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鋒
老鼠進化簡史或其他?
每逢遇到一些實際困難,甚或出了一些事情,某些領導總是出面做解釋:我們國家大、底子薄,現(xiàn)在正處在改革發(fā)展的緊要關頭,所以希望大家體諒“組織的難處。大部分中國人還是有良心的,不管“家大底子薄”是不是真是這樣,只要看著這講話的是個羊的模樣(從來不去細究這羊皮里裹的是什么貨色),大家也就都諒解了,氣消了,最多有一兩個粗魯點的,回去就把沒處泄的氣發(fā)泄在老婆孩子身上了,斷然沒有敢不相信甚或頂撞“官老爺”的。
于是該挨餓的繼續(xù)挨餓去罷,該沒錢上學的繼續(xù)去割豬草去罷,該被學費逼得跳樓的則繼續(xù)去跳樓吧,那些為國傷殘的老軍人則繼續(xù)傷殘著去罷,該領不到工資的你繼續(xù)爬到電線竿子的頂上去罷,倒是有了一個給大家伙觀熱鬧的好機會。
《中國改革報》(2005年10月26日)刊載出了一個令人頗為詫異的消息。說是安徽合肥市在進行集中拆遷違章建筑的過程中,在一個叫作大房郢的水庫旁,竟然有58棟別墅沒有找到主人。在有關部門要拆除前進行了反復的公示,可是始終沒有一個人肯出來“認領”哪怕是其中的一棟。據(jù)說這些別墅按保守的說法,光是裝修就要耗資三四十萬元。如今卻落得無人認領,沒有人肯認領,就這樣一個個地全部被瞬間夷為平地了。倒是最后拆遷的過程中,據(jù)說前來觀看的人倒是不在少數(shù),而這觀看的人自然少不了喜歡湊熱鬧的群眾,但是大半的卻是開著車子來的,明眼的群眾一看車的牌子,也就知道來的都是些什么主兒了。
由此可知,我們還是很富裕的嘛!至少幾百萬的別墅,說不要就不要了,說丟就丟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啊。這點損失算得了什么啊,比起頭上的烏紗來說。不就一棟別墅嘛,小意思拉。我們有的是錢啊,只要這頂能夠呼風喚雨的烏紗帽還在。
而在《新華每日電訊》(2005年lO月25日)則有另外一個擺闊的方式。據(jù)說在吉林長春市的市場上,悄然出現(xiàn)了2.58萬元一副的黃金麻將,并明目張膽地在網(wǎng)上發(fā)布信息,公開限量銷售。根據(jù)記者的調(diào)查,大意是說這限量3000套的麻將,買主大抵是有三類人:一類是“個別”政府官員,一類是個體老板或者民營企業(yè)家,還有一類據(jù)說是為了疏通關系,買來專門用于送禮的。由此看來,我們還是很富裕的啊。2.58萬元一副的黃金麻將,生意好得不得了啊。政府官員就不講了,用于送禮的也不講了,可是這些個體老板或者民營企業(yè)家買了做什么呢?這是其一;為什么購買的是民營企業(yè)家和個體老板而不是國營或者集體所有的企業(yè)家呢,這是其二。說到這里,大概還是回歸到上面的烏紗帽上去了。凡是有點常識的人一看也就知道了,所有3000套黃金麻將,其實最終都是殊途同歸,落入了一類人的手里了。
看來我們確實是很富裕了,簡直就是膩膩的油水硬是從肚臍眼里面朝外流啊。卻偏偏何以說到要體諒組織的艱難和國家的困窘呢?我該肥的肥了,那么你什么組織啊,國家啊,只不過變成了招牌而已了。自己吃飽了,飲足了,就打出組織和國家的旗子來,糊弄那些供養(yǎng)自己的角兒。
何以組織會有困難,何以國家底子不足,關鍵的原因就在于倉里的耗子太大了,耗子早己非昔日“吳下耗子”,而是百煉成精,猛于惡虎了。而這老鼠精煉成老虎的卻并非一日之功,也并非全靠自己的功勞,相反恰恰卻是我們一些“秉厚的群眾”的功勞。
