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沙
九年前,在上海,她是一家醫(yī)院的醫(yī)生,過著富足而安逸的生活。但一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
她的單位里購進了一臺名叫“光量子氧透射液體治療儀”的設備,憑醫(yī)學常識,她感覺這是一個騙局,于是向院長提出這一懷疑,結果院長大發(fā)雷霆地斥責了她。
不信邪的她回到家,向學化學的母親求教,母親寫出了化學方程式,告訴女兒,如果使用這種設備,生理鹽水就會變成酸性溶液,給病人身體帶來創(chuàng)傷。
果然,這種醫(yī)療設備在投入使用后產(chǎn)生了嚴重的后果,在她調查的23名接受這種設備治療的患者中,有9位因為腎功能衰竭而死亡。
她開始走上了舉報之路。
在上海,她因舉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被迫下崗,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本來安靜的生活徹底被打碎。
走投無路的她不得不到北京向國家藥監(jiān)局舉報,但在上火車時,她再次受到阻撓。前來攔截的人奉勸她下車,不要進京,并且威脅說,她不可能到北京。
火車開動了,她突然感到了害怕。她所害怕的,不是失去自己的生命,而是自己的女兒無處寄托。
于是她打電話給一位長者,告訴他如果自己不幸遇難了,請關照她的女兒;她又打電話給朋友,告訴她自己搜集起來的關于假醫(yī)療器材的證據(jù)放在哪里,請她妥善保管。
處理完這些“后事”,她號啕大哭。
在北京,她順利地向國家藥監(jiān)局反映了假劣醫(yī)療器材問題,但是,由于查處困難,她一次次遭受到了打擊。她睡在北京小旅館的地下室里,啃面包,嚼黃瓜。對手的實力是強大的,他們派出了豪華的陣容,里面有多名醫(yī)學專家,而她孤身一人,為了證明“光量子”醫(yī)療設備的重大隱患,她抱著醫(yī)書惡補,然后與那些專家學者進行論戰(zhàn)。
經(jīng)過兩年的孤軍奮戰(zhàn),她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那種假劣“光量子”設備被曝光查處,上海信訪部門也認為她在信訪中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她的名字叫陳曉蘭。
也許我們記不住這個普通的名字,但是,我們可以記住,她是一個有著理想主義情懷的知識分子。她為什么決然地放棄自己平靜的生活,去挑戰(zhàn)邪惡的東西?
她自己也無法解釋。
但她說,她的父親是圣約翰大學的畢業(yè)生,是當年中國修養(yǎng)較高的知識分子。在與“光量子”作斗爭的時候,父親為她買來了《孫子兵法》,鼓勵她斗爭下去。母親病逝前曾經(jīng)對她說:“你是醫(yī)生,你要維護他們(患者)的利益?!?/p>
陳曉蘭年輕時長得非常美麗,家中有三層小洋樓,生活安逸富足。但是,她是一位墮入人間的天使,與這個物欲社會無法做到“零距離”。她的心靈憤怒著,雖然,她看上去仍然像個柔弱的女人。
(摘自《青年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