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茵吟咨詢/可心
(接到茵的電話時,茵的聲音游移不定,聽得出那難以遮掩的落寞和傷感……)
20歲那年,我得了肺炎,連續(xù)幾天高燒不退,爸媽在外地,我被同事發(fā)現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人都已經燒糊涂了。當時,楠林是我的主治醫(yī)生。他看起來30歲左右,個子高高的,兩只眼睛明亮純凈,知道我一個人在成都,他對我有了一層特別的關照。而且,他穿著白大褂掛著聽診器的樣子,實在是太讓我心動了。
我開始盼著每天早晨的查房,盼著他踏進病房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經愛上他了。長這么大,我還從沒有過這種為誰牽腸掛肚的感覺呢。有意無意的,我在護士那里打聽到了楠林的情況,31歲,醫(yī)科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yè),單身。
出院時,我買了一條漂亮的領帶送他,紅著臉問可不可以給他打電話。男人是不會拒絕喜歡他的女人,何況是個美麗的女孩子。半年后,我和楠林相愛了,而且住在了一起。我們住的是一個小小的出租屋,這讓楠林很不安,他常摟著我說:“茵,我什么時候才能給你買上房子啊?!蔽覔崮χ哪槪睦锍錆M了柔情,我只要在他身邊,聞著他的氣味想著那些關于他的回憶,就別無它求了。
然而,楠林還是辭去了公職,自己跑去開了一家醫(yī)藥器材公司。從此,他身上帶的再也不是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而是濃濃的酒味。2005年9月的一天,很晚了,接到楠林的電話:“茵吟,快下來接我?!弊詮乃墓鹃_張以來,經常要請人吃飯,而且通常不醉不歸。我換了鞋往樓下跑,看到一輛紅色polo停在下面,兩個明晃晃的前燈亮著,我的腳步緩下來——平時我下來時,送的人一般將楠林扶到外面,我只需要接住道謝就行了。走過去看到楠林頭抵著玻璃呼呼大睡,一個女人扶著方向盤眼睛看著前面。
我敲了敲窗,她側過臉,看了我一眼,然后下來,開門跟我一起把楠林扶下來。
楠林睜開了眼,笑嘻嘻地看著我說:“老婆,我又喝醉了?!蔽覜]理他,向那個女人道謝。她淡淡地笑了笑,進了車子。
“怎么天天像個醉鬼!你自己就是學醫(yī)的,不知道喝酒對身體的傷害嗎?”我邊埋怨邊扶他上樓。躺到床上,他嘴里依舊喃喃著:“茵,我要賺很多錢,給你買大房子?!蔽也恢涝趺礈p輕他醉酒后的難受,只有一遍遍地用熱毛巾給他敷頭。
第二天,我問起昨夜送他的那個女人,楠林也說不上來,只說她姓丁,是個客戶,挺有錢的。
(危險的氣息就這樣悄悄地來了,只是沉浸在愛情中的茵沒有注意而已。)
那年11月,媽媽又在電話里催我結婚。以前,我們不肯結婚就是想留些活動資金,現在,隨著他的錢越賺越多,房子買了,我想我們該辦婚事了。
這些日子楠林的心情很不好,總是早出晚歸,見了我也是悶悶不樂。我知道他的日子不好過,前一陣子他的進貨渠道出了點麻煩,資金周轉也出現了困難。但對結婚的憧憬已經讓我顧不得他的心情了,只要他一到家,我就把自己想好的婚禮安排對他絮絮叨叨地說。有時睡著的時候,我也會把他推醒,問他什么時候去訂做結婚禮服。有一天,我又把婚禮上要請的客人名單給他看,沒想到他看也不看,一把就扔到地板上,吼道:“這個樣子怎么結婚!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除了添亂你還能做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他可從來沒和我這樣大吼過呀?我的眼淚噴涌而出:“到底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事情?”楠林可能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把我摟在懷里:“茵,對不起,都怪我心情不好,最近生意上的事真是太煩了,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蔽野杨^埋在他懷里,為自己的不懂事自責。
可是事情遠遠沒我想的這么簡單。一天夜里,他喝得醉醺醺地回來,進了門就拉著我哭,說對不起我,又說以后會對我負責的,除了不能給我名份,他什么都能給我……我聽了許久,才明白,他想把生意做大,又缺資金,那個姓丁的女人正好有錢,需要一個丈夫,他們已經談妥,決定結婚了。