古時有個縣太爺屬鼠,適逢生日,于是幾個下作的衙役,合資鑄造了一個金老鼠做壽禮??h太爺看了自然是愛不釋手,對下屬夸獎有加。然不過幾日,縣太爺放口信出來:再過幾日即是夫人生日,而且特別叮囑夫人屬牛。
本來一只老鼠,偷吃糧食,打死也就罷了??墒俏覀儏s偏偏不去打死它,反而試圖用喂養(yǎng)的方式求得平安。吃你就吃些糧食吧,給你就是了,千萬不要咬破了口袋啊。但是老鼠吃了糧食卻照咬口袋不誤,為了委曲求全,我們又喂它雞吃,于是老鼠就變黃鼠狼了,再而縱容,終于變成吃人的老虎了。這就是一個老鼠長成老虎的故事的精妙演繹過程。所以我們說,貪官不是生出來的,而是慣出來的,是養(yǎng)出來的。
老鼠終于變成吃人的老虎了,比喂養(yǎng)它的人粗壯了許多,白然也野蠻兇狠了許多。到了這個份上,你想再收拾他就沒門了啊,因此也就只有害怕它的份而沒去打它的心和力了,所以也就只能聽之任之。窮你也就窮去吧,餓你也就餓去吧,總歸是我不窮我不餓就可以了。這倒不算,還裝山一副貓哭耗子的臉來:你們要體諒組織的難處,我們“家大底子薄”啊。但是底子到底薄不薄,只有“養(yǎng)貓的”自個兒心里最為清楚,但也只有打落了門牙,獨自往肚子里吞咽的份兒了。
人與禽獸的欲望
幾年前,性對我們還是一個非常神秘的話題,一說到這個字,大家都諱莫如深。仿佛只要一說到這個字眼,大約就都被歸攏到“黃色”或者“壞分子”的行列里面去了。剛開始大街上出現(xiàn)自動出售避孕套的機子,基本沒有人敢問津的。和別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即使偶爾無意中看到,也會馬上把視線轉(zhuǎn)移開或者“不顧左右而言他?!备跽邥蝗荒樇t脖子粗的,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偶爾有膽子大的,也就是在天黑了以后,瞅瞅四周沒人,迅速地塞進去一塊的硬幣,取出一個或者兩個后,馬上“閃人”,絕對不敢慢騰騰地。
這兩年,談到性的時候我們不再是“羞答答的玫瑰羞答答地開”了,性對于我們而言也不再是一個禁區(qū)和雷池。于是出售避孕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了,這是一個可喜的變化或者進步。這意味著我們的觀念已經(jīng)更新了,并且是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然而出售避孕套的生意畢竟只是小本生意,雖然也可以發(fā)大財,但畢竟來的慢,也稍嫌辛苦。于是我們進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觀念,把處女膜也拿了出來。在醫(yī)學醫(yī)療技術高度發(fā)達的今天,人造處女膜幾十塊或者是幾百塊錢就可以搞定。但是只要能蒙混過關,幾千幾萬的一次賺也是沒有定價的。據(jù)說還有根本就不用這么高的代價,其實只需幾毛錢,買上一點羊血或者別的什么血,提前放進去,粗心的“買家”看到血就信以為真了。所以說,這種也是一種辦法,而且明顯比前一種更方便快捷,成本更底。也因此,街頭巷尾的“狗皮膏藥”,網(wǎng)絡上的電子信箱、招貼欄等等,“賣處”的廣告一天天愈見多了起來。明目張膽,無所顧忌,當然這也是別人的自由,我們無法干涉,就象某美女作家說的:“我的身體我做主”。人家賣就賣了,有買就有賣,有賣就有買,倒是和旁人沒多少相干。
