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5分,陽光滑過月季花
藍琪兒原本是班里最懶惰的女孩子。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她會偷偷地溜掉,黑板擦得漫不經心,作業(yè)總是被小組長催了又催才交,上體育課的時候常常會趁老師不注意,跑到高高的看臺上去欣賞校外的風景。班主任拿她沒有一點辦法,便任由她去。高中讀了快一年,許多任課老師還叫不出她的名字。那么多的優(yōu)秀生等著他們去照顧呢,像藍琪兒這樣走路都悄無聲息的女孩子,又有誰會在看到她的時候有興趣想一想,這個不出眾的女孩子,到底每天都在默默地做些什么呢?
所以當藍琪兒拿著一枝異常漂亮的月季花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引起的小騷動,用藍琪兒日記里的話來說:“簡直像一場地震一樣,讓我這一天都過得非同尋常?!彼{琪兒依舊微微低頭笑著,將那枝月季插在寶藍色的瓷瓶里,無限欣喜地走到靠窗的角落,坐定了開始讀書。那是一枝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的粉紅色月季,像藍琪兒的心思一樣讓人看不透。不論是誰問,藍琪兒都一律略帶羞澀地回答一句話:人家喜歡呢。喜歡什么呢?她不說,別人也懶得猜測,有誰會相信,像藍琪兒這樣簡單如水的女孩子,也會有不愿示人的小秘密呢?
藍琪兒家里養(yǎng)了一陽臺的花,可她獨獨喜歡月季。那么樸素的花,像她似的無需什么人來惦念和關愛,但一樣活得閑適且美好。每天清晨,她都剪下一枝要怒放的花,小心翼翼地坐公交車帶到學校去。當陽光滑到月季花最中心的一片花瓣時,藍琪兒就知道11:30分的放學鈴聲快要響:起來了,那么再過5分鐘,在花兒綻放的聲音里,總是讓她眩暈的陸宇飛,也要到啦!
第六朵花帶來的幸運數字
什么時候開始注意陸宇飛的呢?藍琪兒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他那次在走廊里無意撞到她,朋友似的與她開玩笑,說: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我的細胞犧牲得和:你一樣多,所以你就原諒我不說sorry了吧。又或許是那次他站在教室門口,等著鄰桌的林小朋騎車回家時,偶爾瞥到黑板上她默寫的單詞,極驚訝地問:這是誰寫的英文啊?真是漂亮!林小朋當然說了她的名字,而她,卻連頭也沒敢抬。是心里的喜悅太重了,她怕一開口,就讓那么聰明的他看到自己潛滋暗長的小秘密。又好像這些都不是。藍琪兒是個笨拙的女孩子,她一定是很早很早就在心里印下了陸宇飛的名字,只是直到現在,她才看清楚那只一直揣在懷里的小鳥,硬生生地長硬了翅膀。
陸宇飛是在一周后才看到藍琪兒插在講臺上的月季的。他等著磨磨蹭蹭的林小朋收拾書包,一抬眼便看見開得那么熱烈的月季花。他一步便跳到講臺上去,微閉起眼睛,低頭靠近粉紅色的月季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刻,藍琪兒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日日在11:35分盡情絢爛的月季花,終于等到了那個真正懂得欣賞它的人。這是第六朵月季了,可它們不遺余力地為藍琪兒綻放的心,卻是一模一樣的。
那天的陸宇飛,照例問了是哪個細心的女孩子,插這么漂亮的花。而林小朋,照樣是大大咧咧地嚷出一句來:當然是我們的藍琪兒啦!除了她,誰還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呢?藍琪兒已經溜到講臺旁了,她的視線也正好撞到陸宇飛,想躲也躲不開了。
“你們家養(yǎng)花嗎?我們家也有呢,滿滿一庭院,現在開得正旺呢,你要有空,我可以拍一些照片傳給你看噢?!彼{琪兒看他將一張寫有QQ號碼的紙片遞過來,想說些什么卻始終沒有張開口,只是紅著臉接過來,扭頭跑出了教室。
跑出去好遠藍琪兒才停下來,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大口大口地喘氣。手心里緊緊攥著的那一串數字,將她的心都快要燙傷了。
最不起眼的丫頭也會夢到花兒滿山開
