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是蓮的執(zhí)著,也是周敦頤的執(zhí)著。于他,是愛蓮的,于我,我雖喜蓮,但竟不至愛,因為我的心,已是一座芳香的山谷,鐫滿秋菊。
初識菊是在家鄉(xiāng)的菜地里,爺爺喜歡在菜地里劃出一塊種上紫菊,紫菊生命力很旺盛,直到小寒后才開始凋落。2003年爺爺過世時再回故鄉(xiāng),卻見紫菊已衰敗了,煞是凄涼。爺爺生前愛菊和書法,至今他的房里仍掛著許多關(guān)于菊的書法作品,我最欣賞的還是那幅“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蔽冶痪者@少見的傲骨情懷所傾倒。我更明白,書法是用以釋懷的,而菊是釋情、言志的。
菊者,是召喚“玉枕紗櫥涼初透”的尤物。菊瑟的秋寒,抖落在薄暮里,柔弱嬌小的身軀,倚杖柴門外,臨風(fēng)聽暮蟬,卻在忘情處細(xì)吟:“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北荩允窍沆F云鬟濕,清輝玉臂寒,知心已去,只余清照,情何以堪?獨自一人背負(fù)亂世沉重的災(zāi)難,于哀怨中彷徨著,碾轉(zhuǎn)著,等待著,李清照的千年孤獨,惟有菊,才能借以釋放她久存的情思。也惟獨菊,才能撥動她心靈深處的琴弦。嗚呼!菊矣,尋尋覓覓喚風(fēng)塵,冷冷清清啼幽人。
菊亦是恬淡清閑的化身。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雅致便是它最好的注釋。于浮華之中求恬淡,于陋室之中示閑情,是菊的追求,亦是陶潛的渴望。我才覺悟,菊的天下乃陶潛的天下,陶潛的天下亦為菊的天下乎。
一直以來都被菊的沉浮哀怨所感動,不覺已忘了它的傲骨。后來看過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見得有一幕是杰王子帶領(lǐng)他的“黃金軍”攻入皇宮,踏于遍地黃菊之上,這一幕近乎虛幻的場景,仿佛這足下的菊花已盡為杰王子的部下,變成了一個個志在為母,不顧安危,生不作惜,死不作悲的孝子。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兮,我折服了。頓時黃巢的《詠菊》浮現(xiàn)在心頭:“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蔽腋纳次?,這剛?cè)岵?jì)的菊呵,竟不只是包裹著陰柔的離情閨怨的軟肋,它懾人的金黃,也透著颯颯的英氣。
透過爺爺蒼勁的菊,我撫到了菊的傲骨;拂過李清照清瘦的菊,我咀嚼出了菊的凄婉;穿過陶潛灑脫的菊,我體味到了菊的恬淡;劃過宮墻染血的菊,我觸到了菊的悲壯。于菊香傾瀉泛濫之中,吾感慨萬千:如此之菊,豈能不愛之?
夫秋風(fēng)已過,冬雪將至,菊盡凋殘,竟仍有香如故,盈滿我心,滲入我骨……
學(xué)校:廣西大化高中
導(dǎo)師:唐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