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叫安。他說,他叫林。他們在網(wǎng)上相識。
林是吳城有名的畫家兼畫商,在吳城出名的博物街上開有兩個畫廊,一個古董鋪。其中一個畫廊專門出售他的畫作。他的真名叫林德華,近50歲的年紀,看上去似乎才40出頭。因為才氣,他的畫是吳城市的名片之一。
安的文字空靈灑脫,也許有些人不認為好,但它總能撥動林德華心靈深處最為柔軟的地方。她說: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愿,她是我們的心香,從我們出生的那天,它便開始點燃,裊裊娜娜,一路迤逶,其間不管經(jīng)過多少困頓,卻總能開出嫵媚花來。到了我們蒼老的這一天,我們在這塵世間的花園,便一定姹紫嫣紅令人迷醉,而且一定是但愿長醉不愿醒。說得多對呀。
他知道自己在繪畫方面正江郎才盡。他的藝術才華與所處地位越來越不相符。每每站在畫布前,靈感隱遁,無從落筆。對于斑斕的色彩.居然遲鈍起來。他憂郁,他惶恐。他想不顧一切地去上海尋找她。有這樣的文字的女孩一定美麗飛揚,青春飛揚,一定能促使他重新煥發(fā)藝術才能。
終于有一天,他在網(wǎng)上向她發(fā)出邀請,邀請她來吳城。今天,她終于來了。見面的瞬間,好像這是等了千年的一見,他心花怒放。
現(xiàn)在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她沒有喝酒,只是點了一聽可樂。她的插話,再次顯出她很好的教養(yǎng)。對于藝術的領悟的驚人直覺,不食人間煙火般純粹。
安一進入林德華的房子里,立即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夜風吹進來,驅(qū)趕客廳里的怪味。她聞不慣這股怪味,這股怪味是各種畫的顏料中和后散發(fā)的氣味。這偌大的客廳正是林德華的大畫室,整齊地放著各種畫具。每一次作完畫,他便會整理打掃房間,把各種各樣東西放得井井有條。有朋友跟他開玩笑說,你不應該是畫家,而是從政的一塊好料。做畫家,陰錯陽差。他笑著說,這叫錯位經(jīng)營。
夜風把她的長發(fā)飛吹了起來。她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魅惑讓林德華情不自禁,放縱的欲望從他生命深處小跑而來。他在心里高叫暫停,并且嗚槍示意。可是沒用,不但沒用,反而跑得更快。然而他沒有走過去,靜靜地觀察她。這樣的觀察分明是伺機而動。安仰頭望天做深長呼吸,月亮已經(jīng)升高,但一點倦意也沒有。剛才她還有點困頓,但此刻消失了,而且更加興致勃勃。
安回過身,看林德華一眼,移步到畫架前,那是幅畫了一半的畫,一幅山水畫,線條已經(jīng)勾勒,但還沒有著色,云水蒼茫,水面闊大,一葉孤帆,兩岸孤峰,峭壁懸崖,一枝孤松,凌空而立突出的一個“孤”字。他走向了她,站在她的身后,越過她的肩,審視自己的畫。為什么要畫它呢?畫了多久了?又會給它一個什么名,題上什么詩呢?且不去想它,忽然之間,他伸出雙臂,從背后,松松地籠住她。她渾身一震,她的耳際響起他急促粗重的呼吸。熱氣呵著她的耳朵,呵著她的臉,使她癢癢的。
她溫柔而堅決地說:“不要,好嗎?”同時推掉他的手臂。
不料他抓住她的手臂,更緊地抱住她,讓她難于動彈。她試著扭了扭身體掙脫他。但表現(xiàn)得很沒有力量。
他騰出一只手,轉(zhuǎn)過她的臉龐,俯下他熱切的嘴唇,準確地放在她的唇上,輕柔地磨蹭。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潮熱起來。他的胯間那么堅硬地頂著她。他此時像滿弓上的箭,不得不發(fā)。
他低沉地說:“我要。”
她拒絕說:“不行?!笨墒沁@話多么軟弱。
他只顧解她的衣衫。她身子僵硬著,任他擺布。一轉(zhuǎn)眼赤條條地立在這客廳里,在這畫布前。她覺得自己是個投江女,投在那畫中的激流里,任它淹沒。
就在這堅硬的實木地板上,她給了他。她木木的,似乎沒有反應似地隨他折騰。這個時候,他明白,她有這方面欲求,但顯然還缺乏經(jīng)驗,而令他乏味。但正因如此,他感到了珍貴。
當倆人一起洗完澡,并排躺在床上時.安說:“我怎么覺得你是個騙子,一條色狼?!?
