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需眾 智 慧
走出大學校門,理想和現(xiàn)實是他解不開的心結(jié),他千頭萬緒,四顧茫然。這時,轉(zhuǎn)機不期而至……
1. 美夢難圓
包飛宇是大學法律系應屆畢業(yè)生,他做夢都想成為一名法官。但如今大學畢業(yè)生就業(yè)是個大問題,包飛宇為了找工作連日來做簡歷、跑應聘,磨破了嘴、走細了腿,卻沒有一家法院愿意接收他。
學生不能就業(yè),老師也跟著發(fā)愁,包飛宇的班主任老師四處找同學、托親友幫忙,可眼下法院都在精簡機構(gòu),在崗的都覺得壓力大,剛畢業(yè)的新生太難進了!
無奈之下,班主任老師給包飛宇出主意:如果今年實在找不到單位,可以暫時不畢業(yè),等明年情況好轉(zhuǎn)再畢業(yè),那時進中級法院也不一定。
包飛宇一時拿不定主意,當晚就向家里打電話,向他父親請示。
包飛宇的父親當過小隊會計,有些見識。一聽兒子說等到明年才能上班拿工資,頓時“噌”地就上火了:“兒子,千萬別上當!這是緩兵之計?,F(xiàn)在到處都是推,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你們學校倒好,一下就推到明年。我說兒子,那今年怎么辦?你妹妹上學得花錢,能不能今年先把她拿繩子吊起,明年再放下來?你奶奶有病,炕上吃、炕上拉的,能不能今年把你奶奶先放冰箱里凍起來?”
“老師也是為我們著想呀?!卑w宇耐著性子跟爸爸解釋道,“回家等一年,也許明年就業(yè)形勢會好……”
“回家等一年?”父親余怒未消地說,“回家你能干什么?”
“回來先幫你種種地……”
沒等包飛宇把話說完,他爸就吼起來:“種地?種地還用你讀大學嗎?你知不知道你在咱們堡子是什么威信?打你考上大學那天起,大伙就知道你是要當大法官的。你二舅昨天還央我讓你想法在法院給他找個看門的活兒干干,你回來種地?咱還要不要臉了????”
包飛宇小聲囁嚅道:“爸,那我怎么生活???”
“你先打打工,城里活好找,實在不行到批發(fā)市場倒賣點茄子、辣椒、西紅柿。”
“這不太好吧?我今年當不上法官,明年還得當法官,萬一以后讓人認出來,那不得喊我‘茄子法官?”
父親想想也是,自己要臉,兒子更得保住面子。可是為了供包飛宇讀大學,家里已經(jīng)落了一大筆饑荒,如果現(xiàn)在再叫他每個月拿出五六百塊錢,他為難了,不由又埋怨起兒子來了:“你說你當初選什么專業(yè)不好,選法律!哪怕選個獸醫(yī)也好嘛,鎮(zhèn)上的劉獸醫(yī)現(xiàn)在有班都不上了,辭職在家配驢、配馬、配騾子,都掙大錢了……”
包飛宇聽他爸爸口口聲聲不離錢,生氣了,說:“爸,你不能只惦記錢,人得有理想和追求。我的人生理想就是當法官,你懂嗎?”
父親說:“不惦記錢?沒錢你喝西北風去……”
包飛宇知道跟他爸講不通大道理,沒等爸爸說完,就不說了。
剛擱下電話,同宿舍的老六他們就拉他到校園外喝啤酒,吃烤肉。
校門口有個烤肉攤,是宿舍哥幾個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老六家里有錢,每次都是他掏腰包請客,不忘拽上包飛宇這個農(nóng)村來的“窮鬼”。
烤肉攤老板是位五十來歲的婦女,服務員叫小紅,長相不差,話語不多,人很勤快,忙前跑后的總是一陣風。她對女老板一口一個姑媽的叫著,兩個人親得像一對母女。見包飛宇他們又來了,連忙笑臉相迎,很快拿來啤酒,端來烤肉。
喝啤酒、吃烤肉就是圖樂,可眼下包飛宇卻是滿腹心事,悶悶不樂。眼看大家就要各奔東西,大部分同學已經(jīng)找到了比較理想的單位,差點的雖然改行也有了出路,最差的同意回家等一年,可自己卻有家難回,加上學校已經(jīng)開始催促畢業(yè)生抓緊時間離校,自己將成為生活沒有著落,露宿街頭的流浪漢了。這么一想,他哪能樂得起來呀?
