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事不好了!”一個衙役匆匆忙忙地闖到許酉山的書房外邊,跪著大喊。
“何事這么慌張?”許酉山放下手中的詩集,緩步走出書房外。
衙役抬起頭來大聲說:“報告大人,縣城現(xiàn)在一片混亂,百姓都拖家?guī)Э冢碇邑敎?zhǔn)備出城。”
“哦,他們?yōu)楹误@惶逃竄,是不是又漲潮了?”許酉山問。
“大人英明,有人傳說東海龍王最近煩躁,海水將暴漲,會淹沒縣城。”
“是誰造此等謠言?”許酉山陷入沉思。許酉山是被順治皇帝接見過的進士,被派到浙江海寧作知縣。許酉山為官清廉,法治嚴(yán)明,作了沒多久的知縣,就得罪了不少地方勢力,現(xiàn)在居然有人借著漲潮來暗算他了。
衙役退下之后,許酉山請來了劉師爺。劉師爺從小生長在海濱,對大海還是比較了解的。
“您馬上騎我那匹白馬去海邊看看,觀察一下潮水的漲落趨勢?!痹S酉山親自去馬廄為劉師爺牽來那匹自己心愛的白馬。劉師爺?shù)乐x一聲,就快馬而去。
劉師爺走后,許酉山在書房里踱來踱去,愁眉不展。若是這次自己不能挽留外逃的老百姓,自己的威信將大落,以后這個海寧知縣就難做了。
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劉師爺就匆匆趕到了許酉山的書房。
“大人,的確漲潮了?!眲煚斦f。
許酉山知道劉師爺說的“漲潮”不是每天有規(guī)律的潮水漲落,應(yīng)該是大漲了。許酉山?jīng)]有說話,瞇著眼盯著劉師爺。
“大人真乃洪福齊天之人,這潮雖然來勢洶洶,但是也只是海濱的百畝良田遭殃而已,民舍一概無損,更不會危及縣城了。”
許酉山聽到這里,緊皺的眉頭立即舒展了。劉師爺乘機擦了一把汗,繼續(xù)說道:“大人可以立即曉諭全縣百姓,讓他們不要驚慌,該干啥干啥去?!?/p>
許酉山瞇著的眼睛睜開了:“你看見街上的百姓了嗎?”
劉師爺點點頭。
“他們在干什么?”
“慌忙逃竄呀!”
“這時候讓他們不逃能行嗎?”
“守住城門就可以了?!?/p>
“守住城門守得住他們的心嗎?”
劉師爺搖搖頭。
許酉山召來二十個衙役,讓他們立即四處散布消息,就說許知縣要到海邊神廟里祭神退潮。衙役出去后,劉師爺說:“大人您一向教育百姓不要愚昧,可是自己卻祭神欺民,不知何故?”劉師爺向來和許酉山無話不說,但此時說完這話卻等著許酉山怪罪他。哪知道許酉山一點也不怪罪他,只是笑著說:“一會兒你就明白了?!痹S酉山在一張宣紙上寫下四個大字:“以毒攻毒”。劉師爺?shù)皖^想了一下說:“大人高明!”
許酉山騎著他那匹白馬往海邊神廟趕去,劉師爺騎著他那匹棗紅馬跟隨。到了海邊神廟,只見白浪滔天,已經(jīng)快淹到神廟了。老百姓聽說知縣要祭神退潮,都紛紛趕到海邊觀看。許酉山快進廟門的時候,海風(fēng)呼嘯,吹落了許酉山頭上的官帽,眾人一陣驚呼。官帽掉落,絕不是什么好兆頭,可是許酉山面色鎮(zhèn)定,還阻止了要為他撿官帽的衙役。那官帽就順著風(fēng)被吹到海水里,被潮水席卷而去。
許酉山進了神廟,對著海龍王的塑像拜了三拜,然后掏出一張宣紙大聲誦讀起來,那是他寫的一篇祭神文章。文章還沒有念完,潮水已經(jīng)漲進了廟門,劉師爺催促許酉山快走,說這潮漲得很快的。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可都往高處退去。許酉山不顧劉師爺?shù)拇叽?,還是不緊不慢、一字不漏地誦讀著。潮水越漲越高,漲過了許酉山的膝蓋,官袍全被海水打濕了,許酉山才把祭文念完。劉師爺又催促許酉山走,許酉山說事情還沒有辦完。許酉山叫個衙役牽來自己那匹心愛的白馬,他撫摸了幾下白馬的脖子,突然抽出寶劍。那白馬還來不及叫一聲,就被許酉山砍掉了腦袋。許酉山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劉師爺則驚愕地叫了一聲。許酉山捧著那個馬頭放到了供桌上,又拜了三拜才率領(lǐng)眾人退出了神廟,此時潮水已經(jīng)到了腰間。
許酉山出來之后,站在高處的百姓一陣歡呼。沒過一個時辰,知縣親自殺馬祭神的事情傳遍了全縣,許知縣在海濱的表現(xiàn)在老百姓的相互傳播中又增添了不少新內(nèi)容,許知縣的形象頓時高大起來,大家頓時心安起來,不再外逃了,已經(jīng)外逃的人聽說這件事情也回來了。
當(dāng)天傍晚,潮水退到了警戒線以下,全縣老百姓都說是許知縣退了潮水,從此對許酉山敬若神靈。
(通聯(lián):上海閔行虹梅南路2288弄100號601室楊先碧 20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