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怡靜
失明不是缺憾
4歲時的格·列特因為生病而失去雙眼,空洞的眼窩里裝上了兩顆假眼珠。格·列特在小學時期就表現(xiàn)出獨特的觀察力。有一次,老師帶來兩只鳥類標本,其中一只是美國血統(tǒng),另一只則是外觀幾乎一模一樣但來自非洲的鳥。那堂課教導進化理論,老師想告訴學生所有動物為了適應周遭環(huán)境都會有相同的特征。但是,小小的格·列特用他的手仔細地“摸”遍了這兩只鳥,語出驚人地說:“兩只鳥的喙跟腳長得根本就不同,身體的構造也不一樣,他們根本是不同的鳥啊?!备瘛ち刑卦谡n堂上當場推翻了老師的說法。
1956年秋天就隨雙親前往美國定居的格·列特,在1998年選擇了美國籍,也成為了一個有名的演化論研究學者。格·列特常說:“失明是我身體上的一個特征,就像我胖胖的身體、沒耐性的個性,以及我對自然科學的鐘愛一樣,沒什么特別的。”
因為目盲,格·列特并不會受到已經(jīng)存在的事物的影響,自己的想法也不會因為別人的說法而受到誤導。同事們都說格·列特不但沒有因為看不到而失去研究動物、生物的能力,相反,他擁有比別人更細膩的觀察力、分析力。他用他的雙手看這個世界,用手指觸摸所有的東西,包括他所研究的貝類、蝸牛類,以及海里任何有殼的生物。格·列特可以看得到同事們沒有看到的事物,發(fā)現(xiàn)同事們沒有注意到的事情。他常說,軟體動物身上所背的硬殼就是信息的來源。他可以經(jīng)由觸摸貝殼上的紋路證明貝殼是早在250萬年前就存在于冰河時代的動物。
除了雙手可以發(fā)覺常人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外,格·列特的雙耳也特別敏感。他可以聽出天氣的好壞,也可以經(jīng)由聲音來辨別周遭的人和事物,察覺周遭的氣氛。除此之外,他靈敏的鼻子可以幫助他分辨出自己是否正經(jīng)過新鋤的草地,是否正經(jīng)過空氣中帶有鹽分的海邊,或是彌漫著蔬果、魚肉味道的市場,甚至可以知道有誰剛來過等。
“觸摸”奠定他的學術之路
走進格·列特的實驗室就像走進海底世界,惟一不同的是參觀者不需要穿潛水衣。從書架到桌底,從書桌抽屜到訂做加深的大柜子,映入眼簾的是大大小小的貝殼,重疊的軟體動物的甲殼,甚至是來自熱帶地區(qū)的石灰?guī)r塊。這些來自世界不同海域的有殼類動物堆滿了他的實驗室,對格·列特而言,它們都是寶貝,都是他47年來不斷研究搜集的。
格·列特對貝殼類的著迷始于小學四年級的一堂課程,一位在佛羅里達州度假的老師帶回一些貝殼,那是格·列特第一次觸摸貝殼。他摸到螺旋形、錐形、紋路復雜、紋路平均分配、以及帶有極細鱗片等不同的貝殼;他的手指尖像玻璃一樣尖銳,仔仔細細地摸遍所有的貝殼。就從那時起,格·列特對貝殼的不同形狀、不同結構,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并奠定了他的學術之路。
在47年的研究中,格·列特分析發(fā)現(xiàn),貝殼之所以有不同的形狀,是為適應不同的生長環(huán)境,例如生活在不同溫度水域的貝殼,水滴形貝殼的保暖功能就比較好;而生活在熱帶印度海洋及太平洋海域內的貝殼為了抵抗海里的敵人,殼則比較硬,結構也比較復雜。格·列特在近47年的研究期間共閱讀了逾1.2萬篇作品,200部以盲人點字法寫成的書,他用自己的方式記錄下所有發(fā)現(xiàn)的新事物,發(fā)表了不下100篇研究報告,格·列特本人就像是一所貝殼演化論專屬圖書館。
他的求學生涯并不容易,他得比正常人花更多的時間學習,得借由盲人協(xié)會的資助學會使用點字,得一關關地接受考驗,才能與其他人一樣從學生、研究員、教授助理,一直到成為一位正職教授、一位知名的演化論學者。格·列特的世界并非黑暗絕望,他的世界到處充滿色彩,到處充滿新鮮事物。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對這個世界的冒險,他像一個體力充沛的年輕人,不斷地發(fā)掘,不斷地找到新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