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藍天結婚的時候,兩個人都一無所有。買了糖和瓜子發(fā)給單位同事,兩張單人床并在一起,就算是結婚了。
新婚夜,藍天抱著我哭了。他一遍遍地對我說:“小雨,你受委屈了?!彼难蹨I打濕了我的心靈,我吻著他臉上的淚水說:“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選擇?!?/p>
我結婚的時候沒有得到父母的祝福。追我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和我家門當戶對的高干子弟,但我最終選擇了一無所有的藍天。這讓父母很生氣,他們說我是在拿自己一生的幸福開玩笑。我說,和自己真心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藍天上門求婚的時候,母親對他非??瘫?,父親雖然沒有說話,卻一直陰著臉。
走出我家的門,藍天說:“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家的貴賓。”我握著他的手,無話,我知道,我的父母自以為是的高貴傷了他的自尊。
藍天擁著我發(fā)誓:“小雨,給我三年的時間,我會買一顆鉆石戒指給你,我一定會讓你住上我們自己的房子?!?/p>
蜜月過去,藍天不顧我的勸阻,辭職了。我說我不需要鉆石戒指,也不需要什么豪宅,我只想和愛人在一起過平靜幸福的日子。他撫著我的長發(fā)說:“你是女人,你理解不了一個男人的感受,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過得好那還是什么男人呢?你給我三年的時間,到那時,我會回到你身邊做一個好老公、好父親?!?/p>
藍天去了深圳,剛剛品嘗到幸福滋味的我又重新陷入了形單影只的日子,飽嘗寂寞和孤苦。
所幸藍天的深圳之行還算順利,在同學的幫助下,他很快找到了工作,收入是內(nèi)地的三倍。藍天很興奮,在電話里喋喋不休地慶幸自己的選擇。
1998年的春節(jié),是我和藍天婚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早在春節(jié)前一個月,我就不斷打電話催問他的歸期,他說快了,快了,春節(jié)前他一定會回來。轉眼便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歡聲笑語,藍天一個電話說他春節(jié)要加班,回不來了。
放下電話,我痛哭失聲。多日來的盼望轉眼成空,心中郁積的寂寞和孤苦徹底擊垮了我。哭著哭著,不知不覺中我竟然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大年初一了。那個春節(jié)我過得凄清無比。一個人鎖在屋子里,昏天黑地想藍天,想一會兒,哭一會兒,哭累了,就睡一會兒。晨昏顛倒中,春節(jié)過去了,回到單位上班,單位里的人都大吃一驚地看著我,我知道,幾天不見,我憔悴得不成樣了。
那個春節(jié)流干了我思念的淚水。長時間的單調(diào)和寂寞,使我常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每每從夢中驚醒,我給遠在深圳的藍天打電話,我說我好怕,我好想他,我讓他馬上回到我的身邊。藍天在電話里像哄小孩子一樣哄我,盡管他的聲音溫柔得讓我心碎,可放下電話,我仍然很悵惘。藍天的真情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但這畢竟不是身邊伸手可及的關懷和呵護。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真的很渴望藍天在我的身邊,讓我擁有一份小女人的瑣碎但溫馨的生活。
1999年的春節(jié),藍天終于回來了。他帶回來一枚璀璨的鉆戒。他如愿以償?shù)爻蔀槲壹业淖峡?,我的父母滿臉喜色地接納了他。
久別重逢的我們欣喜若狂地每天廝守在一起,藍天如水的溫柔讓我沉醉了。我一遍遍地訴說我的寂寞和思念,妄圖說服他不要再去深圳。可藍天卻說他剛剛升職,他帶回來的錢只夠付房子的首付和簡單裝修,幸福的生活才剛剛開始,還需要他為之奮斗不息。
選好了房子,藍天對我好言勸慰了一番,便匆匆地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我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癟了下去。滿心的幽怨使我看什么都不順眼,新家很大很漂亮,可在我眼里它太冷清了,偌大的空間里延伸著無邊無際的寂寞和空虛。
給藍天發(fā)短信成了我生活中的重要內(nèi)容。每天我要給他發(fā)十幾條短信,訴說心中的思念,特別是在晚上,看著自己年輕豐滿的身體,寂寞的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這讓我想到藍天,難道他沒有渴望嗎?他是否像我一樣潔身自好,也許他會隨機性地外遇一把,滿足欲望吧?深圳本就是一個充滿誘惑的城市啊,而且那里的生活方式更前衛(wèi)、觀念更開放啊。
我用心中的疑惑質(zhì)疑藍天,藍天在電話里賭咒發(fā)誓他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他只是一心想著干好事業(yè),為我們創(chuàng)造美好的未來。我相信了他,除了相信他,我還能做什么呢?
我們空曠的大房子漸漸被現(xiàn)代化的電器和豪華家具充盈著,我的心卻越來越空虛。我開始成為別人羨慕的對象,不少人羨慕我有個能掙錢的老公??墒钦l又知道我心中的苦呢?看著指上的鉆戒,我不由得苦笑,女人的大好時光在無邊的幽怨和等待中如水流去,男人們?yōu)槭裁淳筒幻靼足@戒其實只是一種礦物質(zhì)呢?
