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一說那枝玫瑰吧。
2月14日,本來是一個對我來說沒有什么特別的日子,我也不曾為它有過什么特別的記憶。但那枝玫瑰卻讓我真正記住了這個屬于天下所有有情人的節(jié)日。
那一天,我獨自一人,離開北京登上了開往烏魯木齊的火車,結(jié)束寒假生活返回學(xué)校?;疖嚿先巳亨须s擁擠,各種聲調(diào)的笑聲、談話聲此起彼伏。在百無聊賴之際,我注意到了一個坐在我對面靠窗的女孩。一路上,她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看擺在小桌上的一本書,沒說一句話,只是很經(jīng)常地拿出手機收發(fā)著短信,偶爾看完短信后會開心地靜靜地笑一笑。似乎在靜靜地獨享著自己一個人的世界。
“你去哪里?”我終于忍不住好奇心,問了一句,同時想引起話頭,和她聊聊。
她抬起頭,靦腆地沖我一笑:“烏魯木齊?!钡S即又低下了頭,繼續(xù)看書。
窗外漸漸地黑了,倦意襲在人們臉上,車廂里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車過鄭州已是凌晨兩點,可是對面的女孩,卻漸漸地不安起來。她收起了書,胳膊支在桌上,怔怔地望著窗外,雙手交叉在一起,緊緊地握著,一種緊張,一種期待,甚至有一絲喜悅代替了原先平靜的臉龐。
凌晨三點三十九分,火車緩緩地駛進了洛陽車站。尚未停穩(wěn)她卻已經(jīng)站了起來,開始在窗外急急地找著什么。車停了,她又開始張望著車廂的兩頭,仔細地辨認著什么。車廂兩頭人頭攢動,聲音雜亂,有人下有人上,由于沒有座位的人們一路都擠在那里,顯得非常的擁擠堵塞。她一直站著,找著,但一直沒有找到她想找的。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了,火車終于又動了!
晃動的車廂,匆匆的張望,焦急與失望是那樣明顯地掛在了她的臉上。而眼睛里分明已經(jīng)蒙眬地掛上了一簾水花。她躁動不安地繼續(xù)搜尋著車廂的兩頭,同時急急地按動著手機上的按鍵。就在她失望地轉(zhuǎn)身要坐下時,忽然她的全身定住了,繼而幸福的笑快速地散在了她的嘴邊,她匆匆地對對面的我說了一句:“幫我看下東西,好嗎?”便急急地向著車廂一頭迎去。
車廂盡頭,一個男孩左肩扛著一個大行李包,右手還拎著一個鼓鼓的手提袋,在一個剛剛擠開的縫隙間停了下來,沖著這邊招手。然后用手扶住行李包向上抬了抬,又順手摸了一下左衣袖,繼續(xù)前進。女孩艱難地但卻有力地穿行在橫七豎八躺在車廂過道里的休息的“人體”之間。
兩人終于走到了一起,男孩會心地笑笑,女孩接過手提袋轉(zhuǎn)身,兩人一起艱難地擠了回來。
“快放下!”女孩催促著趕緊幫男孩卸下了重重的行李包。男孩如釋重負般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急促地喘著,他的頭發(fā)濕濕的,臉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淌著,像水洗一般,無力而狼狽。女孩趕緊取出紙,男孩沒有說話,接過紙一邊不停地擦著汗,一邊笑著、溫柔地看著女孩,女孩也只是笑笑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他才說話:“我差點上不來……”
“趕緊把包放好吧!”女孩動手想幫他放包。
“等等——”男孩阻止了她,沖她笑著,伸手從自己的左袖口里取出來了一枝玫瑰花!
然而,這是怎樣的一枝玫瑰花呀!沒有了花瓣,只有幾根淡黃的蕊絲,一根直直的棍兒,幾片凋敗折皺不全的綠葉!女孩驚住了,男孩也怔住了,趕緊在自己的衣袖里摸索著,向下抖動著,片片新鮮的、鮮紅的、泛著淡淡清香的玫瑰花片從他的袖口里輕盈飛出,落了一地。
“對不起,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是我沒有保護好,給擠壞了……”男孩一臉的歉意。
女孩臉上飛揚著紅暈,羞澀的神情遮掩不住幸福的笑容。她柔柔地看著男孩,雙手鄭重地、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這朵情人節(jié)的“玫瑰花”。
而此時,旁觀的我也被震住了!洛陽牡丹甲天下,而此時,卻怎比得過眼前這支無花而葉敗的玫瑰!
一路上,女孩呵護著“玫瑰花”還有那一包用紙包好的,灑落一地的、被她一片一片撿起的玫瑰花片。而后又安靜地看書,臉上帶著滿足和幸福。站在她身旁的男孩在讀著報紙。兩人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在吃飯時會默契地互助,只是在偶爾眼睛相觸時會會心幸福地一笑。
盡管兩個人不怎么說話,更沒有什么親昵的動作與言語,但單是那枝禿禿的玫瑰枝,便更是讓人感受到了一個無人能夠介入打擾的、幸福的兩人世界。一旁的我,忽然感到很幸運地感受著他們的浪漫、溫馨、幸福與感動。
車過哈密,列車員檢查車票,我留心了一下,兩個年輕人是石河子大學(xué)的研究生。
時過一月有余,我仍不能忘記那一天的情景。因為,那一枝玫瑰,讓我真正記住了2月14日;而那一日,更讓我如此深刻地記住了那一枝禿禿的美麗的玫瑰花。
(責編/趙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