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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鬼

        2006-12-29 00:00:00
        上海故事 2006年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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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愛城是座山城,加上街巷幽深狹窄,因此,來這里游玩的客人最喜歡乘坐的交通工具就是電動三輪車。安生就是愛城的電動三輪車師傅。
          愛城是座有著千年歷史的古城,坐落在高聳如云的龍門山脈下,倚靠蒼莽大森林,一條崎嶇道路順河蜿蜒而上,可以直達藏羌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因此,愛城自古以來都是兵匪爭戰(zhàn)之地。愛城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除了歲月遺留下的幾十個古老的堡樓和那些幽深狹窄的街巷、至今都非常堅固的城墻,還有就是最為愛城人津津樂道的有關(guān)鬼怪的傳說。其中傳得最多的就是山鬼的故事。
          每年十月,是愛城最為熱鬧的時候,這段時間,山里的山貨開始下山了。這些山貨,主要是野獸皮毛和野味。盡管國家明令禁止,但因為走私野獸皮毛和野味的利潤極高,總是有人鋌而走險。除了這些明里暗里的商販,還有一大批人到愛城是專門沖著野味來的……
          這個十月到了,安生已經(jīng)做好了早出晚歸、忙碌奔波的準(zhǔn)備,誰知這段時間生意卻突然清冷了。原因是愛城鬧起了山鬼。據(jù)說已經(jīng)有兩個人被山鬼索去了性命——一個是北方來愛城的皮毛販子,他從賓館的五樓跳下,當(dāng)場腦袋爆裂而亡;另一個是專門在本地經(jīng)營野味的山野公司老板,他用獵槍開槍自盡……這兩樁案子,愛城公安局已經(jīng)定性為自殺,可愛城人們卻風(fēng)傳他們是招惹上了山鬼。
          由于山鬼索命的傳言一經(jīng)流傳,夜間出門的人少了。安生要做生意,依舊早出晚歸,半夜里還騎車在大街小巷遛達,希望能招徠幾個客人,多掙一點錢。
          一天夜里,安生在街上兜了很多圈子,也沒拉到一個客人,心情格外郁悶。安生的家在北門外,經(jīng)過古老的愛城關(guān)隘,再向上走幾分鐘就到了。那是一片古老的民居,就在亂墳崗下面,因此房屋的出租價格非常低廉,安生和他的老祖母就是在那里租的房。安生正走出關(guān)隘口,突然看見路邊有一個紅衣女郎向他招手。
          “去哪?”安生停下車問。
          “進城?!奔t衣女郎一頭披肩長發(fā),被夜風(fēng)吹得遮掩了半個面孔,她裊娜著走過來,身姿猶如細柳擺風(fēng)。
          “到哪?”安生斜了一眼身后的紅衣女郎,以為她不過是被那些在亂墳崗租房子搞藝術(shù)的人帶回去的“野雞”,生意做完,自然要回去了。
          “布衣巷。”那女郎說。
          安生將那女郎送到了布衣巷,女郎飄逝而去。安生看著她的背影,愣住了,這人咋的啦?怎么不給錢?。俊班?,嗨,你沒給錢呢!”安生沖著那女郎叫道。但那女郎頭也沒回,轉(zhuǎn)眼消失在了巷子的拐彎處。安生嘟嘟囔囔直叫晦氣,這大老遠的,深更半夜竟然免費送了一只“雞”。
          第二天,安生剛把車騎出去,就聽說又有人死了。說死的那人是布衣巷“野味莊”酒店的老板。安生想起昨天晚上那個也去了布衣巷的紅衣女郎,心頭猛然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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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山鬼現(xiàn)身愛城,安生的祖母被嚇病了。她不止一次地要安生賣掉三輪車,離開愛城,到外面另謀生路。安生見她那慌張的樣子便安慰說:“這世間哪里有鬼?。∧棠?,你且放寬心思,不要亂想,今后我早點收工回來陪你?!?br/>  但是祖母依舊驚惶不已,因為她的丈夫和兒子傳說都是死在山鬼的尖牙利齒之下的。
          安生的祖父,曾經(jīng)是愛城有名的獵人,后來祖父認識了一位從法國遠道而來的生物學(xué)家。這個生物學(xué)家名字叫布維,是一個中國通,他說中國話,吃中國食物,和中國人交朋友,他把中國人稱之為“岳父”,因為他娶了一位美麗善良的中國妻子。布維是個生物學(xué)家,也是個動物保護主義者。在他的勸說下,安生的祖父放下了獵槍,一家人的生計就靠給布維當(dāng)向?qū)Й@取報酬。