最后一杯啤酒下肚,包飛宇讓打著酒嗝的老六他們先回去,自己準備一個人走一走,理一理思路。
夜色已深,包飛宇默然佇立在路邊,沉思了好一會兒,又望望滿天星斗的夜空,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后回轉(zhuǎn)身,走到烤肉攤前,見女老板和小紅已經(jīng)開始收攤了。
他略一遲疑,開口問道:“大嬸,您知道哪里有租金便宜的房子嗎?”
女老板看了一眼包飛宇,同情地嘆了口氣,答非所問地說:“工作還沒著落?”“難?。 ?/p>
“你就沒想點別的辦法?”“我是學法律的,能有什么辦法?”
“別自暴自棄,”女老板停下手上的活計,說,“愛拼才能贏!我倒有一個想法,如果你覺得可行,咱們就嘮一嘮。不行你也別生氣。”
“什么事?你說吧?!?/p>
女老板說了開來。
原來,女老板是服務員小紅的姑姑,她們倆住著一間14.5平米的平房。現(xiàn)在平房所在的棚戶區(qū)要拆遷改造,政府有個特困戶安居政策,人均居住面積不足7平米的,政府給予補貼,但她們只有兩口人,人均比7平米的杠杠多出了半平米。但如果戶口本上再添上一個人,這人均居住面積 一“平均”下來,就能享受政府的補貼。
女老板說:“現(xiàn)在對我們家來說,人,就是錢?!?
包飛宇問:“你們家其他人呢?”
“唉,一場車禍,小紅她爸、她媽,還有我丈夫、兒子都沒了。小紅那年才八歲,我從郊區(qū)搬來照顧她,政府可憐我們,給我辦了‘農(nóng)轉(zhuǎn)非?!?/p>
包飛宇又問:“大嬸,我能幫你做什么?”
女老板試探著說:“我尋思,能不能把你的戶口跟我們落在一起?”
包飛宇納悶了:“什么意思?”
“我想招你當上門女婿……”
包飛宇一聽,感到不可思議。
而女老板卻不管他的感受,說,她原想給自己找個老頭,在婚介所都找好人了,臨到要登記了,又讓居委會兜頭潑了一盆涼水,說戶口已經(jīng)凍結(jié),不許進人。她就想在戶口凍結(jié)區(qū)找一個,可她在那一片過了好幾遍篩子,沒想到光棍還缺貨,只有一個73歲的老頭剛死了老伴。她尋思自己也這歲數(shù)了,老頭就老頭吧,只要能多分點房子,將來讓小紅能住得寬敞點。不料那個老頭不干,還罵她老不正經(jīng)。
女老板說到這兒,苦苦一笑,道:“據(jù)說戶口凍結(jié)也有特殊政策,刑滿釋放的犯人回來就給落戶口。可那勞改過的人,我看著都起雞皮疙瘩?!?/p>
包飛宇說:“大嬸,這下您徹底沒轍了吧?”
女老板瞅了包飛宇一眼說:“除了刑滿釋放的,剛畢業(yè)的大學生也能落上戶口。”
“你要找個大學生???”包飛宇差點笑出聲來。
女老板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看你這孩子想哪兒了。我今年都56了,那不是禍害青苗嗎?我是想問問你,你看得上我們小紅不……”
包飛宇這才恍然大悟,這女老板繞了半天大圈子,原來是替她侄女說媒。他不由看了看已經(jīng)忙活完的小紅,只見小紅正滿臉通紅地低著頭,一聲不吭。
包飛宇心里在暗笑。他想,自己雖然今年當不上法官,但以后必定是要當法官的,小紅她連個體戶都算不上,咋般配呀?
“讓我跟你們一起擺攤烤肉?”他笑著調(diào)侃道,“烤肉不行,吃肉我還湊合?!?/p>
女老板認真地說:“不用你烤肉。你考研,她烤肉。”
2. 閃電婚禮
包飛宇依然搖頭,說:“那也不行啊!我是研究刑法、民法、國際法的,你們是研究芝麻、味素、辣椒面的……”
女老板鼻子一哼:“沒有工作,沒有地方掙錢,飯你都吃不上,還能研究這法那法?”
這話沖得包飛宇嘎巴了兩下嘴,說不出話來。
“我看你小伙老實穩(wěn)當,才跟你說,別人我還看不上呢?!迸习宓闪艘谎郯w宇,一撇嘴,說,“要不是拆遷,這種好事能輪到你?就我們小紅這才干和模樣,根本就不愁找婆家!”
包飛宇想了想,說:“那我們只登記,不辦事,等你們房子落實了,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你看可好?”
