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名

在大學教書時，看見很多自己的學生在校外租房子，儼然過著出雙入對的日子。畢竟是經(jīng)歷過分分合合的苦戀苦愛的人，就不由得為他們擔心：“你們以后要是分手了怎么辦？”那些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不屑：“老師，這和以后有什么關(guān)系？”我真想為自己的幼稚給自己一個嘴巴：小爺啊，你簡直就是我老師??！

真正的戀愛是很花費時間的，性格情趣的互相了解，感情本身的正常過程，都得慢工出細活。當然最好是春天播種秋天收獲，讓愛情的小苗苗一天天按季節(jié)按時令慢慢從容不迫地長著，反正傳統(tǒng)年代里的人們基本上一生談一次戀愛，自然是不急。但現(xiàn)在是速食年代啊，老等月上柳梢人約黃昏，還不把人急死？如果把每一次愛情都弄得像長篇章回小說，一生能愛幾回??？所以現(xiàn)在孩子們只在意采摘，更在意品嘗，惟獨懶得花費心思和時間去栽種和培養(yǎng)。從認識到上床，就和打個電話約個朋友吃頓飯一樣簡單而容易，分手，也象飯后結(jié)賬一樣平靜——也許，這就是這個時代最時尚的愛情。

想想我問學生的話，還真是有些幼稚。以為人家只是身體需要生理沖動，腦子不想問題，但是我又錯了。兩個19歲的孩子租房子同居，合伙買了車，下一步是買房子。買車兩個人簽了合同：假如分手，車該怎么處理——一年折價多少，兩年折價多少。小蔥拌豆腐，連我這樣經(jīng)濟專業(yè)研究生畢業(yè)的也看不出還有什么糾紛的可能。驀然回首，想起自己的19歲，給女孩子寫情書的郵票錢還得從爹媽給的飯菜錢里克扣出來。

要說他們沒有想法，那也真是冤枉，能在如火如荼的時候就能夠如此冷靜細致地想到分手的“后事”，你還要人家怎么理性怎么理智呢？再想想自己的當年，喜歡過一個漂亮的南京女警官，因為沒有把握她能北上或者我能南下，兩個人五迷三道黏糊了三四年，一直不敢讓感情往深里走，最后依然演了出執(zhí)手相看淚黯然。那年代，買輛自行車還左挑右選打算傳代呢，何況一戀愛就要想到結(jié)婚，就要想到生子的此等百年大計，猶豫不決或者慎重再三也是必然了。

經(jīng)常看見有中年或者老年的夫妻到影樓補拍婚紗照，心中羨慕。他們是用現(xiàn)在的物質(zhì)紀念和回憶那個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里富足的精神和情感，那時的愛情成了今天的收藏。但是今天的愛情，更多的時候是一種需要的借口：沖動、空虛、孤獨等等，都需要平衡和填補，愛情就成了僅僅為滿足人們各種需要的實用品，就地取材，拿得順手，用完就扔。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不需要收藏只需要實用的時代，很多過去看得很重的東西都變成日用品了，也不單單只是愛情才墮落。

(責編 苦丁香 kudingxiang1991@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