某個落網(wǎng)的高官,在其后來的供述中講到第一次別人送自己幾千塊錢,自己也不敢收,后米終于半推半就地收了,可是好久心里不塌實。到第二次的時候,就坦然了許多,到了越后來,幾百萬幾千萬地收,別人不送還主動索取。這是一個與從賣“套”到賣“膜”完全相同的“艱辛”的心路歷程的。
賣“膜”的人,只是拿自己的身體做交易,即使傷害或者妨害也只是買家一個人,并且也只是金錢的問題。況且人家賣家出賣的還是自己的身體,與別人毫不相干呢。問題的關鍵是,貪官們卻不一樣了,他們出賣的本是不屬于他們自身的東西,不是他們個人的身體,而是國家和人民賦予的神圣權力,他本身只有使用和維護的權利而不具有轉(zhuǎn)讓和出賣的權力。用“公賦權力”做交易,反過來最后侵凌的卻仍是大眾,拿別人的身體去賣春,這就是老鴇的定義。
豺狼虎豹雖兇惡,但也只在饑餓的時候行兇,吃飽的時候是不會也懶得去捕殺的。但是人是不一樣的,因為人是“高級”動物。所以我們的欲望也與禽獸的欲望相異。
關于賣身的與賣笑的
前一段日子,一個被害“賣淫女”的日記本經(jīng)過好事者的宣傳后,在網(wǎng)上一石激起千層浪。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一個“賣淫女”在被人殘酷地殺害后,警方在現(xiàn)場進行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了該女子寫給丈夫(男朋友)洋洋灑灑情意綿綿的日記,還有該女子親手折疊的幾百幾千的千紙鶴。
所有這些在網(wǎng)上發(fā)布出來后,很多網(wǎng)友紛紛發(fā)表評論,有的表示憤慨,有的表示同情。所有人都表示出了極大地寬容和理解。對于該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職業(yè)而少有人追問了。自然,這也許可以看作是一個好現(xiàn)象。這個表象所呈現(xiàn)出來的是這樣激動人心的一種景象:看啊,我們是多么地寬容,看啊,我們是多么地大度,看啊,我們是多么地人道。但是試想,如果沒有這些日記和千紙鶴被公布出來的話,那么我們又該怎樣去看待這樁簡單的刑事案件以及當事人呢?恐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也許就很少人會知道這件事情了,即使有知道的,或許也會拋出“活該”這樣惡毒的流彈或者只是投去冷漠的一瞥。
在這里,一個女人的命是不值錢的,值錢的只是日記、千紙鶴;值錢的只是媒體制造出來的噱頭。
去年的時候,一個自稱芙蓉姐姐的女子,在網(wǎng)絡上迅速走紅,于是招來了“一片鷗鷺”聲。說句實在話,該女子的容貌,僅僅只論外形容貌的話,確實是不敢恭維的。但是這是一個一夜暴富和一夜成名的時代,商業(yè)的全球化和信息資源的網(wǎng)絡化使許多原本看似無法實現(xiàn)的東西現(xiàn)在變得輕而易舉。大家既然都在“爭渡”,可是水性究竟是有好壞的,體力也是人各不同的,再者膽量的大小也是不一的。所以,究竟誰先游到對岸,這個確實很難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只要不是違法亂紀的,有什么絕活怪招都盡可以使出來,為什么自己不能游過去就揪著別人的小辮子不放呢?
