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公司最近又冒出一件新鮮事兒。老板竟高薪雇了一個女保鏢。她第一天到我們公司就職時。老板便牽著她的手鄭重地對我們說:“她是我雇的貼身保鏢——吳莎小姐。她‘徒手搏’的功夫相當厲害。如果以后你們誰感興趣??梢哉視r間跟她請教!”
哇!——我們這幫大男人把目光齊刷刷投到吳莎小姐的身上。她那頎長的身材和白皙俊俏的面容。簡直就是T型臺上的模特。令人無法相信她是“行武”出身。
老板看到我們一個個臉上寫滿詫異,便笑著對身邊的吳莎小姐說:“你給他們亮一下身手,也好讓他們見識見識?!?/p>
顯然。吳莎小姐對這種場合還有些不適應,她靦腆地笑了笑,爾后低下頭,指了指自己的鞋,歉意地說:“對不起大家,因為這是第一天,我穿著高跟鞋。有些不方便——”
此時,我們都有點失望。又隨便聊了幾句,吳莎小姐便跟隨老板進了辦公室。見老板一離開,我們這幫男人呼啦圍到一起,開始對老板的女保鏢品頭論足。
平時說話非葷即色的財務部大老劉。更是借題大加發(fā)揮道:“你們知道老板給女保鏢開出的月薪是多少?——整整六千啊!”
聽了。我們一個個欷欺不已。大老劉繼續(xù)說:“不過現在看來。這樣的貼身女保鏢是物有所值。如果我是老板,一月花兩萬也心甘情愿?!?/p>
大老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壞笑著將“貼身”兩個字走了調。在一陣哄笑之后,我們都認為:老板雇這樣的保鏢,肯定是從“養(yǎng)眼”的角度來考慮的。就她那細皮嫩肉的模樣,若說是“行舞”出身還差不多。
吳莎小姐沒有一點架子,無論見到誰。她都會微笑著主動跟我們打招呼。兩個月之后,老板召集我們開了一個特殊的會議。主題就是關于他貼身女保鏢的事兒。原來老板準備近日在公司里舉行一次模擬演練。借此驗證一下女保鏢的真實功夫。
很顯然,在這段時間里,老板受我們這些下屬言語的波及。對女保鏢“徒手搏”的真實功夫也產生了一絲懷疑。其實在我們這些職員的眼里,吳莎小姐第一天就職時,她那小家碧玉的氣質,已經使我們將她在公司的身份定位到“貼身女秘”上面去了。
既然是演練,就必須選擇出兩名配角來出演“劫匪”。老板朝我們環(huán)顧了一會兒,便指著我和大老劉笑道:“就定你倆了!”
聽了,其他的同事都鼓掌歡呼,一個個幸災樂禍。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推辭道:“老板你可不能偏心眼呀,我雖然沒有劉德華長得帥,可起碼比葛優(yōu)強,這‘劫匪’你應該找一個最佳角色!”
老板“撲哧”一聲笑了,然后擺了擺手說:“既然這樣就更不能換了,如果演練到位,這個月就給你和老劉每人加50點!”
在我們公司加1點就是20元——50點可是1000元啊!眾同事紛紛毛遂自薦。請求扮演“劫匪”。我跟大老劉當然不肯把到嘴的肥肉讓出去,再說還能夠和美麗的女保鏢近距離接觸。
演練現場就設在老板的辦公室。時間選擇在公司午餐的時間。辦公室里只剩下老板和他的女保鏢。我跟大老劉扮演的“劫匪”出場,每人戴一個黑頭套,只露出鼻孔和一雙眼睛,手中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塑料仿真匕首,像影視劇里的劫匪一樣恐怖。
我倆悄悄摸到老板辦公室的門前,爾后,煞有其事地朝走廊四周觀望了一會兒,然后由大老劉一腳將門踹開。
我大聲威逼道:“不許動!誰動就捅死誰!”話音未落,便持匕首朝老板撲了過去。盡管是演練,但是因為有1000元獎金的誘惑。我跟大老劉表演得特賣力。見此情形,女保鏢吳莎稍一愣怔,便揮拳朝我的胸口搗來,爾后上前奪我手中的匕首。在我倆瞬間的搏斗中,大老劉已經撲到老板近前。吳莎將我手中的匕首奪下之后,一個鷂子騰空,飛腳朝大老劉的后背踹去。但是這一腳的力度不夠大,大老劉只是朝前栽攏了兩下,便穩(wěn)住身子。借此時機,大老劉的身子往前一拱。用胳膊攬住了老板的脖頸,將匕首抵在他的胸前。吳莎還要上前搏斗,老板卻喊了一聲:“停!”
這次演練,以女保鏢吳莎的失利而告終。老板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頗為失望地對自己的女保鏢說:“連一次演練都擺不平。還指望你做什么?”
吳莎尷尬地瞅著老板,欲言又止。爾后,老板懊惱地搖了搖頭,把我們三個人都晾在那兒,獨自走開了。
下班后,我和大老劉拉上那一幫同事直奔海鮮樓而去,為100點的獎勵而慶賀。在酒桌上。我們主要的話題自然是圍繞這次演練和女保鏢的功夫上面。
大老劉揉了揉后背說:“我確實挨了她一腳,可那一腳好像沒有多大勁頭,軟綿綿的。否則,我這‘棉花腰’今晚上床。非讓老婆踢下來不可!”
