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剛
8號哨所位于高原深處,海拔4000多米,空氣稀薄,荒蕪人煙。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世界里,有七名軍人還堅守在這里,日子過得清苦又寂寞。一天下午,哨所接到了一個喜訊,哨長的妻子要來哨所,已到了離這60多里的團部。整個哨所沸騰了。
這些天團部沒有車上來,哨長只好牽著馬帶著兩個戰(zhàn)士步行到團部接嫂子。嫂子是用馬給馱上來的。那一天,大家經(jīng)過近四個小時的翹首等待,終于迎來了嫂子。嫂子大方地和每個戰(zhàn)士握手,握得戰(zhàn)士們心里暖暖的。好幾名戰(zhàn)士是進入哨所以來第一次見到女人,在他們的眼里,嫂子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不知為什么,握完手后,有幾個小戰(zhàn)士臉羞得通紅,只知道一個勁兒地說“謝謝”。
哨長和嫂子住在后院里,房間早已被打掃得干干凈凈。晚上,煩勞了一天的戰(zhàn)士都已睡去,哨長為嫂子燒水洗澡。洗著洗著,嫂子突然喊哨長,說外面有人。哨長急忙跑出了門。院里果然站著一個人。“小王,你在干什么?”外面月光明亮,哨長看出了小王的臉。“報……報告哨長,我想為你們站崗?!毙⊥踅Y結巴巴地說。“不用,你們正常上哨就行,不用在這加崗。謝謝你,快去睡吧,啊!”哨長叮嚀。小王答了一聲“是”,便回去了。哨長的房間一夜沒有熄燈,好像還有嫂子的哭聲,可能是相見太激動了吧……
接下來就是哨所從未有過的喜氣日子,嫂子幫戰(zhàn)士們拆被子,洗衣服,做飯,哨所里充滿了歡歌笑語。此刻,哨所里的兵多么希望這位嫂子能永遠住在這里,可這只是一份奢求。轉(zhuǎn)眼間,到嫂子離隊的時候了,戰(zhàn)士們紛紛拿出自己最心愛的禮物送給她,站成整齊的一排,用最標準的軍禮,送載著嫂子的車緩緩地向山下駛?cè)ァI┳雍鴾I和哨長翻看戰(zhàn)士們送給她的禮物,小王的禮物里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嫂子,對不起,那天晚上我做了蠢事,偷看你……我會好好站崗執(zhí)勤,加倍補償。
嫂子笑了,哨長笑了。
那個哨長就是當年的我,妻子因為受了委屈,來的當夜便哭著要走??赡且豢涛液芾潇o地制止了她。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世界里,對那些20多歲的年輕戰(zhàn)士來說,他們?nèi)淌苓@種長期的陰陽失衡何嘗不是一種煎熬?我用整整一夜的時間給她講這里每一個人承受的苦,給她講在這里駐守的每個人都是好樣的,還給她講在這個艱難的世界里,給他們一點理解,給他們一點寬容其實是一種無聲的大愛……妻子終于被我說通了。
妻子下山后,小王工作更加賣力氣,尋線總是走在最前面,每次都是一個人扛兩副工具……一年后,小王便入了黨,考上軍校。畢業(yè)后,他申請去了阿里地區(qū)最艱苦的某邊防團,現(xiàn)在職務比我還高。他和我的妻子至今還在通信,親如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