說到最后,其最關鍵的原因還是一個問題:體形外貌問題。既然你的體形不好,所以你就絕對不能擺POSE,既然你的容貌不漂亮,那么你就絕對不能裝嫩、發(fā)嗲。但是究竟什么樣的體形算好的體形呢?什么樣的容貌算漂亮的容貌呢?漢朝崇尚瘦,唐代喜歡肥,而現(xiàn)在需要的則是自由,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和展示自己的權利。但是反過來,如果芙蓉姐姐事件的女主角是一個大眾眼里的“絕色女子”,那么,即使她的POSE再臭也可能是好的,即使她的臉上有了一塊斑點,人家也會把它看作是個美人痣而贊不絕口津津樂道的。
在我們老家的鄉(xiāng)下有一句俗話,叫做“笑破不笑窮”。大概就是即使你再窮也沒人會看不起你,沒人會笑話你。但是你即使再富裕,甚或是窮的就更不必說了,穿的衣服臟兮兮的,或者破爛了也不舍得補一下,那么,人家就有瞧不起你的可能了。一個人首先要把自己梳理整治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精神抖擻,則人家就會看得起你。否則,衣冠不整,吊兒郎當,那你就是有錢的公子哥,也沒人會瞧得起的。這只是鄉(xiāng)下人的一種規(guī)則,用它來衡量和判斷一個人的準確度和可信度究竟有多少,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他們秉承了始終如一的堅定的取舍標準。
不像我們,完全喪失了自我選擇與判斷的標準,被媒體牽著鼻子,別人把繩子勒緊一點,我們就默不作聲;別人把繩子放松一點,我們就沖上前去大叫幾聲,以顯示自己的威風。
話語霸權時代的美麗謊言
湖北省漢川市一個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的脈旺鎮(zhèn),在全國范圍內(nèi)的經(jīng)濟普查中,經(jīng)過鎮(zhèn)領導的分派指標,在一個根本沒有任何村辦企業(yè)的叫做三臺村的小村子里,一夜之間竟然冒出了30位身家數(shù)百萬的富豪、企業(yè)家和個體經(jīng)商戶,全村個體工商贏利1億多。而最后到鎮(zhèn)里,這個實際收入8000余萬元的小鎮(zhèn)上報的數(shù)字是10.09億元,水分竟然超過了9億元。其虛報的膽量和數(shù)目聽了讓人震驚。這個被《南方周末》捅破的彌天大謊成了我們這個時代最為可悲的神話之一。
再說到湖北,一個叫佘祥林的人,被一場莫須有的殺人罪,困頓在深墻大院里十幾年(幸運的是命總算是保了下來),荒廢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在佘祥林案被媒體連篇累牘地反復轉(zhuǎn)播的時候,有一批性質(zhì)相似的冤假錯案也相繼浮出了水面。更為嚴重的是發(fā)生在山西的警察打死警察的案件中,兩名肇事警察(打人者和被打者)竟然無一例外地被當?shù)氐墓膊块T一再強凋為“好警察”??尚Φ氖窃趯@場悲劇加鬧劇的個案原因分析中,太原市公安局的新聞發(fā)言人竟然講出了這樣的事故原因:“當時雙方并非在執(zhí)行公務,事發(fā)時都不清楚對方的身份(5月11日《新京報》)”。言外之意,只要亮出身份就不會發(fā)生這起事件了?如果亮出身份了但不是警察,或者是沒有“身份”可亮的普通老百姓昵?那么是不是就應該或者是可以大打出手?這是一個時代的笑話和悲哀。一個動輒糾集社會閑散和刑滿釋放人員替自己“出氣”的警察,能渴望他公正地執(zhí)掌神圣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嗎?