          布維考察了龍門山脈,還要向一個更深遠的地方進發(fā),這被安生的祖父拒絕了,說那個地方不是人類的領(lǐng)地,而是屬于地獄的,它的統(tǒng)領(lǐng)者就是人人敬畏的山鬼。布維不聽,說他通過對愛城文化的研究,以及對那些傳說的分析,覺得那根本就不是山鬼,而是一種動物,一種還不被外界認知的動物。布維說他作為一個生物學(xué)家,就有責(zé)任去探索和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什么樣子的動物,這不僅是對生物學(xué)界,也是對整個人類的貢獻。
          安生的祖父考慮的問題和布維不一樣,他想的是一家人今后的生活。安生的祖父并不畏懼生死,布維是他的好朋友,他當(dāng)然要陪著一同前往,哪怕是刀山火海!可如果自己在這次探索過程中死去了,這個家就缺少了支撐,就將要面臨饑餓和貧困,甚至死亡。
          安生祖父的顧慮,布維當(dāng)然知道。他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郵寄給自己遠在法國的家人,說了他的最新發(fā)現(xiàn)以及這次探險的風(fēng)險。信里說自己的老朋友如果在這次探索中去世了,請他們一定要盡力照顧他的家人。
          安生的祖父憂慮重重地和布維進山了。果然一去不返。從此,安生的祖母帶著他年幼的父親,日子過得非常艱難,直到安生的父親后來長大成人了,娶了妻子,有了安生……
          安生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家里來過一對夫婦,說是從法國來的,他們的父親就是布維先生。有客自遠方來,安生一家招待得非常熱情。布維先生的兒子告訴安生的父親,希望他能做他們的向?qū)?,帶他們進山去尋找山鬼,完成他們的父親——布維先生的遺愿。
          聽說是去尋找山鬼,安生的父親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藥,堅持要去。從那以后,安生每天坐在家門口盼望著,卻始終不見父親他們的影子。安生的母親念夫心切,沒幾年就去世了,留下安生和祖母相依為命……
          然而,平靜的生活沒有延續(xù)多久,就隨著布維孫女瑪莎的到來,被攪亂了。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傍晚,安生找工作回來,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見祖母在驅(qū)趕什么似的,大喊大叫著。安生看見祖母正在對一個年輕的姑娘大發(fā)脾氣,要那姑娘趕緊離開愛城,不要再給他們帶來傷害!
          “我是布維的孫女兒?!蹦枪媚锝械馈?br/>  “我們一家之所以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就是因為那個討厭的法國人布維,你們只會給我們帶來災(zāi)難!”
          安生沒有趕走姑娘,反而把那姑娘邀請進了家門。這讓祖母非常生氣。
          兩個年輕人簡直就是一見如故,他們談?wù)撟孑?,談?wù)摲▏務(wù)搻鄢恰瓘耐砩系皆绯?,誰都沒有疲倦的感覺。瑪莎告訴了安生,她來愛城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祖父和父母親都沒有完成的事情,去尋找那個未知的、被稱之為山鬼的東西,她希望能夠得到安生的幫助,因為安生也同樣承擔(dān)著后繼者的責(zé)任。
          瑪莎的話被安生的祖母聽見了,她怒不可遏,說如果這世間有山鬼的話,它就是布維家的人,因為,他們已經(jīng)讓她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現(xiàn)在,又想讓她失去唯一的孫子。
          臨別的時候,瑪莎將隨身帶的錢給了安生,說這是布維家族對他們一家的補償。安生答應(yīng)將那些錢先保管起來,如果她能夠活著回來,就還給她。
          兩個月過去了,瑪莎沒有回來。有人向公安局報案,說瑪莎的失蹤肯定和安生有關(guān),也許是安生殺害了她。公安局在安生家里搜出了大量的現(xiàn)金,這些現(xiàn)金明明是瑪莎送給安生的,可現(xiàn)在卻讓安生有口難辯。
          由于缺乏確鑿證據(jù),安生被放出來了,但是那筆錢卻一直凍結(jié)在銀行里,安生感到愧疚,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伴隨著瑪莎,瑪莎會走出森林嗎?
