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運泉
青工陳漢下崗后,夫妻倆就在鎮(zhèn)上開了家米粉店,每月結算下來,收入比原來上班的工資還多。妻子感到心滿意足,但陳漢卻不滿足于這樣的小打小鬧,總想著發(fā)大財。這不,看人家販西瓜賺了大錢,他不顧家人和朋友勸阻,帶上幾年辛勤積攢的幾萬塊錢,啟程去河南販西瓜。
在市里換乘火車的空檔兒,他碰上了從前一起擺過小攤兒的卞來財。卞來財渾身上下一色名牌,胸脯挺起老高,背頭梳得倍兒亮,雙下巴臉上放著油光,提著密碼箱,挎著大哥大,十足的暴發(fā)戶老板派頭。幾年不見,這家伙看樣子是發(fā)了。卞來財見了陳漢特別的熱情,說什么也要拉他上飯店。
陳漢跟卞來財進了家飯店。酒桌上,卞來財聽說陳漢要去河南販西瓜,非常不屑:“販西瓜?哼!既費勁風險又大,遇上天氣變化,弄不好血本無歸,就算一切順利,又能掙幾個錢?”陳漢乘機向他請教怎樣才能掙大錢?卞來財像不認識似的盯著陳漢,驚詫地問:“怎么?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沒聽人家說嗎?要撈錢,上云南,云南遍地是黃金。不出力,不流汗,轉眼腰纏幾百萬……”
“是真的嗎?”“這還能假得了!你大哥我不就是個活例子?我原本和你一樣擺地攤兒,后來跑了幾趟云南,你看大哥現(xiàn)在怎么樣?”
陳漢問卞來財跑云南做什么項目?卞來財擺擺手:“喝酒,喝酒。告訴你,你也干不了。你這人的膽量我知道,只適合小打小鬧,你沒有這個魄力?!北鍋碡斣绞遣徽f,陳漢越想知道。卞來財拗不過他,神秘地往四周看了看,讓陳漢附耳過來,輕輕地說:“白粉?!标悵h立馬驚叫起來:“那可是犯法的呀!”
“你看,你看,我就說你沒這個膽量。哼!犯法?那當官受賄犯不犯法?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要干呢?算了算了,我跟你說這些沒用,你還是販你的西瓜去吧!”就這樣,卞來財一會兒貶,一會兒激,說得陳漢心里癢癢的。酒足飯飽之后,陳漢的腦袋里也裝滿了發(fā)橫財?shù)哪铑^。他退掉了去河南的火車票,跟隨卞來財去云南做那種“比搶劫來錢都快”的毒品生意了。
卞來財果然輕車熟路,很快幫陳漢弄到了貨,并幫他用一種灰色的油紙包好,放在旅行包的夾層內。他告訴陳漢,用這種紙包裝的毒品,儀器檢查不顯示,警犬的鼻子嗅不出來。又教他怎樣應付檢查,回去如何出手等等,關心得十分到位。陳漢的心里十二分的感激他。
盡管如此,攜帶著毒品的陳漢仍免不了惶恐不安。以前他從沒注意大街上有這么多打擊制毒販毒的公告和標語口號,此刻卻好像一下子全貼到了他的眼皮上。那上面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他心驚肉跳,每見到一個軍人和警察,他的腿都要不由自主地哆嗦一陣。卞來財告訴過他,此次攜帶的毒品數(shù)量,出手后足以終生富貴。但他也清楚,一旦敗露,也足夠槍斃幾次的了。還好,一路上總算沒出什么事。
為防萬一,陳漢花錢雇了個民工幫他拎包,他跟在不遠的后面。這樣一旦出了問題,他就可以及時脫身或抵賴。在云南境內曾有一次嚴格細致的檢查,儀器搜索,狼狗嗅,并有兩人被查出毒品而當場逮住,他緊張得差點尿褲子。但好在卞來財?shù)膫窝b做得好,陳漢有驚無險,安全過關。
上火車盤查也很嚴,結果什么事也沒有。上車坐穩(wěn)后,他心里就踏實了許多??磥碜约哼@趟云南跑對了,這販毒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危險可怕。想著即將到手的大把鈔票和后半生的富貴,他很是沾沾自喜。還差兩個多小時要到終點站了,這幾天來的興奮和緊張也把他累壞了,他暈乎乎地打了個盹?;疖嚨搅艘粋€小站,車站小販的叫賣聲把陳漢驚醒了。他一看自己的包不見了,從窗口向外一望,一個小青年拎著他的包正匆匆出站,頭也不回地擠過接站的人群,撒開腳丫子就跑。
陳漢急了,不顧一切地從窗口跳下車,向出口追去,一邊大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剛喊了兩聲,陳漢就猛地停住了叫喊,他害怕把警察喊來壞了大事!于是閉上嘴一聲不響地猛追,要知道那包里不只是多年辛勞的血本,還有后半生的榮華富貴呢,說什么也得搶回來!陳漢1.75米的個子,讀高中時就是學校長跑冠軍。那小偷見陳漢越追越近,急中生智,突然開口大叫:“救命啊,救命!有人搶包啦……”陳漢一把抓住小偷,恨不能立馬把他掐死。就在這時,后面乘警和驗票員也追了上來,把兩人一塊扭送到了派出所。
進了派出所的門,陳漢嚇得全身直打哆嗦,臉色鐵青,一會兒說包是自己的,一會兒又說不是,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后語。警察起疑,打開包來檢查。一拉開拉鏈,陳漢就覺得脖子后頭直冒涼風,仿佛有槍子正向他腦袋飛來,不由得上牙直磕下牙,渾身篩起糠來。等到警察打開夾層,拿出那包毒品,回頭問他這是什么東西時,再看陳漢,早已渾身癱軟,從椅子上溜下來,大小便失禁,昏死了過去。警察悟到事態(tài)嚴重,立馬把陳漢送往醫(yī)院搶救,同時派人把那包東西緊急送往市局檢驗。
到了醫(yī)院,陳漢因驚嚇過度,導致大面積心肌梗塞,搶救無效,死于非命。市局的檢驗報告很快有了結論,那包精心包裝的東西根本不是什么毒品,而是一包普普通通的滑石粉。
警察根據(jù)身份證找到陳漢的妻子,知道陳漢在去云南前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說是跟卞來財一起去云南做大生意去了……警察又順藤摸瓜,突擊審訊那個小偷,原來這是一個以卞來財為首的騙子集團,他們四處打聽那些有點本錢又想發(fā)大財?shù)娜?,將其騙去云南做“白粉”生意,在回家的路上又派人跟著,設法把實物偷去或者搶走,這樣被害人往往因害怕自己販賣毒品的罪行敗露而不敢報案,只能白吃啞巴虧。
(責編: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