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采訪了南部非洲的高山王國萊索托之后,我便對非洲患了一種“激情狂熱病”,只要提起非洲,就全身熱血沸騰,心潮澎湃。記得一位美國學者曾經(jīng)說過,非洲的一切都是值得探索的。我對這話頗有感觸。特別是上次去萊索托王國,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感受到非洲特有的熱帶風情。在我的潛意識中,只有鉆進了熱帶叢林,領略過那種酷熱,見過神秘叢林里裸露著上身的婦女和頭上插著羽毛、臉上畫著圖案的彪悍男人,才算真正到過非洲,而我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機會。真是老天不負有心人,這次機會主動送上門來了。
簡介:塞拉利昂共和國為世界最不發(fā)達國家之一,醫(yī)療衛(wèi)生條件差,瘧疾、傷寒、黃熱病、霍亂、肝炎、肺炎等傳染性疾病多發(fā);基礎設施建設相當落后,水、電、燃油、生活物資等供應緊張且價格居高不下;日用品及食品種類少、價格高。塞拉利昂全國有20多個部族,其中曼迪族和泰姆族人口數(shù)量最大,各占全國人口的30%左右。
我從萊索托回來一年之后,關于我獨闖這個非洲高山王國的故事就在圈子內(nèi)流傳開了。也許是由于這個緣故,不久之后我意外得到中國電工設備總公司賈丁總裁的邀請,參加他召集的一個聚會。賈總是個性情溫和的人,說起話來總是面帶微笑。他說:“梁子,你不是特想感受非洲的熱帶風情嗎?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他們經(jīng)常往返于塞拉利昂。那可是西非的熱帶國家?!闭f著,他把我?guī)У饺厚v中國大使館商務專員劉晶先生和助理盧文女士面前,并對他們說:“梁子已經(jīng)迷上非洲了,你們再去塞拉利昂時別忘了把她也帶上。”
眼前這兩位皮膚白凈,說話溫文爾雅的標準白領,讓我很難將他們與非洲聯(lián)系在一起。可他們一說起塞拉利昂來,無論是19世紀的弗里敦解放黑奴,還是近期的10年內(nèi)戰(zhàn),以及那里的風土人情,血腥鉆石等等,可謂了如指掌,如數(shù)家珍,聽得我心里陣陣發(fā)癢。之后,劉晶說:“塞拉利昂瀕臨大西洋,那里是典型的熱帶氣候,當?shù)厝说纳钍呛苡刑攸c的。你若想去,這個時候去正是好時機。因為,2001年才結(jié)束的10年內(nèi)戰(zhàn)使塞國損失很大,戰(zhàn)亂平息后,政府一直忙于恢復建設,而且他們只能靠外來力量。由于戰(zhàn)爭導致的不穩(wěn)定因素,許多人根本不敢踏入那片土地。如果你此時進入塞拉利昂采訪,政府一定會非常重視。你的安全也能得到相應的保障,這對你很重要?!?/p>
我的西非之行從此悄然啟動。
上飛機前才拿到簽證
我開始全力以赴地辦理去西非的事宜。我將護照和一封申請報告遞交到塞拉利昂駐中國使館,果然得到了使館的格外重視。大使說:“我將把你的這封申請報告?zhèn)髡嬷廖覈饨徊?,再通過他們下發(fā)至所有地區(qū)和一些有關部門,在收到能確保你安全的回復信后,我才能為你辦理簽證?!?/p>
不久,劉晶又給我提了一個建議,他說:“塞拉利昂一年中只有雨季和旱季。從12月至來年4月是旱季,旱季雖然氣溫高一些,但每天出行和拍照沒問題。如果你趕上雨季就沒那么樂觀了,特別是霉雨天細菌繁殖很快,熱帶病也多。所以,你最好旱季去,并趕在雨季到來前回來。”
他們說得非常有道理。我的確應該在旱季趕到那里。可是,一晃半個月過去了,眼看著一批又一批赴塞拉利昂的工程人員簽證很容易就拿到手了,劉晶、盧文及使館的約翰尼公使也已經(jīng)去了塞拉利昂,而我的簽證卻遲遲沒有音信。
這就讓我更加心急如焚。我一遍又一遍地往迪恩大使的辦公室跑,一個接一個地給他打電話。和藹的迪恩大使微笑著對我說:“在沒有收到我國外交部的回函之前,我就是想給你簽證也不行。如果沒有外交部的回函,你的行蹤是無法受到保護的,這個回函對你很重要。”我只好一邊辦理藥品,打防疫針,買禮品,買器材,訂機票等雜事,一邊焦急地苦苦等待。
然而,直到我的機票訂好,萬事俱備,只等第二天清晨起程了,我才拿到赴塞拉里昂的簽證。事后我才知道,多虧了約翰尼公使、劉晶和盧文在那邊不斷地幫我催促,才使得這邊使館終于在臨行前一晚收到了塞方外交部的傳真。
在加納遇見故鄉(xiāng)人
從北京至塞拉利昂,中途需要轉(zhuǎn)兩次飛機,度過兩個晚上。先是從北京飛至阿姆斯特丹,第二天從阿姆斯特丹飛到西非的加納,第三天才能飛到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