          安生雖然被公安局釋放了,但因為瑪莎的失蹤,安生依然被愛城人們視為“有問題的人”。這讓他萬分地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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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安生又騎著車子上街了。剛過關(guān)隘口,安生的心頭怦然悸動——他看見前面的路邊,站著昨天晚上遇見的那個紅衣女郎,她站在那里,紅色的裙裾在晚風(fēng)中飄拂。安生本想飛馳過去,卻鬼使神差地在那紅衣女郎面前停了下來。
          “去、去哪?”安生分明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新城小區(qū)?!迸烧f,聲音冷冷的。
          安生將紅衣女郎送到后,趕緊往回跑,到家的時候,安生感到全身被汗水濕透了。就在脫衣服的時候,突然有什么東西掉下來,在地上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他撿起一看,是一塊金牌,一面雕刻著一個狼頭,另一面是個人的骷髏。是用黃金做的。
          
          金牌什么時候到了自己的口袋呢?安生驚懼起來。祖母從床上爬起來,拿過那枚金牌,剛看了一眼,就像碰到了火炭似的,趕緊扔到地上,神情驚駭不已。祖母告訴安生,這塊金牌是白狼王的。關(guān)于白狼王的傳說,在愛城差不多婦孺皆知。傳說在很多年前,距離愛城遙遠的森林里,居住著一個叫“白狼”的古羌部族。這個部族其實是在與其他部落爭戰(zhàn)失敗后被驅(qū)趕到森林里的。但部族通過狩獵,生活得非常富足。部族的首領(lǐng)叫白狼王,他有十二個勇士,他們擔(dān)當(dāng)著保護部族的責(zé)任。
          為了顯示這十二個勇士的與眾不同,白狼王用最珍貴的黃金,鑄造了十二塊金牌,讓他們隨身佩帶。這金牌,就是這些勇士們身份、榮譽和使命的象征。不過,要得到這金牌卻是要付出鮮血甚至生命的代價的。盡管那些入侵者時刻想要進入森林消滅白狼部族,霸占他們的女人和財產(chǎn),但是由于有山鬼的庇護,他們無法得逞。然而,白狼王相信保護神也有打盹的時候,部族的安危,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勇士。為了挑選優(yōu)秀的勇士,部族每年的秋天都要舉行一次以死亡換金牌的格斗,誰都可以向勇士挑戰(zhàn)。
          誰不想奪得那塊象征身份、榮譽和使命的金牌?因此每一年秋天的格斗,都有人死去。而金牌,也在格斗中不停地輪換著主人。金牌,意味著死亡,佩帶上金牌,就意味著已經(jīng)被死神征召了。
          在一次爭斗中,整個白狼部族在白狼王和十二勇士的帶領(lǐng)下,浴血奮戰(zhàn)到最后,竟然無一生還者。山鬼無情地毀滅了白狼部族。從此以后,那片曾經(jīng)被白狼部族創(chuàng)造了許多輝煌的森林,成了無人不敢深入的死亡禁地……
          祖母告訴安生,他祖父有一次去山里打獵,誤入了那片禁地,無意中得到過這樣一塊金牌。但從此后,他就一直噩夢不斷。后來,他隨布維進山尋找山鬼,要將金牌還給那片禁地的主人:白狼王,最終卻是一去不回,他把自己和那塊金牌永遠地留在了森林里。
          既然這塊象征著死亡的金牌被祖父帶進了森林,那它怎么會在安生的口袋里呢?無疑是那個紅衣女郎!可她又怎么會有這塊意味著死亡的金牌的呢?她是山鬼嗎?她在代表死神向安生發(fā)出征召嗎?
          安生和祖母都陷入了恐懼之中。
          安頓好祖母,安生再次拿出金牌,他隱約感覺到真的有什么東西在向自己逼近了。第二天,一種強烈的好奇心驅(qū)使著安生要去看看那個紅衣女郎會不會又出現(xiàn),他要撩起她的長發(fā),看看她的面容究竟是人還是鬼?
