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是個樸實的女孩,卻做著一種曖昧的職業(yè)——溫泉陪浴女。她說,她不勢利,也不貪錢,她惟一的希望是像正常女人那樣,結(jié)婚生子,過安定的生活??墒?,這樣普通的希望,她似乎也難以企及……
樸實陪浴女,有了溫馨的愛情卻面臨金錢的選擇
2003年6月,22歲的陳雪離開貴州老家,與同鄉(xiāng)姐妹小麗到廣州打工。
一個多月后,身材高挑、相貌秀麗、有高中文憑的陳雪跑遍了寫字樓,甚至是臨街的各類商店,仍然難以找到工作。無奈之下,陳雪只好在小麗的引薦下,進入溫泉工作。
陳雪由于身材、相貌出眾,被安排在別墅溫泉區(qū),為客人提供VIP服務(wù),底薪800元,加提成,并經(jīng)常會收到客人給的小費,收入相當不錯。
陳雪對端茶倒水、打掃衛(wèi)生等服務(wù)員的分內(nèi)事,都得心應(yīng)手。她剛開始不適應(yīng)的是“陪浴”這個環(huán)節(jié)??腿伺轀厝臅r候,她要給客人倒酒、遞煙、遞毛巾,有時還要根據(jù)客人的要求,在溫泉池邊唱唱歌,跳跳舞,以營造出“春色無邊”的休閑氣氛。這就是所謂的“陪浴”了。陪浴時,陳雪并不需要脫衣下水,并不是真的陪客人泡溫泉、沐浴。但她剛開始面對一個或幾個赤裸的男人,為他們服務(wù)時,總是感覺別扭。而且,“陪浴”的名聲不太好聽,雖然在酒店里的正式場合陳雪被稱為服務(wù)員,但私下里,其他類型的服務(wù)員和客人們會稱她為“陪浴女”。
不適應(yīng)歸不適應(yīng),有良好的收入,每月能按時給貧窮而又年邁的父母寄錢,總是令人開心的事。陳雪在這個酒店、這個崗位上堅持了下來。慢慢地,她覺得,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堅守底線不學(xué)壞,那這個職業(yè)其實也與其他職業(yè)沒什么兩樣。
2004年春節(jié),酒店方組織員工進行了集體活動,以解大家的思鄉(xiāng)之情。正是在這個過程中,陳雪認識了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王鐵平。王鐵平是這所酒店的保安,此前,陳雪與他多次見面,只是沒有說過話。春節(jié)過后,這對互有好感的男女,“同病相憐”,互相照顧,很快便相愛了。
如果蕭三維沒有出現(xiàn),陳雪可能真要與王鐵平白頭到老了。王鐵平人好,貧窮卻多的是體貼。但,蕭三維出現(xiàn)了。
蕭三維三十多歲,體態(tài)較胖,舉止粗俗,讓人一看就能聯(lián)想到他是個有錢的暴發(fā)戶。2004年7月的一天,蕭三維帶著一個身材火爆、濃裝艷抹的年輕女子入住陳雪服務(wù)的別墅。這是陳雪第一次見蕭三維。當時,他與那個女子親密異常,他們在溫泉池里的舉動,更讓陳雪耳紅心跳……可讓陳雪奇怪的是,第二天一早,那個女孩就離開了,只剩蕭三維一人留下來。
陳雪奇怪地問蕭三維:“你的同伴怎么走了,還回來嗎?”
蕭三維說:“不回來了,我把她趕跑了?!?/p>
陳雪更奇怪了,問:“怎么了?”
蕭三維說:“一看見你,我就覺得她俗氣。我走南闖北,見過很多女人,但沒見過你這么漂亮卻又這么樸實的,我喜歡你……”
陳雪驚得目瞪口呆。在這樣的場合工作,曖昧的言語與動作是少不了的,但她從未見客人像蕭三維這樣直接,這么俗的。當時,陳雪甚至懷疑蕭三維有神經(jīng)病。
可是,出乎陳雪意料的是,這天以后,蕭三維就向陳雪展開了愛情攻勢。蕭三維開始經(jīng)常來溫泉消費,指明要入住陳雪服務(wù)的那座別墅。每次見到陳雪,蕭三維都會送給她一堆禮物,她沒有拒絕過。慢慢地,陳雪甚至期待下一次與蕭三維的見面。是因為對他有好感還是因為禮物?陳雪自己都沒有答案,她惟一確定的是,她開始感到蕭三維的那種粗俗也很可愛。
移情別戀然后又舊情重燃,幸福感原來不僅僅來源于金錢
2004年10月的一天,陳雪休息,她意外地接到了蕭三維打來的電話,說要帶她出去逛街。她沒有拒絕,蕭三維開車帶著陳雪進入廣州市區(qū)。穿行于繁華的都市,平生第一次坐高級轎車,第一次進高級酒店,一直為別人服務(wù)的陳雪,開心地享受著別人的服務(wù)。這時,她已經(jīng)在想,跟著蕭三維好?還是跟著王鐵平好?