只有最細心的人才會看清藍琪兒是在一點點變化著的。她在最不起眼的衣角上粘了一片含羞草的“布貼”,只有風吹起的時候,才會看到小而綠的葉子,還有飽滿結實的根和莖。上課的時候,藍琪兒開始舉手回答問題,盡管每一次老師都會越過她,叫后桌秀氣的小組長。作業(yè)也總是第一個交,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做一個短短的白日夢,夢里是滿山坡的花兒,陸宇飛站在山頂上,帶著明朗清秀的微笑,向她揮手……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她總是最后一個走,陸宇飛來的時候,會看到藍琪兒的蒜頭鼻子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他從沒有說過要幫她,但藍琪兒已知足,誰說男孩子一定要紳士呢?有時候懶散也一樣讓女孩子著迷哦。
月季又開了一茬的時候,藍琪兒才將那串倒背如流的數字加到QQ的好友欄里去,然后她寫下一句話:你們家的庭院里,一定是芳香正濃吧?藍琪兒歪頭笑看了一會兒,又羞澀地加上“寶寶魚”三個字,這才小心翼翼地點了發(fā)送鍵。藍琪兒坐在電腦前,等了兩個小時,那個叫“飛魚”的頭像還是一片寂靜。藍琪兒略略地有些失望,但在睡覺之前,述是又欣欣然地發(fā)了一句話給“飛魚”:什么時候你有空上網,別忘了發(fā)照片給我哦。
第三天是周五,放學早,藍琪兒還是照例磨蹭到最后,但卻沒見陸字飛過來。鄰桌林小朋都快走出教室了,藍琪兒才鼓足了勇氣,跑上去問他:陸宇飛怎么今天沒來等你啊?林小朋很奇怪地看她一眼,說:我家剛換了房子,搬到另一個比較遠的小區(qū)去住了,所以我以后只能坐公交車回家了。不過我們兩個不在路上聊,可以上網視頻聊哦。怎么,你也想和他視頻聊天嗎?林小朋嘻嘻地壞笑著,藍琪兒裝作生氣的樣子,轉身走開了。
藍琪兒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消息,或許她以后看到陸宇飛的次數會減少,但是如果她上網,就能和他說上話,而且,不論她是怎樣地喜歡他,他都看不見自己和月季一樣緋紅了的面容。這樣的相遇,又是多么的從容啊。那個周末,陸宇飛的頭像真的如藍琪兒所渴盼的那樣閃亮起來,可是,足足有—個小時過去了,問題的答案為什么還沒有來呢?藍琪兒終于坐不住了,敲出一行字給他:寶寶魚的問題,為什么拒絕回答呢?那邊似乎呆愣了片刻,才發(fā)過來短短的一句話:你是誰?怎么知道我家愛養(yǎng)花呢?
藍琪兒日日想念著的,他早已忘記。
藍琪兒還是在失落中發(fā)過去一段文字。她說,我是一個你不認識的笨丫頭,可是就像無人喜歡的帶刺的月季也會無休止地綻放一樣,最不起眼的丫頭,也一樣會夢到滿山花兒開。你可以漠視我,但淡淡的花香,你不會聞不到……
藍琪兒的那些話,換來的依然是陸宇飛那句話。
手有余香的愛戀也一樣溫暖
藍琪兒是笑著將那個愛戀了一年多的名字刪掉的。但她在睡覺前,還是沒有忘記去陽臺上看看,哪一朵月季更適合剪下來,拿到學校去。這樣專心撥弄的時候,不小心被很尖的刺劃破了手指。藍琪兒看著月影里輕盈起舞的花和葉,終于落下淚來。
寶藍色的花瓶里,始終會有花開著,有時候是月季,也有時候會是水仙,或者是海棠。都是不名貴的花,并不會多么地引人注意。但那淺淺淡淡的花香,還是會讓女孩子們在慵懶的午后突然扭頭沖藍琪兒說一句:藍琪兒,從什么時候開始,你變成一個細心體貼又勤快的姑娘啦?老師們也會在上課前的幾分鐘里,走到藍琪兒的課桌前,拿起她分數日漸高起來的試卷看上一會兒,而后輕輕放下,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笑著走開去。
藍琪兒偶爾還會看到陸宇飛,常常是和一個小巧的女孩子在一塊兒。跟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會不經意地看她一眼。那樣的回望,完全是陌生的;可是那里面溢滿的欣賞,藍琪兒卻看得清晰。
這是她從沒有想到過的。一年多的暗戀過去了,他還沒有能認識她,卻留下溫暖的芳香。正是這樣美好的味道,將一個笨笨的丫頭,變成如今在有人走過時,會被那恬淡柔美的微笑吸引住的女孩子。
編輯 苗 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