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簡介:
霜白,原名劉永剛,曾用筆名木谷。1977年生,河北省保定市人。1997年開始詩歌寫作。
那些美好的事物都是危險的
那些美好的事物都是危險的
高高在上,遠離塵世。像一顆露水
沒有風吹草動,早晨
也會漸漸傾斜
那個幸運的人是慌亂的
他的慌亂是盲目的
但他還算理智。他小心翼翼,不敢輕舉妄動
但這都是徒勞的——
因為早晨在傾斜
風遇見了風
不是無路可走,是有路
也不能走。塵埃和萬物之上
是風遇見了風
再猛烈,抱得再緊
也看不見漩渦。只有一個遼闊的祖國
是孤獨遇到了鏡子;是自由
纏住了自由。風追隨著風
這大好河山,就這樣被辜負著、浪費著
從我到你,其實沒有距離
只是要經(jīng)歷一個巨大的迷失
我只能說這是風遇見了風
也僅僅是這樣說罷了
看不見的,是難以置信的
能夠確信的還是那兩棵
遠遠站著的小樹。在搖晃。在顫抖
他還是那根孤單的銅
再給他十萬伏高壓的電流也沒有用
如果沒有一盞燈。他只會看到更黑的黑暗
在洶涌
每一層波浪都是閃電
但那不是光。那是痛苦的一次翻身
每一次顫動
失望,都要刷新一次
但他無法關(guān)閉自己的電源。他不絕望
也不發(fā)光
他又有什么理由談?wù)撔一虿恍遥?/p>
——和以前一樣,他只是一根安靜的銅
和另一根沒有什么不同
是世界太美好……
是世界太美好。我輕易就遇見你
還有更多的金子潛伏著。相遇總是無法預(yù)料
我更無法預(yù)料的是你的生長、蔓延
收購了所有黃金的光芒和陰暗
而我
只能袖手旁觀
你美得纖塵不染
世界就開始暗淡
消失
是你的輕折射出了我的孤單。
而我抱起你,我才發(fā)現(xiàn)
我的左邊是人類,右邊是人類,我無法穿過去
我也無法把你放進一個更清晰的背景里
我必須承認……
我必須承認我不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你的美有多么柔軟,我就柔軟幾分
你是早晨的一顆露水,我
就是那片草葉
只為你準備。也只為你彎
茫茫塵世,能夠相遇的兩個人
一定有著相同的弧度
我必須承認
婚姻是一個圓;戀愛
就是一個小括號。一個弧為另一個弧
填空??偸翘畹脻M滿的
我必須承認我們是兩個有緣的人
——我們挨得這么近——你的背
就緊靠在我的背上。誰都沒有錯
而各自,只能抱著各自的蒼茫
在一個更開闊的地方……
應(yīng)該在一個更開闊的地方,讓自己降落下來
從一顆星辰到另一顆星辰
若干光年的黑暗,我也可以忽略不計
從一數(shù)到十,一直數(shù)下去。不能使用加法
我也要把它們聯(lián)系起來。在這樣的夜晚
沒有光線,也有光
沒有離別
卻有一次又一次的相逢
在一個更開闊的地方,把它們聯(lián)系起來
從一顆星數(shù)到另一顆星,到更多的星
你和道路一起模糊不清
我還有多少茫然
我就有多么寥闊多么誠實的背景和愛
和我所說的幸福多么相似
和我所說的幸福多么相似——
只有兩個愛著的人。平衡,平穩(wěn)。只有
一條大路朝天
一個人只為另一個人
努力。不能自持
相互依賴——和我所說的幸福多么相似
就像一輛自行車
的兩個輪子。它們的幸福多么相似
在一步之遙的地方
無關(guān)彼此
——眩暈
僅僅是自己在抱著自己的心
想你
要從美好的昨天里
分離出你的美,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就像一個落水的人
打撈著月亮的影子
他怎么能夠止住那些波浪
不是不夠堅強。是前面太空蕩
這個一米七六的男子,吃力地
砌筑著他高高的圍墻
所以當他轉(zhuǎn)過身來,淚水
才坍塌得這么徹底
有一天我老了
當人群漸遠,寂靜下降
孤獨的鐘聲在上升
當世界只剩下世界,日子一片汪洋
那時是我老了
在被遺忘的行列,我加深著對生活的遺忘
歲月的潮起潮落,多少事物都被掩埋
我將手捧最后的沙粒,那發(fā)光的沙粒
跪向遼闊真實的大海
就如同一個孩子,在玩具堆里感應(yīng)世界
當我老了,返回到童年的時光
我曾摘取了那么多愿望,卻空手返鄉(xiāng)
在那扇古老的門前,看——我這個富有的窮人
我有了資格談?wù)撘簧臉s辱
收獲或不幸,卻倦于說出
秋陽漠漠,鍍亮我漸漸疲憊的身體
我的身后是不屬于我的影子
年輕時我瘋狂而自負,對身邊的事物熟視無睹
這些渺小的星辰,曾怎樣默默地照耀我
我要重新說出那個溫暖的字,重新
說出——給愛過我的女人,也給陌生人和仇人
也給水,樹木和石頭。我將說出感謝
為所有的恩賜,以及遺憾。當有一天
我老了,當那一天如期來臨,我將說出幸福
我也擁有一個如此平靜而完整的一生
詩觀:
寫詩就是對時間的反抗。一份個人標準:水乳交融。行云流水。綿里藏針。斬釘截鐵。一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