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治江
露天電影場
這年深秋的一天中午,四川南部深山中的一條羊腸小道上,行進著一支五十來人的隊伍。你可別小看這支隊伍,他們是由優(yōu)秀的解放軍戰(zhàn)士、公安、民兵骨干優(yōu)中選優(yōu)組成的精兵強將。他們這是趕往五十里外的一個山村,去抓捕叛匪“大炮”。
說起“大炮”,這一帶幾乎無人不知。七年前,“大炮”參加了那場由國民黨殘余勢力和奴隸主勾結(jié)發(fā)動的川南叛亂,雖然叛亂很快被剿滅,但“大炮”卻仗著熟悉地形,帶著幾個手下逃進了川南綿綿群山中的莽莽密林。七年來,抓捕隊伍甚至連他的高矮胖瘦都沒搞清楚,為此,當(dāng)?shù)卣M織了這支隊伍,專門負(fù)責(zé)抓捕“大炮”和他的手下。
羅力是這支抓捕隊的隊長,他這次得到可靠情報,“大炮”將在里古村露天電影場與其手下木沙接頭,羅力一邊趕路一邊想,這回再也不能讓“大炮”跑了!
太陽落山時,隊伍到達離里古村不遠(yuǎn)的山坡隱蔽起來,羅力用望遠(yuǎn)鏡觀察壩子的情況,他安排偵察員小馬帶著五名精干的隊員混入露天電影場,盯住那個將與“大炮”接頭的家伙, “大炮”一露頭,就馬上抓捕。
但是,電影都放了一大半,仍不見 “大炮”露面,眼看電影要散場了,準(zhǔn)備和“大炮”接頭的木沙還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邊,憑經(jīng)驗,羅力知道“大炮”一定混在觀眾里,再說,“大炮”這些年一直在東躲西藏,他急需活動經(jīng)費,也急需知道外面的情況,一定不會放過放露天電影這個難得的接頭機會。羅力決定臨時修改行動方案,他一揮手,抓捕隊悄無聲息地?fù)溥^去,把放電影的壩子圍了起來。
電影終于放完了,把壩子擠得滿滿的觀眾朝場外走時,突然發(fā)現(xiàn)壩子被圍了起來,一支接一支的火把將小小的壩子照得如同白晝,村支書正站在檢查卡旁,和抓捕隊員一起,對觀眾一一辨別,然后放行。
村民們一個個通過檢查卡,可人走了一大半,仍沒有“大炮”的影子。
三五成群的婦女
羅力在一旁鎮(zhèn)靜地觀察著壩子上剩下的觀眾,他讓另一位村干部頂替村支書,悄悄把村支書拉過來,讓他看看這些觀眾里面有沒有陌生人,這時,小馬帶領(lǐng)的五名偵察員已經(jīng)帶著木沙離開了場子,村支書將場子上剩下的幾十號人看了幾個來回,全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村民……
難道這次行動又失敗了?就在羅力快要陷入絕望時,一道靈光突然在他腦子里一閃,他看到場子上有不少婦女,這些婦女大都五六個人攏成一堆,靜靜地聚在一起。他看了好一會,將目光集中在其中一群婦女身上,一聲不吭地朝這群婦女走去,但就在他快要靠近這群婦女時,這群婦女突然緊張地往中心擠了擠,羅力停下腳步,默不作聲地看看這些女人,又轉(zhuǎn)過身走開了。這時,偵察員小馬跑過來,奇怪地問:“隊長,你怎么老盯著女人看?”
羅力把小馬拉過來,對著小馬耳語一番,小馬驚訝得差點合不攏嘴,問:“隊長,這—這行嗎?”
羅力嚴(yán)厲地說:“少廢話,馬上執(zhí)行命令!”