“好你個大頭鬼!” 女老板生氣了,“結(jié)了婚再離?離過婚的,那小紅還能是大姑娘嗎?她以后怎么辦?”
包飛宇吭哧了半天也出不得聲,無意間他又瞅了小紅一眼,見她正在抹眼淚,他的心猛地一顫,頓時,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小聲對女老板說:“大嬸,你讓我回去考慮考慮。”
“對!你應該好好考慮考慮?!迸习逵X得包飛宇“有意思”了,“我明天聽你準信。”
此刻,包飛宇的思想亂透了:能考研究生,確實讓他動心,見小紅抹眼淚,意識到自己那番結(jié)了再離的話傷了人。他不知怎么辦好,于是撥通家里的電話,向他爸請示匯報。
父親大半夜被兒子的電話從被窩里拽出來,一聽,當即大喜過望:“哈哈,成家立業(yè),先成家,后立業(yè),兒子,什么時候辦?”
包飛宇說:“那女的是烤羊肉串的。”
“烤羊肉串的?”父親一聽頓時無語,但稍一琢磨,又問,“掙錢不?一天能掙多少錢?”
“你怎么就知道錢,錢,錢!”包飛宇生氣地把電話摔了。
第二天上午,女老板真的找到包飛宇宿舍,一見面就問:“考慮得怎么樣了?”
她見包飛宇耷拉著腦袋不吭聲,又說:“我要是你,根本就不用考慮。結(jié)婚就有房!回遷后就是60多平米。60多平米哇,得值多少錢?靠工資你不吃不喝要攢十年!”她頓了頓繼續(xù)說,“我才56歲,身體也健,現(xiàn)在幫你們掙錢養(yǎng)家,將來我還能給你們帶小孩!小子,這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生意呀!要不,你就搖頭不算點頭算?”
包飛宇不知是該搖頭還是點頭,又給他爸打電話,他爸可不像他那樣猶猶豫豫,痛快地說:“成!讓她家先幫著把你上學落的饑荒給還了!”
包飛宇暗嘆一聲,看了看女老板,默默地點了點頭。
女老板心花怒放,立即拉他和小紅辦好了結(jié)婚登記,接著拿著結(jié)婚證書飛也似地跑去落了戶口。
誰也沒想到經(jīng)濟最困難的包飛宇一畢業(yè)就“閃婚”,讓他那些同窗兄弟們驚詫不已。
老六幫包飛宇往新房搬行李,一邊走一邊打趣:“誰說閃婚都是白領玩的小資情調(diào)?你這個窮光蛋才是真正的白領—一分錢沒花,白領一個大姑娘,厲害!”
那間14.5平米的平房成了新房,房間一分為二,當中掛了塊布簾子,大的這面是包飛宇和小紅的洞房,余下的剛好給小紅的姑姑擱了一張小床。
包飛宇的父親因拿不出路費,只好不來參加婚禮。包飛宇就提出家里人吃頓飯,意思一下,別搞什么婚禮儀式了。
但小紅的姑姑一百個不同意,她說:“人一生也就這么一遭,咱這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事,干嗎不聲不響的,要那樣今后咱孩兒還怎么抬頭見人?”
她說儀式不僅得辦,還得隆重地辦,熱烈地辦。她要找婚禮司儀,擺婚宴,辦得熱熱鬧鬧。
姑姑的要求得到老六等哥兒們的支持。老六主動請纓,在學校劃拉了一幫還沒離校的弟兄,組成一個小樂隊,在舉辦婚禮的飯店門口連吹帶打、連敲帶拉,《好日子》、《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明天會更好》、《向天再借五百年》這些曲目雖然讓他們拉了個半生不熟,卻讓包飛宇感動得落了淚。
這么大的響動讓姑姑十分滿意,小紅也是滿面春風一臉幸福。
班主任老師在同學們的簇擁下出席了婚宴,讓包飛宇感動得又一次落了淚。
小紅的家在這片即將拆除的棚戶區(qū)的中心,必須穿過耗子洞一樣拐來拐去的小胡同才能到達。不要說坐汽車,連步行還得側(cè)著身子才能進入洞房。這時住在胡同口的一位上了歲數(shù)的“垃圾婆”,竟不合時宜地扛著一大捆撿來的七長八短的紙板,在前面一晃一晃地走著,擋住了新郎包飛宇和新娘小紅的去路。包飛宇見了,仿佛她就是未來的小紅,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想:難道這就是未來的法官夫人?