吃完飯,在天河城商場,蕭三維花3000多元買了只戒指送給陳雪,陳雪接受了。然后,鬼使神差般地,她跟著蕭三維回了他的家。在確認蕭三維已離婚是單身后,她與蕭三維發(fā)生了關(guān)系。激情過后,蕭三維指著他的豪華住宅對陳雪說:“以后,這些都是你的。不要去上班了,就在這里跟我過吧?!?/p>
陳雪有些猶豫,她打電話給媽媽,給外地的同學(xué),并與小麗商量,聽取他們的意見。大家?guī)缀醍惪谕暤卣f:“當然要嫁給有錢的,沒有感情也不怕,可以慢慢培養(yǎng)。嫁給個窮鬼,以后可怎么生活?”
在眾人的意見下,陳雪慢慢把感情的天平傾向了蕭三維。這年12月,陳雪從溫泉酒店辭職,并見了王鐵平一面,向他提出了分手。
與蕭三維在一起的前三個月,陳雪過上了從未擁有過的生活,她感覺到的完全是幸福。但春節(jié)過后,現(xiàn)實沖擊著她心中的甜蜜。先是她的父母多次給她打電話,催她盡快結(jié)婚。但當她向蕭三維提出結(jié)婚的事情時,蕭三維有些不耐煩地說:“誰都知道你是我老婆,為什么急著結(jié)婚?我剛離婚還不到一年,沒心思想結(jié)婚的事。以后再說吧,現(xiàn)在我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但她無論如何要帶男朋友回老家一次,畢竟,她到廣州近兩年了都沒回過家。以前不回家是為了省錢,現(xiàn)在不存在這個問題了。陳雪向蕭三維提出這個問題,蕭三維更煩了,說:“你們老家那地方,飛機飛不到,火車開不到,下了汽車要步行十幾里,回去一趟至少要十天八天的,我要少賺多少錢?要回你自己回吧,我沒空?!闭f完,蕭三維竟摔門而出。這樣的回答,讓她感到的不僅僅是失落,甚至有受侮辱的感覺。
又有一天,陳雪提出既然沒空回老家,就把父母接過來看看,玩一段時間。聽了這話,蕭三維突然就生氣了,說:“小雪,我說你這個女人,難道就真的只會想歪主意?二人世界不好嗎?”
陳雪委屈地哭了。老家不能回,父母不能來,婚又不能結(jié),陳雪突然覺得,日子是過得好了,不缺錢了,可這也沒意思啊,錢存著給誰看?
而且,自此以后,蕭三維在家的時間明顯減少了,漸漸變?yōu)榻?jīng)常夜不歸宿。陳雪每次給他打電話,蕭三維都以工作忙,談生意,應(yīng)酬多等各種理由敷衍。陳雪弄不明白,這是以前的蕭三維嗎?以前的甜蜜全然沒了,留下的只是空洞的家,落寞的人。
無奈和寂寞的日子里,陳雪越來越經(jīng)常地回憶起與前男友王鐵平相戀時的甜蜜與溫馨。雖然王鐵平很窮,跟他過的是平凡的日子,可王鐵平給她的卻是精神的滿足。
2005年10月的一個晚上,在苦等蕭三維不回后,陳雪落寞地入睡。第二天上午醒來,她發(fā)現(xiàn)蕭三維依然沒有回來。這時,她卻意外地接到了一個女人的電話。那女人問:“阿維回到家了嗎?”
陳雪一下子警覺起來,說:“沒有回來。你是誰?”
那女人有些自得地說:“呵呵,我是誰?你又是誰?我是阿維的老婆。哦,你別緊張,我是她的前妻。阿維昨天晚上在我這喝多了,就睡在我這了……”
陳雪感到氣血上涌,一下子就把電話摔在了地上。蕭三維與別的女人廝混,她管不了,但她不能接受他仍與前妻藕斷絲連。這樣下去,他哪有心思與自己結(jié)婚?氣憤、傷感、空虛、報復(fù),在復(fù)雜的心理驅(qū)動下,陳雪撥通了王鐵平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王鐵平的聲音,“喂,是誰?說話好嗎?”
