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一陣清脆的鈴聲劃過天空,我的耳邊又回響起三輪師傅真摯的話語……
就在一個星期前,當我和媽媽氣喘吁吁地將裝修用的木材搬到一座樓下要求他裝上運走時,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中年人竟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矮矮的個子,黝黑的皮膚,粗重的眉毛下面,一雙寫滿風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中的活,麻利地往木材上套著繩索。烈日下,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下來,浸濕了衣裳,可他卻似乎毫無察覺。
木材裝好了,媽媽又不放心地叮囑三輪師傅在路上要跟緊點兒。他一面認真地沖我們點了點頭,一面飛快地跳上了三輪車,用力揮揮手,那意思是說:“你們放心吧,我一定保證緊緊跟著你們的車!”媽媽見狀,也就二話沒說,開著車到前面引路去了。
然而,無論三輪師傅怎樣努力,三輪車的速度畢竟趕不上汽車的速度。不一會兒,他就被我們遠遠地甩在了后面。眼看三輪車逐漸變成一個細小的黑點,為了讓三輪師傅盡快追上我們,媽媽便把車??吭诼愤叺群颉?/p>
一輛又一輛飛馳的汽車從車窗外一閃而過,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左顧右盼,始終沒有再見到三輪車的蹤影。忽然間,我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三輪師傅和我們素不相識,要是他趁這個機會把木材偷走了怎么辦?
想到這兒,我越發(fā)覺得可疑起來,連忙向媽媽提出了自己的疑慮?!霸趺磿??這些木材一共才值幾十塊錢,難道他會僅僅為了這點錢鋌而走險?”盡管嘴上這么說,媽媽還是決定返回去探個究竟。可是,當我們再按原路返回的時候,空闊的街道上,哪里還有什么三輪車的蹤跡。我突然覺得心里落空了似的,惋惜、氣憤、失落……
的確,幾十塊錢的木材弄丟了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但真正令我義憤填膺的,卻是這個偷走木材的三輪師傅,他竟這樣輕易欺騙了我們對他的信任!
“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我悶悶不樂地說。
媽媽看著我,無奈地笑了笑。
轉過一個彎,再轉過一個彎,就該到家了,但“小偷”的影子在我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散去。不久,一個模糊的影子反而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濕透的衣裳、憨厚的笑臉,揮動的手臂——這難道是幻覺嗎?我再定睛一看,沒錯!前面不遠處站著的那個人就是他,旁邊還停著那輛載滿木材的三輪車。三輪師傅還在沖我們招手。
媽媽連忙快步跑了過去,我也一溜小跑跟上去。見我們來了, 三輪師傅擦了擦滿臉的汗,笑著說:“這是你們的東西!”
我看看三輪師傅,再看看媽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三輪師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詳詳細細地給我們講了一遍。
原來,自從三輪師傅被我們甩在后面后,為了不耽擱時間,他便更加賣力地蹬車,不一會兒就超過了我們。但也許是由于馬路上車輛的繁忙和嘈雜,他并沒有引起媽媽和我的注意,直到超出我們好遠,三輪師傅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根本沒有跟上來,只好回過頭來找。而這時,他又見不到我們的影子了。這可把他急壞了,立刻又折返回去,并幾經(jīng)打聽,終于查到了我們的住址,于是急忙把木材原封不動地送來了。末了,三輪師傅還小心翼翼地問:“我這么一折騰,沒耽擱你們的時間吧?”
短短幾秒鐘里,三輪師傅在我心中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盡管如此,頃刻間我還是有一絲小小的不解:“你既然找不到我們了,為什么不直接把木材拉走呢?”
三輪師傅猛地一驚,張大了嘴巴,像是聽到了一樁聳人聽聞的事件:“把它拉走?我怎么敢那樣做?這不是欺騙行為嗎?”
我頓時感到臉頰一陣滾燙,羞愧地低下了頭。三輪師傅費盡周折找到我們,只為那幾捆并不值錢的木材,可我卻認定他欺騙了我們!究竟是誰信任誰?
媽媽什么也沒說,掏出錢包,打算付給三輪師傅雙倍的工錢。但這個飽經(jīng)滄桑的中年男人卻在這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一邊沖媽媽連連擺手,一邊充滿敬畏地說:“我雖然只是個蹬車的,但絕不會為貪點小便宜而違背了良心!”
三輪師傅,我會永遠記住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