忙活了一天,該休息了,不料老六又領著幾個弟兄冒出來,對包飛宇大喊大叫:“鬧洞房嘍!”
包飛宇氣得要罵,可姑姑卻喜笑顏開地說:“鬧!歡實地鬧!”
于是嘻嘻哈哈一番折騰,鬧到后半夜,才把老六他們打發(fā)走。
姑姑收拾了一下,說自己去賓館住。眼見天也快亮了,包飛宇就勸她說:“這么晚了,就在這兒將就下吧,都累了一天,去賓館還得花錢。”
姑姑說:“今天是你們的大喜日子,我一個老婆子在這兒湊啥熱鬧?!闭f著,她沖兩人一笑,拉上門走了出去。
3. 離家出走
姑姑在外面住了一個星期才住回來。包飛宇和小紅在兩人世界里過了一周甜甜蜜蜜的好日子。又過了幾天,小紅跟姑姑出去賣烤肉了,讓包飛宇在家里復習,準備考研。
小紅時刻牽掛著包飛宇,每晚收攤回家,總是忙不迭地噓寒問暖,每當此時,包飛宇便感到有股暖流傳遍全身,但他想當法官的理想仍然毫不動搖。一想到理想和前途,他的腦子就是一片空白,他不住地問自己:難道我十年寒窗,勤奮苦讀,就圖這么個歸宿?
他眼睛盯在書本上,腦子里卻是白紙一張,甚至覺得與小紅結(jié)婚,小紅對自己如此體貼溫柔,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繩子,讓自己掉進了溫柔陷阱。他腦子里恍恍惚惚,一會是垃圾婆在眼前一晃一晃,一會是自己身穿法袍在法庭上正襟危坐;一會腦子里鼓脹脹地要爆炸,一會又空蕩蕩的,只覺得整個腦瓜子只剩一張吃飯的嘴。
他在紙上不住地亂寫亂畫,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全是“包飛宇”這三個字,看著這三個最熟悉的漢字,一種恐懼莫名其妙地襲上心頭:包飛宇?我就是包飛宇?我真的是包飛宇嗎?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想到離婚??捎钟X得開不出口,小紅對自己是真的好,她姑姑對自己也沒得說。自己不能這么無情無義,傷害小紅!可是不離婚,他又不甘心就這么庸庸碌碌過日子,讓老婆賣烤肉串來養(yǎng)活自己。
包飛宇心里憋悶,他知道自己目前這個狀況不要說考研,不瘋掉就是萬幸,于是他決定出去散散心。
他跟小紅說了想法,又跟姑姑“請假”,說要去看老六。姑姑勸他把小紅也帶上,一起去外面玩兩天。
包飛宇要出去的目的是自己一個人清醒清醒,冷靜冷靜,就托辭說,他是去和老六研究個案例,得在那住幾天,小紅去了不方便。就這樣,他一個人上了路。
老六靠著他爸的關系進了黑龍江三岔地區(qū)一家區(qū)級法院。他見了一身疲憊的包飛宇很意外,打趣道:“這么快新姑爺就回門看我來了?”
包飛宇一直視老六為無話不談的知己,就掏心窩地說了自己心里的苦惱,希望他能幫自己在這里找個臨時工做做。老六一聽,為難地說自己剛來,根基不穩(wěn),誰也不認識,不但沒法幫著找工作,還擔心留包飛宇住在單位宿舍里,會給領導和同事們留下不好的印象。畢竟是哥們,包飛宇理解老六的難處,只住了兩天就告別老六走了。
包飛宇不想回家,他拿著老六給的500塊錢又到了另一座大城市,想到那兒再撞撞運氣。但他整天出沒在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法院里,總是精神飽滿地進去,灰頭灰腦地出來。
錢很快就花光了,眼看要吃不上飯露宿街頭了,但倔強的包飛宇還是不甘心,他決定到勞動力市場去看看,哪怕“掉價”打工,在解決了生活難題后再找門路。
包飛宇來到東北最大的一家勞務市場,交了一塊錢入場費,進入場子。這場子很大,人很多,他還沒轉(zhuǎn)到第四圈,就被市場里的治安人員“請”進了市場辦公室。因為來這里求職打工的都黑不溜秋,包飛宇斯斯文文,白白凈凈,像是發(fā)面饅頭掉進了泔水缸。加上他東張西望,既不像要雇工,也不像要打工,更不像記者或便衣,那他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他實在很可疑!
