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確實很簡單。王五摸了張三老婆一把,不是奶子,王五沒那么大膽。張三老婆罵了句“死東西”,笑了一下。在田里干活的人都笑了一下。就這樣。
然后,李四見到了張三。李四就把這事說了。說的時候,李四又笑了。張三也呲牙笑了笑,嘀咕了句:“龜孫子!”事情也就過去了。
然而事情有了變化。
李四嘴饞了,想喝酒,嗓子眼里癢得要伸出手來。李四就又找張三。
李四說,王五也太不像話了,連你張三的便宜也敢占!張三說,小事,誰的爪子還沒有個癢的時候?李四說事不大,可不能這么看。張三說你啥意思?李四說,關(guān)鍵是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他們會咋想?他們在心里笑的不是王五,而是你張三。張三瞇了下眼睛,眉頭上多了兩條豎紋。張三說你聽到老少爺們說啥了?李四很神秘地說,他們說你是個沒卵子貨,不中用,管不住婆娘。你想啊,光天化日之下動手動腳的,算啥事哩?你張三要是沒點表示,人家咋看你?張三有一會兒沒說話。他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了。末了張三說,依你看我該咋辦?李四說最起碼也得宰他一頓酒,我陪客。
王五擺了一桌酒。張三對他一狠臉,王五就擺了。王五也覺得理虧。一塊吃酒的還有禿子和麻子,他們是李四叫來的。他們都在為張三說話,說得很有些聲勢。王五就給每人敬了酒。敬完酒,劃拳,都喝得極盡興。酒足飯飽后,幾個人調(diào)侃著嬉笑了一陣,就散了。
該太平無事了。
但事情還沒完。
王五這桌酒村里人都聞到了味。李四、禿子和麻子噴著酒氣把王五這桌酒氣傳到了村里的每個角落。村人都知道王五有了短處,給張三擺酒喝。張三也一定是有了痛處,要不不會訛王五的酒。大伙這會兒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了,絕不只是摸一把的事,摸一把犯不著這樣。
張三走在村里,就有人詭譎地朝他笑著,問,王五的酒好喝吧?張三就覺得特別別扭。他從村人的目光中讀出了點別的味道。不就那么點小事嗎?值得人家這么看他?他張三成了啥人了?
李四無聊得很,想找點刺激。李四在村頭的槐樹下遇見了張三。李四說,張三,你不像個爺們。張三說,這話咋說?李四說不能便宜了王五那小子。張三說咱不是喝過他的酒了嗎?李四說,那幾瓶酒算個屁!你要不打斷他只胳膊啥的,老少爺們還不罵你縮頭烏龜?還不拿唾沫星子淹死你?張三說,芝麻大個事,用得著這樣?說的時候,心里已麻辣辣的不是味。李四冷笑了聲,說:你看吧,除非你是個蹲著撒尿的主。
張三在回家的路上,終于決定和王五打一架。他是個男人,不是窩囊廢,他得讓老少爺們信服:他張三不是好惹的。
張三下意識地拿了家里切草的砍刀,別在腰上。既給自己壯膽,又可嚇唬王五。李四把村人都叫來了,大家圍成一個圓像一個擂臺,張三和王五站在中間,像兩只斗雞。張三說,王五,你個孬種,跪下!王五不跪。張三說,喊爺。王五不喊。王五的樣子很難看,五官都有些走形。王五說,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手賤了一下嗎?酒都喝過了,你還想咋樣?張三見王五這個態(tài)度,就來氣了,啐口痰說,老子想揍你!王五說,怕你是孬種。二人打成了一團。張三比王五個子大,可沒想打不過王五。王五力氣大。張三的鼻子被打出血了。王五飛起一腳,把張三踹在了地上,丟下句,這事兒該了了吧,對不住了。拍拍手上的土,轉(zhuǎn)身要走。就在這時,張三拔出了砍刀,餓狼一樣撲上去,狠狠地砍向了王五的腦殼……
李四說,張三,你有種。不過,給王五點顏色看看就是了,何苦要弄出人命呢?哎———!李四嘆得很沉重。
張三紅著眼,腮幫微微抽搐,說,奶奶的,他該死,老子不是好惹的!過了會兒,張三看著李四,眼里有了淚光,張三很動情地說,李四,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來看我,你是真哥們!
李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走出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