上述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現(xiàn)象背后,卻隱藏了一個共同的社會學語義:即一種在權利和欲望支配下虛妄生存精神和生存哲學,一種自鳴得意的虛無的天朝大國夢幻和自欺欺人的自我實現(xiàn)與滿足。這是一個官方話語權的擁有者和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在特殊的社會語境下,雙方互相滲透和妥協(xié),不斷把氣球吹大的游戲,是權利由現(xiàn)實語義向謊言的一次大規(guī)模的蛻變。官方話語權的執(zhí)掌者隱藏和盤踞在政府公務人員和執(zhí)法者的陣營里,一般以政府和法制代言人的形象出現(xiàn);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有以下幾類:一個是“黑(黑社會、黑惡勢力,社會閑散人員)”,一個是“商(奸商、惡商,各種非法的地下小手工作坊主)”,或者是二者兼?zhèn)洹?/p>
權力者在擁有官方話語權的同時,也就擁有了頤指氣使的資本。執(zhí)法者執(zhí)法犯法,廣西北海的警察開車在街頭瘋狂壓死6人;四川某車站派出所的警察長期與地方無業(yè)人員勾結,對過往的旅客實施偷盜、勒索、敲詐;警察開槍殺人、刑訊逼供,和黑勢力聯(lián)手作案等等,類似的事件不時見諸報端;人大代表橫行霸道、政協(xié)委員欺行霸市,政府官員買官賣官,貪污賭博的事件時有發(fā)現(xiàn)(注意是“發(fā)現(xiàn)”而不是“發(fā)生”)。在13億人口和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也許這些算不了什么,只是一種現(xiàn)象,或者說是一小部分。但是作為一種已然存在并持續(xù)壯大的畸形發(fā)展模式,對我們普遍的社會主義夢想則是一種無情的打擊,是一種摧毀式的打擊。正統(tǒng)官方話語權日漸式微的敗象,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在看到無法取得官方話語權的情況下,他們采取了另外一種策略,他們采取了低姿態(tài)的回應與大膽主動的迎合。今天的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不再象封建時代的草寇,動不動就砍砍殺殺,動不動就人頭落地。他們看到了在一些官方權利默許的范圍內(nèi),有著比話語權更為誘人的現(xiàn)實利益。于是乎,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頻頻向官方話語權擁有者示好,官方話語權擁有者不斷向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暗送秋波,官商勾結,警匪合作這樣一種拙劣和極端腐敗的社會怪胎,竟然在神州的大地上呈現(xiàn)了無比燦爛的燎原之勢。在陜西銅川市查處的帶有黑社會性質(zhì)的犯罪團伙中,竟然大大小小地涉及了100多名政府干部,其中不乏一大批的處級以上官員。不管是“黑”還是“商”,都無一例外地通過與官方話語權擁有者的勾結實現(xiàn)了自身的目的和利益。雙方在利益這一話語前提下實現(xiàn)了史無前例的諒解與溝通,雙方都超越了人民(群眾)這一群體的透明存在。雙方的妥協(xié)與合作架空了人民(群眾)這一社會主要群體,人民基本不再具有多少言說的權利了。這個社會主義事業(yè)最主要的群體和最龐人的隊伍,被官方話語權的擁有者和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排斥在了隊列之外,他們遭到了無情的摒棄。
官方話語權的擁有者和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以不同的字詞組合以及表達方式,共同完成了話語由語言向謊言的轉(zhuǎn)變。官方話語權的擁有者通過民間話語權把持者的支持,虛報經(jīng)濟增長指數(shù),慌報火情民情,博取“政績”,向更高一級的官方話語權擁有者表功示好,獲得經(jīng)濟和政治上的雙重收益。而民間話語權的擁有者經(jīng)過官方話語權的默許和暗中支持,“黑”的欺行霸市,“商”的制造生產(chǎn)偽劣產(chǎn)品,制造垃圾產(chǎn)品,在獲取巨大經(jīng)濟利益的同時,一部分還堂而皇之滲透進了官方話語權者的圈子,披上了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等靚麗的外衣。