包飛宇只得說自己大學畢業(yè)沒找到工作,想先找個地方掙倆錢糊口,然后再找適合自己專業(yè)特長的工作。市場主任老馬聽說包飛宇是學法律的,同情中多了幾分敬重,多看了他兩眼。
就在他們說話間,一個老漢手捂著流血的腦袋撞進辦公室,粗聲大氣地嚷著:“我交錢了,你們就得負責!我在市場里挨的打,我為什么要找派出所……我就找你們市場!”
老漢身后跟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留著“寸頭”,也在罵罵咧咧:“就打你了!你裝什么大頭蒜?”
馬主任趕緊問:“怎么回事?”
原來,“寸頭”青年和老漢是一個鎮(zhèn)子上的,他看中了老漢的姑娘,姑娘也樂意,老漢卻沒看上他,又扛不住“寸頭”的死纏爛打,就領著姑娘躲到這里來打工,沒想到“寸頭”也追到這里,繼續(xù)糾纏,老漢說了幾句硬話,“寸頭”惱羞成怒,竟把老漢打了。
一個工作人員說:“我告訴他們,這是他們自己家的私事,咱們不能管,老頭不干……”
小伙子求婚不成,還把假想中的老丈人給打了,這種事馬主任還頭一次見到,他對“寸頭”說:“你打了你丈人,你丈人他更不能答應你了?!?
“我給他面子叫他老丈人,不給他面子就叫他老鱉犢子?!薄按珙^”仍兇巴巴沖老漢說:“你姑娘都同意了,你裝什么蒜?”說著,他手指頭都要點到老漢的鼻子尖上了,嚇得老漢身后那姑娘直打戰(zhàn)。
馬主任拍案而起,吼道:“怎么的?還有沒有王法?”
“寸頭”毫不收斂,一步跨到主任面前,轉(zhuǎn)過身對主任輕聲耳語:“他不是她親爹,是后爹……”
馬主任一時不知怎么辦,一眼看見了包飛宇,忙說:“對了,你不是學法律的嗎,你來給處理處理……”
包飛宇早已聽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對小伙子說:“你把人打了,不管打的是誰,得趕緊給包扎,失血過多,造成傷害可能被判刑?!庇謱蠞h說:“你干涉婚姻自由,他可以告你?!?/p>
話雖不多,條理清晰,淺顯易懂,馬主任、老漢和工作人員聽了都心服口服。
“寸頭”一聽,自己不是一點理不占,樂得對老漢說:“聽見沒?老丈人!我可以告你!”
包飛宇繼續(xù)侃侃而談:“老爺子要是真的干涉了他人婚姻自由,根據(jù)《刑法》第257條,能判2年以下有期徒刑。即使情節(jié)輕微,也可能處以拘役。”
“寸頭”聽得咧開嘴直樂。
“你也可以打110報警,”包飛宇瞟了“寸頭”一眼,對老漢說,“他侵害你的人身權(quán)利,根據(jù)受傷害程度,可依據(jù)《刑法》第四章第234條,判他3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如果強迫你姑娘,法庭查實,認定情節(jié)嚴重,最高可判10年。”
“寸頭”聽了目瞪口呆,人頓時成了癟茄子。
“這里是公共場所,在這里擾亂公共秩序的,根據(jù)《治安管理條例》第三章第一節(jié)第23條規(guī)定,可以處5到10天的拘留。市場應該立即打110報警。”包飛宇一邊對馬主任說,一邊抄起了電話。
“別報!”老漢和“寸頭”一聽此話,一起拉住包飛宇的胳膊,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都很忙,就別麻煩警察了。我們的事自己合計著解決。”
說罷,老漢領著閨女走了。“寸頭”在后面跟著,也走了。
馬主任對包飛宇真的刮目相看了,心想,我這里還真缺這么一個能說會道的人。
4. 千里尋夫
包飛宇離開家轉(zhuǎn)眼過了兩個月,連個電話都不打,這是小紅和姑姑始料不及的。
姑姑給包飛宇父親打電話,包飛宇父親說兒子沒回去,還緊張地問出了什么事。姑姑又給老六打電話,可老六的手機號碼換了,打不通。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姑姑害怕了。她想,萬一包家來向她要人怎么辦?她想報警,既怕丟人,又心存僥幸,想再等等看。可是日盼夜盼又盼了些時日,發(fā)現(xiàn)小紅已經(jīng)懷孕了!萬般無奈,終于報了警。
警方通過學校了解到老六的工作單位和聯(lián)系方式,通過電話,老六說包飛宇在他那兒只住了兩天就走了。
小紅姑姑猜想包飛宇準是生了外心,這一出去說不定就不回來了。小紅卻說包飛宇不會生二心拋棄她。她愁得整天哭哭啼啼,以淚洗面,還時不時問姑姑:“他會不會是讓壞人給暗害了?”