聽著那熟悉的,曾經(jīng)彼此相愛過的人的聲音,陳雪忍不住哭泣起來。
沒有金錢,愛情在貧窮的現(xiàn)實面前脆弱不堪
陳雪與王鐵平舊情復(fù)燃。很快,消息靈通、神通廣大的蕭三維就得知了消息。2005年11月的一天,蕭三維罕見地早早回家,坐在沙發(fā)上等陳雪回來。陳雪一進門,蕭三維就滿臉怒氣地給了陳雪一個巴掌。隨即,蕭三維的臟話也罵出了口:“你媽的,你個賤貨,你對得住我啊?我什么都不讓你做,天天讓你享受,你竟出去找男人。要找也找個好點的啊,那個男人,一個破打工的,你簡直是丟我的臉!”
陳雪平生第一次變得勇敢,她說:“不許你這樣說,他是窮,可他比你強。你給了我什么?你給我的是寂寞和空虛……”
蕭三維更加憤怒了,接連又打了陳雪幾巴掌,一邊打一邊說:“說你賤就是賤,寂寞就可以去找其他男人嗎?我是看錯你了,當初覺得你樸實,誰知你在溫泉上班的時候就練就了一身狐貍精的本領(lǐng),勾引男人還裝樸實。我養(yǎng)你有什么不好,還要出去找男人?”
陳雪滿臉傷痕,眼中滿是淚水。她知道,無論發(fā)生什么,王鐵平都不會這樣打她,這樣侮辱她。她哭著跑出了門,決定不再與蕭三維有任何瓜葛。
失去了經(jīng)濟來源,陳雪只好重回溫泉上班。值得高興的是,上司并沒有因為陳雪曾經(jīng)離開過而刁難她,王鐵平也像以前一樣對待陳雪,處處對陳雪照顧有加。
樹欲靜而風不止,陳雪想回歸樸實,但平靜已不可得。在得知陳雪重回溫泉上班的消息后,蕭三維又一次光臨溫泉,并指名要陳雪服務(wù)??腿说囊笸耆#荒芫芙^,陳雪只好硬著頭皮為蕭三維服務(wù)。一見面,蕭三維便向陳雪靠去,一邊說:“你在這里工作又何必呢?回來吧……”說著,蕭三維就趁陳雪沒注意緊緊地把陳雪抱在了胸前。陳雪一面掙扎一面叫蕭三維放手。正在這時,王鐵平?jīng)_了進來,他拉開蕭三維,將蕭三維暴打了一頓。
結(jié)果,王鐵平被開除了。他不但失去了收入,也失去了住處,不得不在外面租房子住。兩個人的生活壓力,一下子全壓到了陳雪一個人身上。她沒有怨言,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再貧窮也是幸福的。可讓她郁悶的是,王鐵平的性格在迅速變化。由于沒有技能,沒有學(xué)歷,一時之間,王鐵平難以找到工作??颗损B(yǎng)活,他感到羞恥,苦悶之中,他抽煙越來越厲害,并開始酗酒。
2006年4月初,在王鐵平的執(zhí)拗下陳雪辭去了溫泉的工作。一時間,生存問題變得空前嚴峻。王鐵平卻照樣抽煙,照樣酗酒。陳雪曾勸過王鐵平要振作起來,王鐵平當時就急了,說:“振作個屁,我再振作,能賺幾個錢,管個屁用。你是不是嫌我窮了,你可以再去找那個蕭三維呀,他不是一直給你打電話嗎?”
是的,蕭三維一直在與陳雪聯(lián)系。在電話里,蕭三維好話說盡,勸陳雪回去。
陳雪知道,她是不可能再走回頭路了,回去是自取其辱。但面對越來越消沉、性格越來越古怪的王鐵平,她有時也無奈地想:“回到蕭三維身邊也不錯吧,雖然他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但至少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到處奔波?!?/p>
2006年6月,陳雪終于找到了工作,在一家酒店做服務(wù)員,月薪600元??稍陬I(lǐng)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后,她又辭職了。她拿著工資,沒敢見王鐵平,而是去火車站買了張回貴州老家的車票。她已三年沒回家,她想家;她不敢見王鐵平,因為她知道,見面后這點錢又要被他喝掉、抽掉……
回到老家的陳雪,已分文皆無。三年來,她一無所獲。她曾經(jīng)見過金錢,但金錢不能給她幸福;她曾感受過愛情,但愛情隨著貧窮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