我們被大老劉逗得開懷大笑,同時也徹底斷定老板雇的女保鏢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而已。
不久,老板要去深圳參加一個商業(yè)洽談會,為期一周,作為貼身保鏢的吳莎小姐自然也要隨老板一起去深圳,寸步不離地保護老板。
從深圳回來之后,我們注意到老板的面孔出現了一個微妙的變化,他的額頭上泛起一塊像拳印一樣的青痕。老板見了我們之后,不由自主地摸摸額頭上的青,解釋說:“呵呵,不小心碰的?!倍覀儗习濉按说責o銀三百兩”的舉動,就更加感到懷疑了。
人事部的小張向來喜歡發(fā)揮聯想,這一次更不肯放過,黠笑道:“你們看老板額頭上的青,像不像被人用拳搗的?”
聽了,我們幾個自然是心領神會。大老劉替老板抱屈說:“整天守著這樣的貼身保鏢,只要是個男人,能不動心嗎?不過老板真夠慘的,這一拳比我那天嚴重多了……”
于是,這一條“花邊新聞”在公司上下不脛而走,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老板額頭上的青是被女保鏢打的。漸漸的,吳莎從我們異樣的神情里感覺到了什么。她見到我們的時候,不再像先前那么自然了。
終于有一天,我們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吳莎向老板遞交了辭職書。具體原因我們還不清楚,只是老板沒有立即簽字批示。
每個季度末,我們的老板都會根據下屬的業(yè)績發(fā)放紅包。他就是喜歡用現金作為紅包,來激勵我們的工作熱情。每一次,也都是由大老劉親自駕車到附近那家工商銀行提取現金。那家銀行距離我們公司不到1000米,因此有些時候大老劉嫌開車麻煩,便徒步過去。為了安全考慮,自從女保鏢吳莎來到公司之后,老板就安排她陪大老劉一起去銀行取款。自此,大老劉抓住這個可以單獨跟美女逛街的機會,就更不愿意駕車了。
這一次,他倆從銀行取出錢來,剛走出不遠,從旁邊圍上來七個男子,這是一幫專門在銀行門口伺機搶劫儲戶的歹徒。一個歹徒朝大老劉狠狠踢了一腳,另一個歹徒則從他手中將提包搶了過去。還沒有等大老劉緩過神來,剛才已有預感的吳莎像箭一樣,朝那個搶包的歹徒沖去。
在距離那個歹徒兩三步時。吳莎一個“金剛飛腿”,狠狠踹在那個歹徒的后背上。只聽“哎喲”一聲慘叫,那個歹徒一個“狗吃屎”栽倒地上。那歹徒剛欲起身反抗。吳莎一個漂亮的“泰山蓋頂”。用膝蓋死死頂在歹徒的腰部,并將其兩只胳膊反扭,使其無法動彈。就在她俯身拾起那個提包的瞬間,尾隨而來的另外六個歹徒紛紛從腰間掏出明晃晃的匕首,一起朝吳莎撲上來。
而吳莎沒有絲毫畏懼。她一邊用手中的提包做盾牌,一邊與那幾個歹徒搏斗。幾個回合下來,又有兩個歹徒捂著肚子倒在地上一個勁地呻吟、打滾。剩下的幾個歹徒好像并不甘心,仍窮兇極惡地與吳莎搶奪提包。此時,大老劉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看著吳莎與那些歹徒打斗,還誤認為是老板暗中布置的又一次演練呢。吳莎也意識到了什么,她一邊與歹徒搏斗,一邊大聲提醒大老劉:“趕快報警!!”
然而,大老劉仍沒緩過神來,遲遲不知所措。一個歹徒擔心大老劉報警,欲提前下手,便握著匕首朝他撲過來。吳莎擔心大老劉受傷,趕緊撤身去應付那個歹徒。在距離大老劉只有幾步遠時,吳莎騰身躍起,一個“燕子飛剪”將撲向大老劉的那個歹徒放倒。因為發(fā)力太大,她的身子在落地時,也被閃了一個趔趄。緊隨其后的另一個歹徒,趁機刺中了她的左臂。鮮血頓時染紅了她那白色的襯衫。
吳莎使勁將大老劉推到一旁,轉身繼續(xù)與歹徒搏斗。大老劉看到飛濺的血水后。才徹底醒悟過來:“這是遇上了真正的劫匪!”他慌忙掏出手機,撥打110報警。
在110趕來之前。這幫歹徒已經四散逃去。而吳莎卻忍著傷口的劇痛,將那個搶包的歹徒死死困在地上,最終交到警察的手中。
聞訊之后,我們隨老板一起駕車,匆匆趕往醫(yī)院探望吳莎小姐。到達醫(yī)院時,吳莎剛從手術臺上下來不久,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有些蠟黃。我們看著病床上的女保鏢,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而她卻神情坦然地說:“這是……我的本職,沒有什么大不了……”
許久,老板才冒出一句:“你可以告訴我辭職的真實原因嗎?”
她并沒有回答老板的問題,卻朝我們幾個淺淺地笑了笑。此刻,不知為什么,我們一個個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第二天上午,我們在一家鮮花店里,訂制了一個大大的玫瑰花籃,里面的祝福箋也是我們一起商定的,并由大老劉親手執(zhí)筆。然后。我們再一次去醫(yī)院探望我們的女保鏢。
當我們擁入病房時,吳莎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點受寵若驚。當她看到那個大大的玫瑰花籃時,失血的面孔上頓時綻開了燦爛的笑容,連聲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從花叢中取出那一張粉紅色的祝福箋,上面寫著:“我們每一個人都愛你,留下吧!公司需要你,大家也需要你!!”
這時候。吳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聲哭了起來。
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的眼圈也紅了,最沒有出息的就屬大老劉了。這個時候,他正躲在走廊里像個孩子似的,在一把一把地抹淚……
責任編輯張曦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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