姑姑又懷疑是老六窩藏了包飛宇,她領著小紅千里迢迢來到老六工作的城市,在老六工作的法院“蹲坑”盯了好幾天,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包飛宇的蹤跡,這才當面找到老六。姑姑警告老六:“人是從你這兒失蹤的,我們就得找你要!你要是敢窩藏,我們就上法院來鬧,讓你當不成法官?!?/p>
老六想不出轍,又看不出眉眼高低,就一本正經(jīng)地勸小紅:“包飛宇這王八蛋真不是個東西,找到他趕緊跟他離婚?!毙〖t聽了這話,撲過去伸手就朝老六臉上抓去,要不是老六逃得快,準被撓個大花臉。
小紅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姑姑長嘆一口氣,對老六說:“我們哪里是為了多拿點住房補貼才招他做上門女婿,實在是小紅跟你們混熟了,天長日久不知不覺愛上了包飛宇,為那小子害上了相思病,我孩兒讀書少,心眼實,就喜歡讀書人,把那小子看成了心肝尖兒。我實在是沒法兒才想了這個招兒,來遂了孩兒的心愿,哪知道……”
老六聽了感動得一塌糊涂,一迭聲地承諾,一旦發(fā)現(xiàn)包飛宇蹤跡,立即通風報信。
姑姑本想再到別處找找,但小紅怕包飛宇這個時候突然回了家,他沒帶鑰匙進不了家門,兩個人就趕緊回了家。
小紅為包飛宇的失蹤哭天哭地,包飛宇卻在這家勞動力市場如魚得水,大展才華。
原來這家勞動力市場表面上風平浪靜,里面卻是魚龍混雜,糾紛不斷。這天,包飛宇外出回到市場,只見辦公室門口一個黑胖女人像被蜂子蜇了一樣,跳腳大罵:“馬大頭,你媽的,你裝什么鱉犢子龜孫子,你貪污,連人家小寡婦你都不放過……”圍觀的人群哄堂大笑。
馬主任卻緊關房門高掛免戰(zhàn)牌,包飛宇一問,這才知道黑女人是市場里有名的女潑皮,綽號“白大蟲”。
“白大蟲”雖然五大三粗長得黑,但她姓白,又專干刮下崗女工錢財?shù)墓串?,人們私底下就稱她“白大蟲”。她仗著和幾個惡男人有關系,又能放下臉來撒潑,成了市場里的“梗梗”,欺行霸市。只要她撒潑,沒人敢攔,如果不讓她罵到盡興,她跟你沒個完。
好鞋不踩臭狗屎,馬主任奈何她不得,只得躲。
包飛宇年輕氣盛,看不得她這潑相,于是,他分開眾人,對正罵在興頭上的“白大蟲”說:“大姐,你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我給你做主,今天你敞開嗓門兒盡興罵,但凡你的委屈,我全給你記錄下來?!闭f著他掏出紙筆,“需要打官司告狀,我?guī)湍?,我可是學法律的。不過,如果你說的不實,那也是你法庭上的罪證。”包飛宇說罷,打開筆記本,又說:“你先說說小寡婦是怎么回事……”
“白大蟲”見包飛宇正襟危坐一臉認真,倒有點怯了,她梗了梗脖子,勉強說:“我也是聽人家說的……”
“人家是誰,請你說清楚,誰能給你證明,請你提供一下證人名單,好調(diào)查取證……”
“白大蟲”頓時氣餒,她自知不是對手,就左右四顧,說:“我不跟你說,我還有活。”說著要走,包飛宇卻一把拉住她,說:“你先別走,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今天把你的事徹底解決了,免得明天再來。”
“白大蟲”使勁掙脫包飛宇,一邊逃,嘴里還不服軟地嚷嚷:“老娘沒工夫跟你小毛孩子嚼嘴磨牙……”樂得一群圍觀者鼓著掌哈哈大笑。
接下來,包飛宇又用法律幫馬主任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難題。馬主任器重他,喜歡他,市場里等活干的???,也因為包飛宇經(jīng)常替他們說話,都拿他當干部尊重。
馬主任把原來雇用的夜間值班的更夫辭退,換上了包飛宇,既替包飛宇節(jié)省了住宿花銷,還為他每月增加了300塊錢收入。不少直接找到市場辦公室的“好活”、“俏活”,馬主任也都理所當然地安排給了包飛宇。
這天,馬主任對他說:“小包,把你的工作關系落到這里吧。”
包飛宇還惦記著自己當法官的夢想,就說:“上這來?來干什么?”
