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明升任科長后,應酬驟然多了起來。開始,妻子舒蕊理解柳一明,覺得他喝酒、跳舞、泡腳是工作需要,可時間一久,心里玄乎起來。舒蕊警告柳一明:“你在外面混,千萬不要使花花腸子。如果你的腿伸到了別的女人床上,那我倆的緣分就到頭了?!绷幻鞔汤庖粋€立正,抬起右臂,手指并攏,指尖齊眉梢,聲音洪亮:“報告舒書記,您的教導,柳一明會謹記心中。”
又是周末,柳一明說好了晚上跟舒蕊一塊吃飯,然后去文化大世界看電影,可天色已漆黑,柳一明還沒回來。舒蕊打電話給柳一明:“你啥時回來?”柳一明在電話那頭舌頭打卷似的:“我,我吃過飯,就,就回去?!笔嫒锓路饛脑捦怖锫劦搅艘还删莆?,她“啪”地掛斷電話,從酒柜里拿出一瓶干紅,開啟后,坐到餐桌前,自斟自飲起來。不大一會,半瓶“干紅”灌進了舒蕊的胃里。舒蕊心里火燒火燎,眼前金光忽閃,她搖晃著身子,去洗漱間沖了一把澡,而后倒到了床上。
一覺醒來,舒蕊睜開惺忪的雙眼,瞧見墻上的掛鐘已指向夜里12點,可柳一明還沒有歸家。舒蕊拿起電話,正撥著柳一明的手機號碼,柳一明一搖三晃地進了臥室。柳一明將公文包扔到床頭柜上,脫掉外衣,就要上床。舒蕊眼一橫,沒好氣地說:“澡不洗就要挺尸,滾!”柳一明舉起雙手:“好,好,我去洗澡。”
柳一明進了洗漱間。舒蕊的睡意去得干干凈凈。舒蕊下意識地將柳一明扔在床頭柜上的公文包拿了過來,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翻看著。突然,包內(nèi)的一張名片讓她的神經(jīng)過敏起來。這是一家性病診所的廣告名片。難道柳一明?怪不得他這段時間對性生活不感興趣。舒蕊越想越覺得問題的嚴重。舒蕊強壓心緒的紛紜,默默地念叨:冷靜,冷靜。舒蕊將柳一明的公文包放回原處,躺下身子,合上眼睛。
第二天,舒蕊瞞著柳一明,前往那家性病診所。診所在五尺巷,門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舒蕊記得名片上介紹說,這家診所的主人叫胡農(nóng),是治療性病的專家。胡專家見舒蕊走進,眼睛一亮。胡專家的診所開張以來,一個女患者也沒來過。舒蕊坐到胡專家的對面:“胡醫(yī)生,我,我——”胡專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臉朝著舒蕊湊了湊:“有啥病情,盡管說,別不好意思?!笔嫒镎f:“我不是來看病的?!焙鷮<疑碜雍笱觯康揭伪成?,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看病,找我干啥?”舒蕊從坤包里掏出一張柳一明的相片,遞給胡專家:“我想問一問,這個人到您這看過性病沒有?”胡專家接過相片,瞅了瞅,狡黠地說:“性病患者到我這看病,我都給他們保密,所以,你的問題,我無可奉告。”舒蕊見問不出所以然,便離開診所。
走出五尺巷,舒蕊停住步。舒蕊想,剛才,胡專家之所以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估摸著是自個沒把問題說清楚。如果告訴他相片上的男人是自個丈夫,他或許能實情相告。想到這,舒蕊折身五尺巷。拐了兩道彎,胡專家的診所進入眼際。猛然間,舒蕊的嘴張得老大老大。舒蕊瞧見丈夫柳一明從胡專家的性病診所走了出來。舒蕊咬緊嘴唇,緊退幾步,鉆進旁邊的一個廁所。舒蕊渾身打著哆嗦,心差點都要從嗓子里蹦出來。舒蕊斷定,柳一明是胡專家的病號。
中午,柳一明回到家,直奔書房,打開電腦。舒蕊站到柳一明的身后,陰陽怪氣地說:“柳科長,午飯不吃就上電腦,是不是跟哪位MM約好了,這個時候進行激情視聊啊?”柳一明轉(zhuǎn)過身,騰地站起來,眼珠瞪得像突出眼眶的驢屎蛋:“我要打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舒蕊問:“離婚,誰跟誰?”柳一明咬牙切齒地說:“我跟你!”舒蕊愣了一會,緩過神后,從腰間掏出一張紙,遞給柳一明:“我已經(jīng)打好了?!绷幻餮垡活?,舒蕊在她打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上已經(jīng)簽好了名。柳一明從舒蕊的手上拽過離婚協(xié)議書,唰唰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后夾上公文包,就要出門。舒蕊攔住柳一明:“好聚好散唄。陪我吃最后一頓飯,怎么樣?”柳一明止步,考慮了好一會,點了點頭。
柳一明和舒蕊在餐廳面對面坐著。桌了有四菜一湯。紅燒豬蹄和糖醋藕是柳一明愛吃的;清蒸鳊魚和涼拌金針菇是舒蕊愛吃的;湯的主料是苦瓜,柳一明和舒蕊都不吃苦瓜。舒蕊給柳一明斟上一杯干紅,嘆了一口氣,遺憾地說:“一明,我倆夫妻一場,應該說有感情基礎。可我不明白,自打你當上科長,咋就成了花心蘿卜,在外面胡亂搞女人,還染上了性病?!薄澳阏f什么?”柳一明眨巴眨巴眼睛,憤憤地說,“我染上了性病?”舒蕊說:“昨天晚上,我無意間看到你的公文包里有一張性病診所的廣告名片。上午,我?guī)е愕南嗥チ四羌倚圆≡\所,向醫(yī)生打聽有沒有接診你這個病人。醫(yī)生沒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說要為患者保密。后來,我親眼看見你去了那家性病診所。一切不言而喻。我祝你早日治好性病,重娶佳偶?!笔嫒镎f著,端起面前的一杯干紅,一飲而盡。柳一明張大嘴巴,翕動著,好半天才說:“昨天下班,路過四牌樓時,一個小孩正在散發(fā)廣告名片,也塞給我一張。因為旁邊沒有垃圾桶,我就隨手把名片裝進了公文包。今天上午,我去一個同事家,同事家住五尺巷。我正準備敲同事家門,瞧見你從那家性病診所出來。我連忙躲一邊。待你走遠,我進了性病診所。我問坐診的胡專家,剛剛進來的那個女人干啥子來著。胡專家不假思索地說,來我這的人自然是病號了。我朝著胡專家一翻眼,說,老子就不是病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