那天夜里,我一個人在客廳里坐了一夜,一切像做夢一樣。酒后的楠林不停地罵自己,然后哭得啼淚交加。我竟然一滴淚都沒有,麻木得沒了思想,沒了感情。第二天楠林就搬走了,房子留給了我,還有茶幾上放著的20萬元錢。
開始,楠林給我打電話,我不接??墒?,他不給我打,我又故意打給他。只要哪天晚上我又傷心了,就給他打電話,用最難聽的話罵他,邊哭邊罵,罵得自己精疲力盡。楠林從不掛斷電話,他就那樣一直聽著,無論多長時間。
(顯然,楠林對物質的看重要遠遠大于對愛情的追求,如果說他開始對茵是愛的,但在茵極為渴望婚姻的時候,他卻逃到另一個有錢的女人那里。)
但我得生活??!我用楠林留給我的錢開了個小建材商店,請了弟弟和弟媳過來幫忙,以為一家人,只要大家齊心協力,賺點錢不算難事??墒菦]想到越親的人越不能合伙做生意。他們兩個人一直合伙搞鬼,我發(fā)現了又礙于情面發(fā)作不得。
這期間,我也認識了一個包工頭,看起來很有錢,也對我說了很多好聽話,那個時候我正好感情空虛就接納了他,還任他在店里拿貨。2006年2月,他告訴我回家過完年就來找我,可是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所有的倒霉事一股腦地涌上來,我心灰意冷,沒有心情再做下去,低價將店盤了出去。
我不知要干什么,天天去網吧泡著,晚上回去睡覺。房子里處處是楠林留下的氣息,我只是傷心,有時心里又充滿了對他的恨,自甘墮落的想法都有。
5月,我頭昏腦漲地回家,發(fā)現屋子里居然亮了燈,我嚇了一跳,推開門卻發(fā)現楠林在里面坐著。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怎么連鎖都沒換?”他坐到床沿輕聲問,又接著說:“你的事我都知道,我會幫你的?!?/p>
我不理他,躺到床上,縮在被子里,內心愛恨交織,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俯下身子隔著被子抱我,那種氣息太熟悉了,我的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沒有回去,到了凌晨,兩人還都不愿睡,說著各自的生活。他說那個女人叫丁蕓,比他大5歲。他婚后并不快樂,他覺得自己像個打工仔,什么都要聽她的,而且她又那么霸道。
我憐惜地親著他的臉,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溫暖都給他。我成了楠林的情人。
楠林把自己的私房錢都給我,要我存著,說有機會一定會離開丁蕓。
2006年10月初,那天成都下著蒙蒙細雨,楠林慌慌張張地趕來,要我趕快收拾東西出去避一下,丁蕓不知道從哪知道了我們的事,要帶著幾個人找我算帳。我簡單收拾一下躲了出去,幾天后,我把房子租了出去,自己又找了一個房子住下來。2006年11月,我懷孕了,楠林很高興,他說自己也是30多歲的人了,也是真的到了當父親的年紀。我流著淚撫摩著他的臉,我說我要把孩子生下來,我要找回從前的生活,從前的日子真的能找回來嗎?楠林嘆息著,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和孩子今后是不是會有一個真正的家……我該怎么辦?
(楠林的個性,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回避和任何一個女人形成親密關系。愛上丁蕓的錢,是逃避和茵形成親密關系的一種借口;后來又回到茵身邊,則是逃避和丁蕓的親密關系;一旦茵又提出結婚,她會再度選擇逃避。)
咨詢手記:
聽了茵的故事,真是心頭沉重。楠林愛著茵,卻會為了錢和另一個女人丁云結婚;而在丁蕓那里,他得不到情感和生理上的滿足,他又從茵這里獲得;而當茵再次要求結婚時,他仍然是拒絕。楠林的個性里,其實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尤其是物質上的不安全感。他對茵的感情,與其是愛,還不如說是他自己的一種需要,是對自己的一種補償。
茵要自己想清楚的是,和楠林的情感是否真的有未來,孩子是否能和陽光下所有的孩子一樣得到父親全部的愛。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在逃避,仍然搖擺不定,茵要承受的是單親母親所有的生活難題,還有永遠處在對親密關系的渴望中。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