馬主任說:“這么大一個市場,這么多人,還怕沒有你做的事???”
“可這里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用不著打官司告狀!”包飛宇心事重重地說,“在農(nóng)村,這些小事村主任出頭就解決了?!?/p>
“小事解決不好,就成大事了!”主任說,“前天,‘河北幫和‘山東幫相互撬活,不都動手了嗎?”
包飛宇實在是不甘心放棄自己的法官夢。法官多么重要呀,再說社會地位也不一樣。老六學習成績比自己差遠了,現(xiàn)在也人模狗樣地當上陪審員,在法庭高高在上地坐著,多威風。
這么一想,他猶猶豫豫地對馬主任說:“讓我考慮考慮?!?/p>
這天下午,一輛“沙漠風暴”“嗚”地叫著開到市場外,車上下來一個女老板,那氣派就像外國大片里的“大姐大”。她旁若無人地進了市場辦公室,一屁股往沙發(fā)上一坐,興高采烈地對馬主任說:“哥,我總算離完了!”包飛宇見人家兄妹談私事,就趕緊走了出去,等女老板走了好半天,才回到辦公室,沒想到這時馬主任正在等他,要跟他講自己妹妹的事。
馬主任的妹妹“大姐大”開了一家“美麗”燒烤城,剛開始是夫妻店,不到十年工夫發(fā)展到在全市開了六家分店。
“大姐大”發(fā)了財,老公卻成了賭鬼,他嗜賭如命,還拿大錢出境賭博。“大姐大”好勸歹勸也勸不回丈夫,便當機立斷提出離婚。離婚倒也簡單,“大姐大”把三個店的財產(chǎn)分割給了“賭鬼”?!百€鬼”接了這三家店,打出廣告要把飯店盤出去。
按理說,剩下的就不是“大姐大”該管的事了,可分出去的三家店200個服務人員也要被掃地出門,這些人有的是當初夫妻店時的元老,從做姑娘干到當媳婦,現(xiàn)在都是孩子媽了,和“大姐大”不是一般的感情,都跑到“大姐大”這邊哭求她留下自己。
大姐大雖然還有三家店,但也收留不下200名服務員呀。
馬主任問包飛宇:“你說怎么辦?她們和我妹妹有感情,我妹妹也舍不得她們,她讓我無論想什么辦法,哪怕犯點小錯誤,也得給她們找個好人家?!?/p>
他又嘆著氣,說:“誰能一下收留200個服務員,哪個老板敢要???”
“大姐大”和服務員水乳交融的感情讓包飛宇很是感動。他略一思索,說:“你妹妹算錯賬了,應該抓緊時間,趕緊買下那三家燒烤店。”
馬主任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那賭鬼要現(xiàn)錢,咱妹妹拿不出來。”
包飛宇說:“現(xiàn)在燒烤城已經(jīng)開了十年,員工和燒烤城已經(jīng)形成企業(yè)文化,再有十年,‘美麗燒烤這個牌子說不定比現(xiàn)在的六家店都值錢。如果不兌過來,不出兩年,必然要起商標產(chǎn)權(quán)糾紛,那時候損失就大了!”
“啊?”馬主任頓時張大了嘴巴。
包飛宇胸有成竹地提出讓“大姐大”用自己三家燒烤店作抵押,向銀行貸一筆款子,然后從前賭鬼丈夫手上買回那三家店。
“大姐大”采納了包飛宇的意見,又把三家店買了回來。員工們記著她的情義,把燒烤店當成自己的事來做,上下一心,黃土成金,生意越做越好,喜得“大姐大”親自上門請包飛宇上高檔酒店大吃一頓,一口一個兄弟叫著,夸他是個難得的人才,硬出高薪給他派了個法律顧問的頭銜。
包飛宇開心地喝了半瓶白酒,喝得臉紅脖子粗,一股成就感強烈地涌上心頭。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工作雖然跟自己的夢想還差著老鼻子,卻舒心順暢,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5. 夢醒時分
這天,包飛宇突然看到報紙上有篇文章里有老六的名字,文章的題目是:《法官說,法律沒有義務澄清事實》。市場里的人看了報紙都說這個法官好糊涂。
包飛宇十分驚訝:老六怎么能說這種話?
