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

清晨

你背起糞叉

在薄霧中撿拾生命

五十年了，你未開口說一句話

也從未看見過你綻放笑容

你的生命里面似乎只有兩個字

撿拾

二十歲那年你揀來一個兒子

從此撿來沉默一生

那年他走進(jìn)爺爺家的豬槽

像你一樣伸手

撿拾

飄蕩在豬嘴的饃渣

卻撿來了狼狗和

奶奶的毒打

從此

你不再說話

那天

爺爺讓我把一個桃子遞到你面前

你看看我

說

你爺爺給的？

我點點頭

你說

他是我哥

他還是我哥啊

漢奸

你在五個爺爺中排行老三

背負(fù)著“漢奸”之名己走過四十年

你說

那只不過是給日本鬼子指指路

你不知道

那條路

通往死亡

你曾經(jīng)有過一個女人

那是村里的一朵金花

鬼子沒進(jìn)村之前

她是你的

鬼子進(jìn)村之后

她是鬼子的

你在金花敗落中

呼喊

鬼子，鬼子，金花，金花

那以后

你抱著“漢奸”

沉睡一生

土匪

那年，二爺說要上山打狼

愿意去的弟兄們

每人發(fā)一條槍

村里一半的男人

都上了山岡

上山以后

隊伍沒打過一條狼

只是，后來

把子彈攮進(jìn)了

闖入村莊的五十個鬼子的腦漿

有關(guān)土匪的傳說

僅此而己

幾個連狼都沒打過的散兵游勇

有人卻說他們打過共黨

這樣的謊言

讓他們站在了

歷史的恥辱柱上

有關(guān)土匪的傳說

僅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