話語權把持者在共同制造了謊言之后,除了在自己家里充“老人”外,還要底氣不足地向外界展示自己是一個大戶人家的虛奠景象。安徽的假奶粉害了多少鄉(xiāng)下初生的嬰兒,但那畢竟是我們自己家里的事情,別人是不能染指的。然而在全球化的這個小“村落”里面,事情可就不那么容易解決了。害了自己人,說幾句煽情的話,假惺惺地倒個歉就可以了結了,可是別人不吃這一套,他們喜歡用市場的法則來說話的。在全球化經(jīng)濟浪潮的死勁拍打下,世界貿(mào)易組織對中國苛刻而又很不情愿地打開了它緊閉多年的大門。如今,西方資本大量地攫取了中國人的血汗錢,在收獲廉價勞動力帶來的暴利的同時,他們不得不承擔了這一事件帶來的嚴重的副作用。西方社會為中國的假冒偽劣產(chǎn)品、盜版市場和知識產(chǎn)權問題頭疼,為不健全的市場規(guī)則和混亂的監(jiān)督管理體制頭疼。我們成了世界經(jīng)濟的晴雨表,中國一打噴嚏,世界就感冒。別人需要我們的廉價產(chǎn)品,但是不需要我們的偽劣產(chǎn)品。廉價產(chǎn)品只是價格上的問題,質(zhì)量上的好壞問題,只是技術層面上的問題,而不指涉道德的本質(zhì)。但是偽劣產(chǎn)品從其本質(zhì)上的欺瞞和生產(chǎn)的故意性,加之本質(zhì)的粗糙低質(zhì),具備了雙重的罪責,就象對故意殺人和過失殺人的界定一樣,性質(zhì)是完全不一樣的。其最終導致的結果將不單單只是經(jīng)濟上的失敗,在公信力和道義的天平上,我們也將最終輸給人家,這才是最主要的也是最可怕的后果。
文化批評家朱大可在一篇文章中提出了知識泡沫這個語詞。同樣,當今的官方話語權擁有者和民間話語權的把持者,共同在炮制著一種泡沫體制和泡沫經(jīng)濟的神話。在共同利益和欲望的驅(qū)使下,自以為聰明地對內(nèi)進行欺瞞,對外進行欺詐,在這一立場上,他們之間出現(xiàn)了有效的妥協(xié)與合作。雙方共同編造著市場經(jīng)濟和全球化資本時代的政治和經(jīng)濟謊言,共同沉浸在天朝大國至高無上光輝夢想里。深陷于不能自拔的自慰意象中,帶著金絲眼睛,各自坐在桃花木的椅子里,自以為是地打著如意小算盤,出現(xiàn)了同床異夢的絕妙合作與陰險勾結。而在同時,因了官方話語權擁有者和民間話語權把持者自高自大和自欺欺人的謊言,國家和法制的公信力則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必將受到人民的普遍質(zhì)疑和國際社會的共同詰責。一旦美麗的泡沫遭遇到現(xiàn)實的勁風,神話的破滅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了。
經(jīng)濟的虛漲,法制、道義的公信力缺乏,成了我們這個時代最為流行的疾病,病菌正在大規(guī)模地入侵我們的肌理,嚴重地吞噬著我們?yōu)閿?shù)不多的紅細胞。在全球化市場經(jīng)濟體系里,企圖以政治謊言和經(jīng)濟謊言贏得市場和勝利,無異于癡人說夢。而這種惡行最終導致的結果只能有一個:在經(jīng)濟領域打翻身仗的可能最終成為一種虛無飄渺的遙遠夢想,在政治和精神領域我們也將失去最后的可以棲息的家園。
陰戶鼠夾、打砸汽車與暴力的轉(zhuǎn)嫁
南非的女人們被日益猖獗的性暴力侵犯嚇怕了,于是有人發(fā)明了一種特殊的器械,對普通的捕鼠夾進行了精心的改造,把經(jīng)過改造后的鼠夾安置在女性陰部。據(jù)說這一招很靈驗,在婦女遭到強暴時,鼠夾就會折起,夾住強暴者的陰莖。這是一個讓人無法發(fā)笑的笑話。
日本首相小泉參拜靖國神社和右翼分子篡改歷史教科書的事件被反復地渲染和放大后,我們的國人憤怒了,一些地方舉行反日大游行。更有甚的是一些地方的一些同胞,竟然打著抵制日貨的旗號,公開地進行了打砸運動。美國發(fā)生“9·11”恐怖襲擊后,我們的同胞歡呼雀躍,美國人攻打伊拉克時,我們卻表示出了無比的義憤填膺。這似乎是文革時最經(jīng)典的一句主席語錄的今天再版:只要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堅決支持,只要是敵人支持的,我們就堅決反對。言外隱含的還有另外的一層意思,只要敵人高興的我們就堅決不高興,只要是敵人不高興的,最好是讓他悲痛欲絕,這樣我們就愈加高興和開心。我們把“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進行了無比燦爛的發(fā)揚和光大,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顯示出我們的尊嚴來。我們在以一種極端主義的狹隘思想去面對史無前例的全球化浪潮。