他懶洋洋地說:“是嘛?!?br/> 安問:“你e68d88507905151acdeac3666ef05317f8294c3a7cd3d786bad6af540e3c1c01到底是誰?”
他說:“我是你虛擬世界里的林?!?br/> 安說:“現(xiàn)在還在虛擬世界里?”
“是?!?br/> “我也認為是?!?br/> “可是我多么希望是真實,你愿意我畫你嗎?”
安不置可否,但隨后來了興趣問:“你會把我畫成什么樣?”
他說:“能充分體現(xiàn)出青春飛揚的美麗,你的身材真是一級棒很少有的?!?br/> “什么時候?”
他說:“我想現(xiàn)在?!?br/> “現(xiàn)在?”
“對?,F(xiàn)在。這樣我把虛擬世界變成現(xiàn)實,變成一生真實的擁有?!?br/> 安說:“現(xiàn)在不行,以后?!?br/> 后來,他們就談起了其它。
安便即興發(fā)揮,林德華不時插話,看架勢,安要作徹夜長談。林德華忍不住打起了呵欠,為避免安看到,他用手掩住嘴。上眼皮一個勁塌下來,顧自打起輕微的鼾聲。
安欠起身,將左手撐住腦袋,靜靜地打量他一會,覺得奇怪,自己怎么會與這樣一個男人如此忘我地待在一起,不覺也沉沉地睡去。待第二天醒來,林德華已不在身邊。
林德華已離開這里。臨離開時,他把一條玉手鏈放在床頭柜上,這是一條十二生肖全家福玉手鏈。12枚生肖雕刻得惟妙惟肖,精致玲瓏,每一枚生肖之間放置紅色的絲質(zhì)流蘇。玉手鏈下壓一張便箋條,是給她的留言。告訴她這條玉手鏈是他特意送她的禮物請務必收下。他思忖這樣一個如夢般的女孩如夢一樣而來,就讓她如夢一樣而去。當她醒來后,發(fā)覺只有她一個人,梳洗一新,然后戴著他的玉手鏈從這里離開,永遠。至于把她作為自己的畫,他可以依靠回憶來完成,而且反而給他更大的想象空間。
安沒有立即起床,躺在那里,回味與林德華見面的整個過程,事已至此,似乎荒誕至極。對于這樣的事,她有過許多想象,而且想象當真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但從沒有設想自己有一天真會付諸行動,演變成事實。然而偏偏發(fā)生了。一個人的命運偏偏如此出人意料。
她側(cè)轉(zhuǎn)過臉,看到了玉手鏈,還有下面的紙條。但她沒有向它伸過手去,而是起床,從包里取出手機。這是一款新穎小巧的手機,灰色,超薄,有很多功能。她按了END鍵開通電話。接著按下一個個數(shù)字鍵,按到第11位時,頓住。這合適嗎?躺在別的男人的床上給男友姚打電話,太無恥了吧。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如此地背叛他,如此地羞辱他,他一定會發(fā)瘋,一定會把自己撕成碎片。
安合上蓋,稍過一會,手機鈴響,一看顯示屏,是姚的電話。
安沒有多想,接聽姚的電話,比平常更加沉著,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