          差不多同一時間,紅衣女郎果真又站在了關(guān)隘口處?!叭|城水碾子酒店?!?br/>  車子很快到了東城水碾子酒店,住在這里的人都是經(jīng)濟比較富有的旅游者和探險者。“你,你站??!”安生看著紅衣女郎下了車,壯著膽子,沖她叫道。
          紅衣女郎站住了,回過身子,被頭發(fā)半遮著的兩只眼睛,閃耀著熠熠光亮,像兩把刀子,直逼安生的心臟。
          “這是你、你給我的嗎?”安生摸出那枚金牌,遞給紅衣女郎。紅衣女郎沒有理他,在閃爍的燈光中,就像一片花瓣似的,飄進了酒店。安生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一陣風(fēng)兒過來,安生打了個寒戰(zhàn),慌忙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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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安生睡得很不踏實,第二天一大早,安生就去了愛城公安局。在路上,安生看見人們都在談?wù)撝裁?,從他們臉上驚悚的表情看,安生就猜出昨天晚上又有人死了。
          安生去了公安局,說要報案,說他看見了山鬼,說這些天的晚上,都是他送山鬼去殺人的。
          “山鬼長什么樣子?”警察問。
          “女人,紅衣服,長頭發(fā),走路跟風(fēng)擺柳似的?!?br/>  “你怕是看見了大明星鞏俐吧!”有警察笑了。
          安生感到非常失望,出了公安局,他沒走多遠,就感覺到身后有誰在跟蹤。當(dāng)安生埋著腦袋正忙著給輪胎加氣的時候,突然看見身邊站著一個人,腳下,是高跟鞋,然后是纖細的小腿、連衣裙……安生驚懼起來,他不敢抬頭,害怕看見的會是一個被長發(fā)遮掩的面孔。
          “你好,安生!”身邊的人說話了。
          安生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清秀的帶著甜美微笑的面孔?!拔医性S云子?!?br/>  “你找我是要用車么?”安生問。
          “不,我要請你喝咖啡。”許云子說著,那微笑,那表情,讓安生感到不可拒絕。
          許云子告訴安生,他報案的時候,她就站在旁邊。許云子說,愛城發(fā)生這幾起蹊蹺神秘的案子,早就引起有關(guān)部門的注意。她剛剛畢業(yè),才進入警察隊伍,這次隨同專家組一起前來愛城進行調(diào)查。剛才從安生的話語中,許云子發(fā)現(xiàn)了點名目,因為才參加工作,而且剛到愛城,她不便于聲張,只好悄悄來找安生了。
          安生簡單地將祖父和父親,以及布維家族的故事告訴了許云子,然后告訴她這些天自己的奇遇,給她看了那枚“死神征召”的金牌。
          “那個紅衣女郎走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會死人。因此我敢斷言,紅衣女郎就是山鬼?!卑采f。
          安生的講述引起了許云子非常大的興趣,她告訴安生,自己是學(xué)生物的,對于大名鼎鼎的法國生物學(xué)家和動物保護主義者布維先生也是有耳聞的,但卻從來不知道布維曾經(jīng)到過中國,到過愛城,更不知道他的后裔會為了完成他的遺愿,前赴后繼。
          “我到愛城后,就聽說了關(guān)于山鬼的傳說,但作為科學(xué)家來說,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鬼怪,我認為那些死去的人并不是被鬼神所害,而可能是另有原因?!痹S云子停了停又說,“死去的人中間,除了昨天晚上死去的那個探險家,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都是販賣和經(jīng)營野生動物的,而且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最近還有很多盜獵者在山林里莫名死亡。這些人看似自殺,卻非常蹊蹺,他們?yōu)槭裁醋詺ⅲ空T因是什么?通過尸體檢驗,又沒發(fā)現(xiàn)藥物殘留的任何痕跡,所以我推斷他們可能死于一種寄生蟲?!?br/>  安生怔怔地看著許云子,如聽天書一般。
          許云子還說,經(jīng)過她的大量的調(diào)查研究,尤其是對關(guān)于山鬼和白狼部族滅絕的傳說分析,她推測出白狼部族的滅絕極大可能是因為這種寄生蟲。而安生的祖父、父親,以及布維家族,也可能死于這種寄生蟲。因為他們闖入了那片寄生蟲生息的森林——白狼部族的領(lǐng)地。而這種寄生蟲的宿主,極有可能是一種還不為人知的動物,它們生活在森林深處……許云子說她還有一個問題沒搞清楚,寄生蟲怎么可能在愛城出現(xiàn)呢?