最讓我擔心的是,自己獨自一個女人,隨身攜帶著數(shù)臺攝像和攝影器材、手提電腦和現(xiàn)金,如何在加納的機場里度過整整一個夜晚。要知道,一般非洲國家的機場很小,飛機的班次也很少,工作人員十分懶散,有時甚至連人影都找不著。即使不出機場,到了深更半夜,機場里空蕩蕩的,若真碰上個里應外合的搶劫團伙,麻煩可就大了。
于是,我琢磨著,在阿姆斯特丹機場登機前,先找一找自己的同胞,如果有人能給我指引一家機場附近的酒店,就在酒店過夜,這樣絕對比在機場安全。
到阿姆斯特丹后,我便早早地來到赴加納航班的候機廳。然而,登機的時間已經(jīng)臨近,候機大廳里卻不見一個黃皮膚??磥頉]什么希望了,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晌也桓市模窒乱庾R地向站在最后邊的黑人掃了一眼,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黃皮膚的男人。真是老天保佑,天下竟有這么巧的事,此人不僅是同胞,還是個北京人,叫鄔滿,曾在中國駐加納使館商務處工作過,如今自己在加納首都阿克拉開了家公司,干得相當成功。他在加納生活了十幾年,是個加納通。
他鄉(xiāng)遇故知,真令我感到格外驚喜與親切。當他得知我對安全的顧慮后,非常痛快地說:“你一個人,又是第一次到加納,還帶著這么多貴重器材,的確很不安全。等到了加納,我的朋友會來接我,到時我與他們商量一下,幫你安排住一晚上,你就不用找酒店了?!蔽翌D時高興得差點蹦起來。這下,我放寬了心,在飛機上踏踏實實、安安穩(wěn)穩(wěn)地昏睡了一路。
出機場大廳被“搶”了4美元
當我從昏睡中醒來時,機艙外已是一片漆黑。而我手上的表,卻顯示著北京的正午時間。
到達加納首都阿克拉,走出機艙,頓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而我身上仍穿著絨衣,不一會兒的工夫,身上就被濕熱的粘汗浸透了??纱藭r,我根本顧不上這些,提著大包,兩眼緊緊盯住鄔滿,寸步不離地緊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他一溜煙兒被人群淹沒了。然而我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人下了飛機都一窩蜂地擁到了海關出口處,等待辦理出境手續(xù),取自己的行李。我告訴鄔滿,在北京托運行李的時候,我已辦理了直達弗里敦的手續(xù),所以,不用從這兒取行李。鄔滿一聽就笑了。他說:“你的行李不可能直達弗里敦,在這兒你必須把自己的行李取走。”我們辦理完海關出境手續(xù),剛走出大廳,我便一眼看見自己的行李孤單單地橫在大廳中央,看樣子早被人甩了出來。可這會兒連工作人員的影兒都找不見。提著碩大的行李箱,盡管增加了許多重量,但還是覺得萬幸。如不是聽了鄔滿的話,這個裝著我半年生活用品的箱子,可就沒處找了。
我跟著鄔滿剛走出機場大廳,就被沖上來的一幫當?shù)厝司o緊包圍了。他們二話不說,有的搶著拉我的行李車,有的搶我手上的小包,還有的把手扶在行李上跟著行李車往前跑,另外一些人尾隨著我說這說那。這下幾乎把我弄暈了。我不得不緊盯著行李車,用手緊緊護著小包,并應付圍著我問這問那的當?shù)厝?。結(jié)果,我把鄔滿給跟丟了。此時,機場外一片混亂,而我又找不到鄔滿。我想,最好的辦法是站在路邊明顯處別動。
于是,我決定趕緊給這幫人付小費,先把他們打發(fā)走。誰知,一看我掏錢了,六七個壯漢突然一起擁上來,個個都向我伸出手。有人說,我給你拉車了;有人說,我?guī)湍隳眯欣盍?還有人說,我給你帶路了;反正都要錢??晌耶斎徊荒苷l都給,最后,只給了兩個確實幫我拉了行李的人。我拿出2美元,想給這兩人每人1美元??墒俏疫€沒來得及分呢,就被其中一個人一把搶走了,而另一個還伸著手等著我給錢呢。無奈,不得不給那人2美元。從機場大廳出來,不過才幾十米,不僅付了4美元,還弄得我一場虛驚。
被中國同胞熱情收留了一夜
20分鐘后,鄔滿終于出現(xiàn)了。他說,自己忙著找朋友的車去了。這時,他的兩個朋友把車開了過來。鄔滿給我匆匆介紹了一下,一位是江艾峻醫(yī)生,另一位是中國醫(yī)藥總公司加納分公司陳金才經(jīng)理。不一會兒的工夫,他們把我?guī)У揭蛔鶅蓪有乔啊?/p>