“是—”小馬答應(yīng)一聲,馬上帶著幾個隊員和兩名村干部,匆匆離開了壩子。羅力仍然不動聲色地在幾堆女人中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壩子外圍的檢查卡仍然在按部就班地辨別著一個個觀眾,讓觀眾一個接一個走出壩子。
就在這時,壩子外傳來陣驚叫:“牛驚了,快讓開—”只見一條大水牛瘋狂地沖進壩子,狂牛后面緊跟著小馬他們幾個人,幾個壯漢硬是追不上這頭狂牛,眼看狂牛直對著羅力剛才察看的那群婦女沖過去,那群人毫無思想準(zhǔn)備,頓時尖叫著四散逃開。
“砰—”一聲劇烈的槍聲突然在壩子上空炸開,隨之是羅力炸雷般的吼聲:“抓住他—抓住那個小孩!”隨即,周圍的隊員閃電般朝著一個矮小的黑影圍了上去。等場上的村民回過神時,羅力和十幾名隊員正舉槍圍著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孩,這個小孩手提雙槍,絕望地盯著眼前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
羅力厲聲命令這個被圍的小孩:“‘大炮,放下槍!”
“嘿嘿—”這個小孩冷笑兩聲,突然抬起了手。
“砰—”沒等這小孩的手抬起來,羅力的槍已經(jīng)響了,緊接著就是十幾聲“砰砰”的槍響,小孩的身子轉(zhuǎn)眼間被打了一大堆窟窿,直直地倒在地上。
原來如此
站在不遠(yuǎn)處的村支書緊張地跑過來,緊張地喊道:“隊長,你——你們怎么打死一個孩子?”
羅力把村支書帶到小孩跟前,說:“孩子?你再看看?!贝逯眠^一支火把,對著躺在地上的小孩一照,只見倒在血泊中的小孩有一張成人的臉,原來是個侏儒。
村支書不解地問:“隊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他就是‘大炮嗎?從哪兒鉆出來的?”
“我敢肯定他就是‘大炮。我們誰也沒想到,抓捕了七八年的‘大炮竟然是個侏儒?!笈?,‘大炮,一般人都會想到那是個脾氣暴烈的大個子男人,哪知道這綽號竟然是這個家伙用的障眼法!”
村支書又問:“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個侏儒?然后用狂牛把他逼出來?”
羅力走到一個身著百褶裙的少婦身旁,關(guān)切地說:“大嫂,剛才你受驚了?!?/p>
這位身材高大的少婦仍然驚魂未定,顫聲說:“你們剛把壩子圍住,這家伙就突然鉆進我的裙子里,拿槍頂著我,說如果我暴露了他,他就把我打成稀巴爛,我只要站住不動,輪到我時,我再罩住他往檢查卡走,只要讓他通過了檢查卡,他就給我重獎。他還威脅我身邊的幾個女人,要她們圍住我,不許吱聲,更不許亂動,不然,就把她們?nèi)蛩馈?/p>
羅力接著說:“剛才辨認(rèn)了那么多人都沒‘大炮的影子,我就想,如果他在這個壩子上,就一定還沒逃出去,必然躲在某個地方,而這壩子上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我們差不多都搜了,他既藏在這壩子上,又在我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那會是哪兒呢?我突然看到壩子上的婦女們,這里每個婦女都穿著寬大的百褶裙,雖然裙子下面藏不住一個大人,但藏一個小孩子是完全可能的。憑直覺,我感到這位大嫂的這一群與其他幾群有些不一樣,特別是這位個子高大的大嫂。但如果她們真的被挾持了,我們強行上去檢查就可能造成傷亡,于是,我讓小馬弄來一條牛,讓牛受驚發(fā)狂,狂牛這么一沖,婦女們出于保護自己的本能,肯定會四散跑開,這家伙就會暴露出來……”
接下來,抓捕隊又進行了縝密的查證核實,證實這個被擊斃的侏儒就是流竄多年的叛匪“大炮”。
緊接著,“大炮”的幾名手下也相繼落網(wǎng)。
(題圖、插圖:譚海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