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

4月的一天，梁大娘吃罷早飯，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又給前院的兩頭奶牛喂上了草料，這時候已經(jīng)9點多了。梁大娘洗了洗手，回到屋里，一看墻上的掛鐘，嘆道：“唉，也沒干什么，這小半天就過去了?！?/p>

梁大娘正坐著喝水，忽聽院里有人喊道：“大娘!大娘!”起身望去，見門外走進來兩位年輕軍官。梁大娘迎上前去，笑著拉住一位軍官的手說：“哎喲，馬連長，今兒是哪股風把你吹來啦?”馬連長雙手握著梁大娘的手，笑著回答：“大娘，是春風呀!”說罷，馬連長后退一步，笑著喊道：“立正!敬禮!”兩位軍官一同向梁大娘敬了個軍禮。梁大娘納悶了：“我說馬連長，你們常來常往的，都不是外人，今天演的是哪一出啊?”馬連長拉著旁邊的年輕軍官對梁大娘說：“大娘，您認識他嗎?”梁大娘說：“瞧你馬連長說的，賈排長我能不認識嗎?農(nóng)忙的時候，你們來幫著插秧、割稻子，閑下來還來村里打掃街道，像一家人一樣，我能不認識?”馬連長又說：“大娘，今天我和賈排長來是求您幫忙的?！绷捍竽锩[著手道：“我一個土得掉渣的老婆子。能幫你們什么忙?”馬連長扶著梁大娘，說：“大娘，咱們坐下慢慢嘮?！?/p>

原來，賈排長6歲的時候，父母親在一次事故中雙雙遇難，他是由鄉(xiāng)下的奶奶一手拉扯大的?，F(xiàn)在他的奶奶身患絕癥，醫(yī)生說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讓家人做好思想準備。奶奶也知道自己大限已近，但臨終前她一定要見到孫子媳婦，否則死不瞑目。問題是賈排長至今連個女朋友也沒有，這可怎么辦呢?賈排長就把自己的難處跟馬連長說了。馬連長聽罷。也愁得直撓腦袋。忽然他雙掌一擊：“有了!”馬連長說：“現(xiàn)在社會上不是有人借女朋友嗎，我們何不照葫蘆畫瓢，借個媳婦呢?”賈排長說：“這個主意倒行，可到哪兒去借呢?”馬連長思忖半晌，說道：“你看梁大娘的兒媳婦素芬怎么樣?溫柔賢惠，通情達理，又是軍人家屬，我看就是她了?！辟Z排長說：“可人家能同意嗎?”馬連長拍著賈排長的肩膀說：“小賈啊，事在人為嘛。你不去做，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于是二人商議了一番，又用幾天的時間做好了前期工作，這才來征詢梁大娘的意見。

梁大娘覺得借媳婦這件事透著新鮮，她年輕的時候是村里的婦女主任，覺悟不低，況且軍民魚水情嘛，可是……梁大娘說：“這也是積德行善的事兒?？伤胤宜芡鈫?”馬連長說：“我們跟素芬同志談過了，她同意。”“那小虎呢?自個兒的媳婦借給人家，這總也不是個事兒啊!”小虎是梁大娘的兒子，素芬的丈夫，在北京武警總隊服役。馬連長又說：“大娘，您放心吧，我們也和小虎細談過了，小虎表態(tài)支持素芬這樣做?！绷捍竽锫犃诉@話，心里很不受用，登時拉下臉來，點著馬連長的鼻子說：“噢，鬧了半天，你們都把生米做成熟飯了，就瞞著我一個老太婆。怎么著，拿我老婆子當成老頑固了?哼，說得好聽，征求我的意見，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人嗎?”馬連長連忙拉著梁大娘的手笑道：“大娘，看您說的，正因為我們看重您，所以才最后來征詢您的意見。我們首先得征詢素芬和小虎的意見吧?當然嘍，這事盡管他倆同意了，您要不點頭，還就真是不成。您是最關鍵的一環(huán)，一錘定音?！甭犃诉@話，梁大娘轉嗔為喜，說：“這話說得不差不離。得，素芬什么時候跟賈排長走啊?”馬連長說：“看這光景這兩三天就得動身。”梁大娘說：“那就這么定了，我去催素芬收拾一下東西?！瘪R連長和賈排長起身告辭，賈排長握著梁大娘的手，說：“大娘，謝謝您!”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了，梁大娘在家里惦記著跟賈排長去了南方的素芬，心里犯開了嘀咕：不是說好了借兩個月嗎?心里又埋怨賈排長的奶奶：你這個老太婆真不是個明事理的人，醫(yī)生說你只能活兩個月，你怎么就不遵醫(yī)囑呢?梁大娘到底還是不放心，跑到部隊找到了馬連長說：“馬連長，你們怎么不講信用呢?說好了借兩個月，怎么素芬現(xiàn)在還不回來呢?”馬連長忙好言相勸：“大娘，小賈的奶奶不閉眼，素芬同志怎能撒手不管呢?你說總不能……這樣吧，我以人格向您保證，保證原模原樣地把素芬同志還給您。這總可以了吧?”梁大娘笑了：“告訴你馬連長，俺家的素芬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也是不依你的!”

又過了半個多月，梁大娘正在屋里收拾家務，院里響起了腳步聲。“大娘!大娘!”“媽!”隨著喊聲，素芬、馬連長、賈排長擁進了屋里，賈排長手里還拎著禮物。馬連長笑著一個立正，行了個軍禮：“報告梁大娘，素芬同志完璧歸趙!”梁大娘笑著迎上來，說：“你個馬連長，總沒有個老成樣!”說著，抓住素芬的手，仔細端詳著。馬連長在一旁湊趣道：“大娘，您看素芬同志少了什么沒有?要是缺了什么零件，我們保證加倍賠償?！绷捍竽镎f：“瞧你馬連長說的，這才幾天啊，能缺什么零件……”忽然一拍巴掌，厲聲說道：“哎，不對呀！”唬得馬連長、賈排長一怔，馬連長忙問：“哪不對啦?”梁大娘依舊板著臉說：“怎么胖了呢?”“哈哈哈!”笑聲驚飛了院外楊樹上的喜鵲。

(責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