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　城

張海迪的家在濟南市花園小區(qū)。這批樓房是若干年前濟南市為解決市內(nèi)各界知名人士“房困”問題而建的，人稱“名士樓”。

近年來，海迪家除原已購置的鋼琴、彩電、音響、空調(diào)外，又添置了手機、兩臺電腦和打印機。除此之外，便是那占據(jù)一面墻的書柜。一切都顯得樸實無華。

張海迪的丈夫王佐良是經(jīng)朋友介紹相互認(rèn)識的，然后兩人一直通信，發(fā)現(xiàn)彼此性格、志趣十分相投，于是在1982年結(jié)了婚。他們沒有舉行婚禮，一切都在平靜中度過。現(xiàn)在山東師范大學(xué)從事翻譯工作的王佐良希望能夠保持這樣的生活，所以一直拒絕在媒體上露面。

原籍上海，曾在安徽插過隊的王佐良斯文儒雅。1991年1月，海迪被診斷出患了基底細胞癌。同年，佐良陪著海迪赴上海中山醫(yī)院做無麻醉手術(shù)。

手術(shù)前，海迪對佐良深情地說：“如果我活下來，當(dāng)然非常幸運，我希望還能和你在一起生活，但如果我死去，也是時候了。這么多年拖累你，我跟朋友們講了，如果我死了，讓他們給你找一個健康的、比我更好的女人?！弊袅嘉罩５系氖郑劬駶櫫?。

手術(shù)后，護士推著海迪從手術(shù)室剛一出來，佐良就一個箭步?jīng)_上去。見海迪臉上繞著厚厚的繃帶，還浸有血漬，佐良又難過地流淚了。倒是海迪忍著疼痛，勸慰佐良：“如果在戰(zhàn)爭年代，你肯定當(dāng)叛徒，不然我做手術(shù)你干嗎嚇成這樣！”手術(shù)、植皮、放療，細胞被大量殺傷，體力被大量消耗，頭發(fā)也大片大片脫落。但是，海迪靠著真摯的愛情和樂觀的精神，再次戰(zhàn)勝了病魔。

說到佐良的愛好時，海迪笑了：“他什么愛好也沒有，除了做學(xué)問之外，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愛干凈，打掃衛(wèi)生洗衣服?！庇幸淮危５蠁栕袅迹骸澳隳芨杏X我是個殘疾人嗎？”佐良說：“我覺得你比健康人還有魅力?！?/p>

海迪有許多書，其中很多書都是佐良給她買的。有時為了買一本書，佐良常常要跑許多路。他還把那些海迪沒說要買的書的目錄抄下來，帶回家讓海迪選擇。

少女時代就喜愛畫畫的海迪，在寫作之余還創(chuàng)作了許多油畫。為了海迪的那些油畫，佐良又變成了個木匠。海迪的油畫有時需要配舊船板那種顏色的畫框，佐良就用棕色、黑色鞋油混在一起涂染，效果極佳。有幾幅油畫在韓國展出時，被一位大商人看中，愿意出高價求購，但海迪婉言謝絕了，因為它包含著佐良與她的感情！

張海迪愛唱歌，時常陶醉在美妙的音樂中。有時，張海迪、王佐良拿起麥克風(fēng)，來個夫妻對唱。張海迪唱歌，頗有天賦。她的MTV《我的夢》在中央電視臺播放過，還獲得了首屆中國音樂電視大獎賽金獎。

1998年上半年，張海迪和丈夫王佐良合作，共同翻譯了美國當(dāng)代作品《莫多克———一頭大象的真實故事》，這本書獲得了第四屆全國優(yōu)秀外國文學(xué)圖書獎?！白x《莫多克》的時候，我一次次地流下了眼淚。我覺得，遇到那些哀傷的段落我會譯不下去的，我感到力不從心。于是我請愛人王佐良與我一同翻譯，這是我們十幾年來第一次合作。只有一本原文書，我每天下午翻譯我的章節(jié)，他就在夜晚進行工作，我將那些傷感的章節(jié)‘讓給了他。”

海迪在創(chuàng)作上是個要求極高的人，有時甚至近于苛刻。在翻譯的過程中，兩人卻經(jīng)常為一個單詞、一個句子的中文表達爭執(zhí)不休。好在都是為了文學(xué)，吵過之后兩人翻閱詞典，最后總能形成共識。

兩個相愛的人，每天都想著為對方做點什么。張海迪雖然只能靠輪椅移動，但她還是盡可能地做一些家務(wù)活，比如掃地、擦桌子什么的。她還喜歡做飯，但家里廚房太小，輪椅進不去，她就讓王佐良代替她“操作”，做她配制的菜。張海迪對夫君的“不滿”只有一點：王佐良不擅長烹飪。家里只有他倆的時候，王佐良總是提議吃方便面。

張海迪回顧自己20多年的婚姻生活，感覺很欣慰。她說：“我們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都取得了成績。我們坦然地面對生活，從不理會各種猜測。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

“我當(dāng)然渴望有一個孩子，女孩兒。我曾跟我愛人說，如果我們有孩子，現(xiàn)在也該上大學(xué)了。想到這些我的確有一絲傷感?！?/p>

一次，海迪問佐良：“我們沒有孩子，等我們老了，該怎么辦呢？”佐良將海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平靜地說：“到那時，我們一起上敬老院。”

劉海摘自136期《家庭生活報·生活周刊》編輯/孟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