          “你是說有誰在飼養(yǎng)那種動物,或者寄生蟲,然后把他們當(dāng)作殺人的利器?”安生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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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安生又出了門。他有一種預(yù)感,紅衣女郎還會在關(guān)隘口等他。果然,紅衣女郎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車燈里。“去哪里?”安生問。
          “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跑車?”紅衣女郎問。
          “為什么?”安生問。
          “如果我送給你一座金山,你還會堅持去跑車嗎?走吧,我?guī)闳タ唇鹕?!?br/>  安生載著她出了愛城古關(guān)隘,然后過了亂墳崗,進了那片風(fēng)景秀美的濱河別墅區(qū)。他們在一棟小別墅樓前停了下來。
          紅衣女郎給安生端來杯葡萄酒,安生心懷戒備,冷冷地看著她。紅衣女郎這時又拿出一摞金牌,放在安生面前說:“這是些什么東西,你總知道吧?!?br/>  安生數(shù)了數(shù),剛好十一塊。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那一塊,一堆金牌在燈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輝。“這是白狼王的死神征召。誰擁有金牌,誰就意味著死亡?!卑采f。
          “那是古老的傳說。現(xiàn)在是誰擁有這些金牌,就擁有了白狼王遺留在森林里的無盡寶藏!”紅衣女郎嫣然一笑,“現(xiàn)在,十二塊金牌擺在了我們的面前,開啟白狼王寶藏的鑰匙已經(jīng)找到,剩下的,就是安心分享了?!?br/>  “你是布維家族的……人?”安生問道。
          “我叫麗莎,瑪莎是我姐姐。”
          麗莎告訴安生,受祖父布維先生的影響,麗莎的父親和母親都是生物學(xué)家,也是動物保護主義者。麗莎和姐姐瑪莎很小的時候就閱讀了祖父和父親寫回家的信件,以及他們留下的日記。她們這才知道了中國,知道了愛城,知道了安生一家,以及和兩家人結(jié)下的深厚友情。和布維先生一樣,布維家族從來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什么山鬼,他們只相信還有不被人類認知的生物和自然現(xiàn)象,因此,為了完成布維先生的愿望,他們一家人前赴后繼。
          
          麗莎說,原本她是要和姐姐瑪莎一起到愛城的,但是她的學(xué)業(yè)還沒有完成,只好留在了法國。但是她一直和瑪莎保持著聯(lián)系,就是瑪莎進到山里也不例外,因為她帶了衛(wèi)星電話?,斏M入森林后,每天都要把她的發(fā)現(xiàn)傳送給麗莎。麗莎非常感謝現(xiàn)代科技的發(fā)達,感謝姐姐瑪莎,因為麗莎雖然無緣進入神秘的森林,卻分享了瑪莎所有的驚人發(fā)現(xiàn)?,斏粌H僅發(fā)現(xiàn)了祖父布維生前千辛萬苦、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尋找的那個還不被外界認知的動物,還發(fā)現(xiàn)了白狼部族的遺址和他們留下的寶藏,這些東西,都是祖父曾經(jīng)在信件里跟她們描述過的,她們原本還以為那不過是古老的傳說。
          有一天,瑪莎的衛(wèi)星電話突然中斷了,從此就再沒有了消息。麗莎拿著錄音帶對里面嘈雜的聲音進行了技術(shù)分析,沒想到竟然聽見了槍聲。很顯然,瑪莎遇難了——是被人用槍打死的……
          麗莎在法國完成了學(xué)業(yè)后,賣掉了莊園,來到中國、來到愛城,進入森林。依賴現(xiàn)代的科技手段和先進工具,她尋找到了瑪莎的遺骨,在她的身上,麗莎發(fā)現(xiàn)了槍彈的痕跡。麗莎推測,瑪莎肯定因為阻撓那些偷獵者而被打死的,因為她在留給麗莎的錄音里說過,森林里沒有山鬼,但是有比山鬼更可怕的東西,那就是偷獵者。
          根據(jù)瑪莎留下的線索,麗莎輕易地就找到了那片被視為禁地的森林,找到了保存完美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也發(fā)現(xiàn)了白狼王領(lǐng)地的遺址和他們藏匿的財寶,更有幸見識了完美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保護者——山鬼。
          說到這里,麗莎流出了眼淚,“我們兩家的付出的太多了,現(xiàn)在到了收獲的時候了!”麗莎說。
          “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這么簡單?!卑采D了頓,憂郁地說。
          “為什么?”麗莎問。
          “我去了公安局?!卑采f。
          “我知道?!丙惿χf,“你去向他們報案,說你知道山鬼的事情,可是他們相信你嗎?”
