出城去玩,玩了四天回來時,卻不見了王六的人影,吳卜賢對茹柏說:“俺倆在黃河里游泳時,王六不慎溺水身亡,我已把他葬于黃河邊的亂墳中了。”茹柏聽了,雖有疑問,但也覺得王六死有應(yīng)得,便不過多追問。當天夜里,吳卜賢就來敲茹柏的門,企圖成就美事,誰知茹柏至死不從,又為吳卜賢列出條件:除非答應(yīng)一年之內(nèi)不近她身,然后明媒正娶,不然就是死也休想占到她的便宜,吳卜賢心想,心急吃不上熱豆腐,反正家里還有個結(jié)發(fā)妻,等就等,到時候花個百十兩銀子;辦幾桌酒席,明正言順娶個美妾,豈不讓人做夢也笑醒。
知縣聽了茹柏的敘述,立即拘捕了吳卜賢,吳卜賢對自己犯下的罪行全部供認。他見王六是外鄉(xiāng)人,又見茹柏貌美如花,就誘騙王六到黃河灘,用繩子勒死王六,就地挖坑掩埋。審理完畢,知縣率眾衙役在吳卜賢的指認下來到黃河灘,挖出了王六的尸體,讓茹柏上前辨認,茹柏說此人正是王六無疑,于是,吳卜賢被判了死刑,押往原武大牢等候秋后問斬。
原武知縣認為茹柏雖與案情有關(guān)。但念及幾次遭人威逼,均以死抵抗未失身于歹人,很是同情,按照當時的律法,從輕發(fā)落把她解回黎陽,以解過去疑案。志貞見妻子雖遭人脅迫而并未就范,深表欽服,把茹柏接回家中。獨靜和尚之死,經(jīng)過茹柏的供述已不斷自明。黎陽知縣聽了茹柏的自述,自言自語道:“這些好色之徒,都是些螳螂,捕蟬時不知后面有黃雀呀!”
三、銘貞節(jié),情人化柏
志貞為了還愿,和妻子茹柏一道。拿上供品到大使山大石佛前焚香還愿。此后兩人恩恩愛愛地過日子,他們生有一子一女,又為張氏送了終。
說來也怪,數(shù)十年后這對恩愛夫妻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在家一起駕鶴西去,孩子們按照他倆的意愿,將他們葬在了大任山上,多少年過去了,不知是哪個不知名的文人墨客聽了志貞和茹柏的故事。揮筆寫下了一首詩“滾滾紅塵,茫茫世界,情為何物,志貞如柏?!笨淘诹舜笕紊降氖^上。說來也怪,在志貞茹柏長眠的地方,長出了兩棵柏樹,一棵柏樹依偎在另一棵柏樹的身旁,樹枝連在了一起,似一對情人在喃喃細語。后人為了紀念志貞和茹柏,把這兩棵柏樹稱為情人柏,說是他倆的化身呢!不信。你到大伾山看看去。
責任編輯 趙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