這是一座并不華麗的兩層小樓,陳經(jīng)理一家與江醫(yī)生夫婦各住一半。我們進了江醫(yī)生的家,只見他家的餐桌上擺滿了地道的中國菜。由于江醫(yī)生的妻子回國生孩子去了,這會兒,陳經(jīng)理的妻子高念為我們跑前跑后的。這桌菜就是她特意為大家精心準備的。年近30歲的高念,看上去像個20出頭的女孩兒,待人十分溫和,并很能干,是老陳公司不可缺少的主力。老陳以前是個軍醫(yī),轉(zhuǎn)業(yè)后在中國醫(yī)藥總公司從事醫(yī)藥工作,幾年前被派到加納來,專門批發(fā)中國藥品。江艾峻醫(yī)生是北京人,在當?shù)亻_了一家診所并用中醫(yī)方法,救治了不少病人,因此名聲鵲起。他還培養(yǎng)了幾個非常能干可靠的當?shù)厝俗鲎o士,就連他家的女傭都能做一手地道的中國菜,甚至還會包餃子、搟面條、烙餅。
第二天上午,老陳夫婦和鄔滿把我送到機場。臨別前,鄔滿掏出一沓加納幣硬塞到我手里,他說:“錢不多,主要是讓你在機場打發(fā)小費時用,別給他們美元,小費不用給那么多。今后你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他怕我不收,又說:“咱們都是中國人,給你一些幫助是我們舉手之勞的事。你現(xiàn)在需要當?shù)氐腻X,就先拿上吧?!苯舆^錢,我的嗓子哽咽了,不知道該怎么感謝這位故鄉(xiāng)人,只好默默地將這份美好的情誼留在心里。
進入炎熱的蒸籠
離開了加納首都阿克拉,飛機穿越科特迪瓦和利比里亞上空,3個多小時后,終于到達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的隆吉國際機場。走出機艙,感覺這里比加納更加灼熱,好像空氣都在燃燒。從隆吉機場到市區(qū),要經(jīng)過一片海域,為了方便省時,大家還需再花20美元,乘坐幾分鐘的直升飛機。
本以為乘坐直升機,在海域上空飛行會涼爽些,沒想到一頭鉆進直升飛機后,簡直就像進了蒸籠,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盡管直升飛機開了兩扇圓形的后窗,但機艙內(nèi)仍覺得缺氧。更糟糕的是飛機發(fā)動機的轟鳴聲極其震耳,就像進了冶煉廠。
一下飛機,就看見在一群黑色的膚色中,有兩張與眾不同的中國臉?!翱偹闩c他們見面了,這不是在做夢吧?”我感覺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擴張起來,盡管淌著大汗,拖拽著1米多長的行李,我仍不顧一切地沖向前去,與來接我的劉晶和盧文久久地擁抱。
我們居住的Solar酒店,與機場只有一條馬路之隔。在辦理入住酒店手續(xù)的時候,盧文告訴我:由于戰(zhàn)亂的緣故,塞拉利昂現(xiàn)在仍有聯(lián)合國各機構(gòu)的派駐人員。這些年,當?shù)氐南M讓他們越抬越高,連這樣不夠檔次的酒店,每天都要收60美元,而這個價格,在弗里敦已經(jīng)是比較便宜的了。
當天晚上,躺在濕熱的床上,實在難以入睡,望著墻上爬來爬去的壁虎和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怪異蟲子,我的心不由得一陣緊縮,生怕自己的肌膚成了它們的美餐。
第二天,當我踏進中國駐塞拉利昂使館時,使館工作人員又給我?guī)砹诵碌木?“梁子,你跑過非洲,與當?shù)厝舜蜻^交道,生活上我對你并不擔心。但這里最不可忽視的是疾病。瘧疾、傷寒,最近還有一種拉撒熱。得了這種病,七竅出血,人很快就會死亡,對這些你都有準備嗎?”
我吭哧了半天:“我已經(jīng)準備了瘧疾藥,也聽說過傷寒這種病,但總覺得自己不會患病上身,在國內(nèi)也就沒想找這方面的藥。而那個叫什么拉撒熱的病,我從來都沒聽說過,所以……我……也沒……”
工作人員似乎看出了我的鹵莽,對我說:“這樣吧,我讓使館的人給你準備一些藥品,再與聯(lián)合國駐塞拉利昂的總部打個招呼,萬一發(fā)生什么事情,至少他們能幫助你,有備無患嘛。不過,使館原有的治療拉撒熱的藥都到期了,我們已經(jīng)向國內(nèi)申請了新藥,目前正在路上,最快也得一個多月后才能到貨。所以,治拉撒熱的藥你這次是帶不走了。什么時候藥來了,可以讓人捎給你。但在這段時間,你要格外多加小心。”
使館的老盛和任強很快將治療瘧疾最有效的針劑藥,連同針頭、針管都拿來了,并把治療傷寒、痢疾等一些熱帶病的藥品一起給了我。真是走遍天下,也離不開“家”呀。
下期預告:甜蜜的博城
幾經(jīng)周折,我最終確定去博城。博城距弗里敦300多公里,四周全是灌木叢林,林子里到處是村莊,當?shù)厣钪献迦?,聽說那里有我想感受的熱帶非洲的一切。我決定去博城的第二天,約翰尼專門安排我與正在弗里敦開會的南方省第一領導人巴尼見了面,這個人即將成為我在博城的第一把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