在經(jīng)濟和資訊高度發(fā)達的今天,地球“村莊化”的步伐越來越快,各個國家和民族之間的互相依賴達到了空前的高度,沒有哪個國家可以游離于這個錯綜復雜的大集體之外。在文化、經(jīng)濟高度繁榮和日見一體化的美麗景象下,同樣也埋藏了諸多的不安全與不和諧的音調(diào)。矛盾與沖突是一面逼視道德和心靈底線的鏡子,我們外表華麗的服飾在矛盾與沖突的強光照耀下不再具有遮羞的作用,我們的尷尬和已經(jīng)捉襟見肘的尊嚴全面地暴露了出來,一切已經(jīng)一覽無余。
我們一方面在生活上肆無忌憚地從西方索取和剽竊我們需要的時髦的生活,另類的言辭、前衛(wèi)的裝扮、性的開放、肯德雞和麥當勞、文化快餐、隱私文化等等,盡力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反傳統(tǒng)者。另一方面,卻把封建時代的行為暴力(也可叫草寇暴力,利用燒、殺、搶、砸等手段進行攻擊和破壞)和文革時期的語言暴力(詛咒、惡罵、下流話、粗話臟話)進行了巧妙的組合和繼承發(fā)展。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我們對東西方文明進行了選擇和取舍,在這個取舍的過程中我們走了一條與“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完全相反的路子。對于西方人本主義關懷和中國古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公德與美德,我們采取了背棄的姿態(tài)。同時,對西方的種族暴力、垃圾文化以及中國草寇暴力和語言暴力,我們卻日漸表示出了不可思議的興趣。
南非帶頭發(fā)起反強暴運動的查倫·史密斯談到鼠夾抗暴器時,這樣對這一現(xiàn)象進行了解釋:這是個原始器具,基于憎恨男人的觀念,而且從根本上誤解了強暴和這個社會針對女性暴力的本質(zhì)。我們同樣曲解了強權政治的本質(zhì)及其對于世界和我們的意義,我們基于自己的盲目自大和一部分人的仇富心理,故意混淆了強權實體與人的概念,對政治上、經(jīng)濟上的強權抱有與生俱來的敵意和仇視的心態(tài),同時,企圖以暴力(包括行為暴力與語言暴力)的對抗來解決問題,這種對抗其實對于強權實體本身并不具有多少殺傷力,我們自己比誰都清楚。
我們把對“男人”的仇恨架構在了對“陰莖”的無情制裁上。作為女性(弱勢),一般是無法與身強力壯的男性(強勢)直接對抗的,于是女性找到了報復的有效途徑,把目標指向了“陰莖”這一毫無反抗能力的無辜受體。對于強權(美國的霸權政策)和歷史的傷痕(日本的侵華罪惡),我們無法忘卻和釋懷,但是我們卻無法去與他們進行直接的對抗與回應。于是一種試圖針對強權實體的行為暴力和語言力被成功地進行了轉(zhuǎn)嫁,一種典型的中國式指你打曲、指桑罵槐的惡習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一些國家無辜的公眾成了我們仇視的對象,甚至是別人生產(chǎn)的東西(且遑論這些實物本身對我們生活所具有的價值)也成了我們發(fā)泄的道具。別人的災難也成了我們的笑料,所有的關于別人的災難也似乎與我們毫無關系,在我們的眼睛里,別人是罪有應得。一個國家的政權是暴戾的,所以其人民也理所當然地是有罪的,他們的物質(zhì)產(chǎn)品也理所當然地是罪惡的。無辜的民眾和沒有生命意識形態(tài)的物質(zhì)產(chǎn)品自然而然地成了替罪羊,扮演了“陰莖”的角色,承擔了我們對“強暴”(強權和罪惡)者進行報復的全部后果。
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和難以消解的文化讖語:用最為原始和野蠻的捕鼠夾,對無辜的“陰莖”進行無情的懲罰,試圖以此來捍衛(wèi)我們可憐的“貞節(jié)”。對人性的冷漠和對生命的賤視構成了我們回應強權和診治歷史傷痛的最好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