三年的時間過去了。我長吁了一口氣,對藍天說我們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我們已經(jīng)不需要那么多錢了,你回來吧,哪怕是做一個小職員,我只求你和我一起快快樂樂地過日子,我真的很怕一個人面對那些漫長的黑夜和白天。
可是藍天根本不愿意因為我放棄如日中天的事業(yè),我說,那好,我放棄工作,我也去深圳好不好?藍天為難地說,我當然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可是我們的父母都老了,又多病,總得有人在身邊照顧他們啊。
藍天不知道我的心已經(jīng)搖擺不定了。他在遠方蒼白地安慰著我的寂寞和孤苦,我的身邊,卻有人讀懂了我的寂寞和孤苦,并且試圖走進我的生活。
那個叫峰的年輕男人,是我辦公室的同事。一年前初來的時候傻傻地可愛,一年后已經(jīng)面容鎮(zhèn)定、言談自若、干練沉穩(wěn)。
峰第一次約我的時候,我說:“對不起我有老公。我不是小女孩兒”。我看得懂他眼中的情愫。
“你有老公嗎?”他淡淡地反問。
我愣了愣,說:“我當然有老公。”
他笑了笑:“下次再約你吧?!?/p>
下次?下次我就會答應你嗎?我在心里想,峰未免太自信了,雖然我很欣賞他,他高大英俊又顯得溫文爾雅,而且能力不俗,如果沒有藍天……
想到藍天,我的心里有點兒痛,有點兒悵然。
那天晚上,我給藍天發(fā)了這樣一條短信息:世上本沒有沙漠,我每思念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于是就有了撒哈拉。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峰熠熠生輝的眼神緊追不舍,我感到了窒息。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晚上回家繼續(xù)給藍天發(fā)與上次內(nèi)容相同的短信。
藍天無動于衷,這廂峰卻步步緊逼,他的眼神堅定,眸子里含著深深的關切。當他第三次約我時,我猶豫了但還是答應了。
咖啡廳那曖昧的燈光和音樂讓我在峰面前敞開了心扉,我撕下了別人眼中幸福的面紗。我告訴峰我不企盼我的愛人能帶給我多少物質(zhì)享受,我渴望擁有一份現(xiàn)實的愛情。峰默默地聽著,他的眼睛閃著夢一樣的光澤。面對峰的眼睛,我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激動,好像又回到了逝去已久的初戀歲月??墒墙裢恚谖覍γ娴牟皇撬{天,是峰。
那天晚上,我很開心。我終于說出心中所有的委屈。藍天愛我,但在他的生命中,事業(yè)是第一位的,在他的事業(yè)中,我如花的青春已經(jīng)枯萎,我的心已經(jīng)荒蕪。
那天晚上,峰對我張開了雙臂。我喘息著,一面搖頭喊“不”一面卻又迎著他的攻勢。經(jīng)過他全力的圍攻,我的身體變得柔軟,沉迷而暈眩。
然后我便開始休假。對峰拒不見面,也不接峰的電話。我只是把自己關在家里,給藍天發(fā)短信:世上本沒有沙漠,我每思念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于是就有了撒哈拉。
一個月過去了,我打電話給藍天,只有一句話:你回來吧。
半晌,藍天說:“不?!?/p>
我的淚終于忍不住縱流不止。
走出家門,意外地發(fā)現(xiàn)峰。他說:“我每天都在這里等著你?!?/p>
一種巨大的幸福從頭到腳將我徹徹底底地包裹著,迎著峰那雙期待的眸子,我像被巨大的吸力牽引著,撲入了他的懷中……
我向藍天提出了離婚。藍天不停地追問為什么,我無語。在愛的世界里,落下一粒沙,是思念,落下10粒100?;蛟S是期待、是等待,而落下撒哈拉,那是愛人的心已經(jīng)荒蕪。
點評:在社會物質(zhì)高度發(fā)達的今天,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追求物質(zhì)的豐盈,男人更是把成功和幸福界定在權利和金錢方面,寧肯犧牲情感,不惜人為地制造兩地分居去追求所謂事業(yè)的成功。為了更高的薪水,為了獲得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很多年輕的夫妻選擇了兩地分居,而這種分居,是對夫妻情感的巨大挑戰(zhàn)。
也許男人們會認為,他們獨自在異鄉(xiāng),所做的一切犧牲和努力都是為了家庭,但是,他們忘了,有時候女人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么貪婪,女人更想要的是兩個人的相守,如果物質(zhì)上的豐盈需要以情感上的荒蕪來成全,或許,她們寧愿清貧地相守。
長時間的等待,是對情感的考驗,當你的愛人呼喚你歸來的時候,你應該想到,她已經(jīng)孤單得太久,她的心已經(jīng)開始荒蕪,這時候,你就要在事業(yè)和愛人之間做一個慎重的選擇。其實,事業(yè)到哪里都可以發(fā)展,而愛人的心卻不能任其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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