          “他們不相信,可是有一個人相信?!卑采f了許云子的事情,說她知道得很多。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必須得使她安靜下來?!丙惿烈鞯?。
          “安靜?怎么使她安靜?”安生問。
          麗莎笑了,她拿起一個試管,遞到安生眼前,安生看見里面躺著一只乳白色的小蟲子?!澳阒浪≡谑裁吹胤絾??你悄悄去,把這個試管拔開,將蟲子倒在她的房間里就可以了。”
          “這是什么東西?它能做什么?”
          “你快去,放了這些蟲子就趕緊回來?!丙惿f,“我讓你見識見識這些蟲子的厲害,讓你知道什么是山鬼?”
          安生猶豫了一下,拿起那個試管離開了。回來后他說:“我按照你吩咐的那么做了,但是……我不相信那個小蟲子做得了什么?!?br/>  麗莎笑起來,她拉著他到了一間地下室,說要讓安生長長見識。
          安生看見了那被麗莎稱之為山鬼的東西,它被關(guān)在一個籠子里,籠子外面用一個大玻璃罩子罩著——這是一只安生從來都沒見識過的動物,長得像貓,更像猴,模樣丑陋,目露兇光,一副隨時要猛撲過來的架勢。
          “如果你被它咬上一口,就無藥可救了?!丙惿f,“它比獅子、老虎更讓人感到恐懼?!?br/>  “難道你就是拿這只怪物去殺人的嗎?”安生問。
          “其實真正的山鬼在這里?!丙惿帜贸鲆恢辉嚬苓f給安生,隨后她抱來一頭小豬崽。小豬崽好像還在睡夢中似的,吧嗒著嘴巴,一副憨態(tài)可掬的樣子。麗莎讓安生把試管打開,擱在地上,拉著他站到了一邊。
          那只小蟲子從試管里爬了出來,慢慢地變大、變長,仰起腦袋,四處張望。突然,它像一顆子彈似的射向小豬。小豬馬上表現(xiàn)出驚恐萬狀的樣子,齜牙咧嘴地低號著,渾身顫栗,終于,小豬絕望地哀嚎一聲,猛地沖向墻壁,只聽一聲悶響,小豬觸墻而死了。
          這讓安生感到恐懼不已。麗莎告訴安生,山鬼盡管兇猛,但它捕獲食物卻很困難,所以,它只有采取毒蛇捕食的方式,偷偷咬上獵物一口,等待獵物病毒發(fā)作死亡。不過,山鬼通過噬咬傳給獵物的不是毒液,而是這種寄生蟲。它可以在空氣中存活十幾分鐘——這是麗莎通過研究和試驗后的一個驚人發(fā)現(xiàn)。
          “當(dāng)這寄生蟲進入人體時,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它會分泌出一種物質(zhì),讓你感到從未有過的痛苦,隨后它會破壞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讓你盡快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麗莎說。
          “這太恐怖了!”安生驚懼地看著麗莎,“你就是用這些蟲子殺的人么?”
          “他們都是罪有應(yīng)得!那些殺死我姐姐瑪莎的盜獵者,那些皮毛走私者,那些用野生動物大發(fā)其財?shù)募一铮麄兌际窃撍赖?,都?yīng)該受到森林的詛咒,受到森林保護神山鬼的懲戒!”麗莎激動地沖著安生揮舞著手臂,像一個演講者似的,神情激昂。“我們一家人都是堅定的動物保護主義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動物,我的祖父布維先生,我的父親母親,我的姐姐瑪莎,他們都會同意我這么做的!”
          “可是你殺死了那個探險者,聽說他是一個素食者……”安生說。
          “那個該死的探險者所謂的探險,其實就是為了尋找白狼部族的財寶!”麗莎說,“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遵照我祖父和我父親還有我姐姐的遺愿?!?br/>  “他們要我們共同分享的是榮譽,但是現(xiàn)在你卻帶來了災(zāi)難和恐懼啊!”安生嘆息道。
          “現(xiàn)在,我們找到了財寶,我們還找到了創(chuàng)造新世界的利器,就是這些寄生蟲,我要對它們進行繁育,給他們命名為‘復(fù)仇的山鬼’!有了這些,我們就可以按照我們的規(guī)則,來對這個世界重新進行配置了!”
          “但是已經(jīng)晚了!你給我的那個試管,我原封不動地交給了許云子,沒準(zhǔn)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門口了……”
          
          尾聲
          
          三天后,一支隊伍龐大的考察組進山了。許云子是考察組組長,安生是向?qū)?。這次考察的項目很多,其中一項任務(wù),就是將那只囚禁在玻璃籠子里的山鬼放歸山林。
          (責(zé)編/章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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