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消失了,而他卻又出現(xiàn)了,站在門口,歉意地看著她:“我……我剛才是去……是去給家人打電話了,我……”
到小城出差的時候,她和民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了。也說不上什么原則上的大問題,無非就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和他彼此都不依不饒的,仿佛結(jié)婚七年的緣分都已經(jīng)用盡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累,很想擺脫。
那天,到小城出差,剛下車,她就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背影。那背影高大挺拔,是她曾經(jīng)依偎過的感覺。她突然覺得那背影是那么親切,忍不住悄悄轉(zhuǎn)到了他的側(cè)面,竟是他,大學(xué)時的戀人林。林正打電話,側(cè)臉對她。她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林依舊高大英俊,而且多了男人的成熟和儒雅,更富魅力。她看得臉熱心跳,多年前的故事又在心里翻騰閃現(xiàn),她的情感頓時風(fēng)生水起,目光中不由多了許多迷戀。正在她忘情的時候,林的目光竟也掃描過來,不經(jīng)意的,就捉住了她的目光。倆人便在人頭攢動的車站用眼睛播起了風(fēng)花雪月的往事。還是林先打破沉默,靜靜地走向她:“你還好嗎?”她聽著,有許多辛酸涌上來,和丈夫的許多不快,生活酸辛霎時全漫上心頭,她想搖搖頭,可做出的動作卻是點頭,然后,淚水就不合時宜地涌上來。林看出了她的諸多心事,說:“咱們?nèi)プ桑系胤?。”她咽回了淚水,會心地一笑,是呀,多好的稱呼,老地方,那是曾經(jīng)播種并生長他們愛情的土壤。
那是一家名叫《康橋》的咖啡館。倆人坐定后,林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了她的生活和感情。多年前的心心相印,讓她全部朝他打開了感情的閘門。她說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和家庭,說了十年前無奈分手后對他的思念和牽掛。林深情地看她,一如十年前。在《兩只蝴蝶》柔媚的音樂聲中,他捉住了她的手,一如十年前的有力。她激動著,恍如回到了那段時光。
十年前,倆人相戀在大學(xué)校園,她的父母卻非常反對他們的來往,讓她留在家鄉(xiāng)的小城發(fā)展,他卻是鐵定要回自己的老家所在地——北方小城去,因為他是簽了協(xié)議的來自貧困地區(qū)的委培生。愛情就這樣生生地被拆開來。十年里,她四處打聽他的消息,竟無從得知,她知道父母曾經(jīng)對他的傷害太重,他在刻意地躲避她。然而今天,老天竟又把他送到了自己面前。
晚上,她沒有回家,而是隨他去了他住的酒店。許多的思念和遺憾仿佛都要在那一刻得到補償,那一夜,倆人竭盡纏綿,說了許多甜蜜的話,做了許多美好的事,柔情蜜意充盈著倆人的心間。等到終于幸福得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們相擁著躺在了床上。
就在這時,那張剛剛給了他們無盡愛撫的大床竟然輕微地晃動起來。他略一思忖,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大叫一聲:“快跑,地震!”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竟已經(jīng)沖到了門邊,最后一次地回頭吼她一句:“快跑,還磨蹭什么!”她終于清醒過來,可全身無一物,她慌亂地一邊四處抓找衣物,一邊帶著哭腔求他:“等等我?!比欢?,等她胡亂地套上睡衣的時候,抬起頭,他卻早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時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地震的跡象,事實上地震也確實早已過去了。也許只是有個小小的地震余波而已,因為在那之前小城從未地震過。地震消失了,而他卻又出現(xiàn)了,站在門口,歉意地看著她:“我……我剛才是去……是去給家人打電話了,我……”她沒說什么,她能說什么呢?那一刻,仿佛一切言語都是多余的。她只平靜地穿著衣服,只讓他在一旁祥林嫂般地解釋著。等他終于解釋累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收拾好一切東西,包括她曾經(jīng)激動而凌亂的情緒。然后對他說:“我該走了,謝謝你,也謝謝這地震?!?/p>
當(dāng)她拿著行李正要出門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是丈夫打來的,一開口就問:“你還好吧?你那兒沒地震吧。我們這兒地震了,不過一家人都很好,女兒就在我懷里呢,你好嗎?……”他說得很激動,仿佛患難后的重逢般。一股暖流在她心中流淌,她的淚水一下子如決堤般涌出來。
她靜靜地掛掉電話,擦一把淚,緩緩地走出去,沒有回頭……
(通聯(lián):四川省蒼溪縣人事局628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