原來,有一名運動員在一場大賽中服用興奮劑被查出來,為了逃避處罰,他找了個自己的親戚當被告,到老六所在的法院打起了官司,原告和被告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被告把所有的事全攬在自己身上,法院只能判運動員勝訴。結(jié)果出來后輿論嘩然,記者到法院采訪時,老六竟然對他們說法律沒有義務查清事實。
放下報紙,包飛宇急忙給老六打電話,問他嘴巴上還有沒有把門的,怎么張口就亂說話?
老六一聽是包飛宇,驚喜得帶著哭腔問:“兄弟,你在哪?”
包飛宇急切地說:“我在哪不重要,你先說你自己,你怎么能說出法律沒有義務澄清事實這種話?這風頭出得也太大了,全國人民都看見了?!?/p>
老六嘆了一口氣,說:“那不是我說的,我現(xiàn)在也沒資格審理案件。這話是院長說的?!?/p>
接著,他問包飛宇:“你怎么還沒回家?”
包飛宇納悶了:“你怎么知道?”
“你媳婦和姑姑都上我這來找我要人,你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快回家吧,兄弟,人家孤兒寡母待你可不薄啊,你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人家多擔心啊。小紅已經(jīng)懷孕了……”老六說著又打哭腔了,“你媳婦真厲害,我說了一句讓她跟你離婚,她差點把我臉給撓了……”
一聽小紅懷孕了,包飛宇心里滾過一陣驚雷:“怎么,她懷孕了?她真的懷孕了?”
“我干嗎騙你?她肚子上像扣了一口小鍋,誰都能看出來。我說,你這小子不要人五人六地老覺著自己了不起,進了人家門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你知不知道,小紅她是早就瞧上你為你害了相思病,她姑媽急得沒招,才想了法子誘你上門。多好的一家人哪,你小子老鼠掉進米缸里還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豈有此理!”老六一口氣又給他敲了幾榔頭。
放下電話,包飛宇心里說:自己要當?shù)耍】勺约河匈Y格當?shù)鶈幔课遗洚數(shù)鶈幔?/p>
沒等包飛宇想好怎么辦,老六的小報告就以電波的速度傳到了小平房。
姑姑聽說包飛宇出現(xiàn)了,“噌”地就跳了起來,急切地問:“在哪?我去找他!”
小紅眼淚汪汪地問:“他好嗎?”
“聽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好像還行?!崩狭f,“吃糠咽菜不可能有那種精神,他竟然還有底氣教訓我!”
小紅繼續(xù)哭著問:“他是不是又找了好人家,當陳世美了?”
老六說:“他連個工作都沒有,誰能看上他?”
老六說罷,把從來電顯示里提出來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小紅。姑姑急不可耐地要給包飛宇打電話,小紅抽抽泣泣按住姑媽的手,說:“先別打!只要他還活著,我心里就有了底。他是做法官的料,我配不上他,何必不停地找他,讓他心里作難。他如果心里放得下這個家,自然會回來,如果心里沒這個家,就是派軍隊把他抓回來也沒用??!”
小紅如此體諒包飛宇,連她姑姑都為之動容。那么,千里之外的包飛宇又如何呢?
對當不當法官,包飛宇倒是想通了,他已體會到法律是無處不在的,到處都是用武之地。現(xiàn)在他心里最掛念的是小紅。小紅心地善良,吃苦耐勞,懷上了孩子還四處奔波尋找自己,老六只說了句讓她跟自己離婚的戲言,她竟然差點撓了老六的臉!小紅對自己的癡情,新婚時的甜蜜,婚后小紅對自己的關懷體貼……他越想越感動,他的眼睛濕潤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和幸福的電流流過了他的全身。
他拿起電話就要跟小紅通話,可在摁最后一個號碼的時候,又放下了。他想,怎么跟小紅解釋清楚?自己做得也太不男人了呀!
他想買好車票回去,在半夜時分偷偷地鉆回家,鉆進小紅的被子里。可小紅會開門嗎?姑媽會罵嗎?人家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你,是指望你開門立戶撐起一個家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可你都做了些啥?她們還會要你這樣小雞肚腸、鼠目寸光的人嗎?
后悔的同時,他忽然有一種害怕,那個本應屬于自己的好日子,只怕再也得不到了。
他一個人跑到一家小酒館里,喝了個昏天黑地,喝著喝著,淚水止不住就流了出來,他任憑淚水盡情地流,流在臉上,流進酒中,最后,他像個孩子似的趴在桌子上“嗚嗚”大哭了起來。
馬主任終于知道了包飛宇的一肚子心事,他沒轍,就找來了妹妹。
“大姐大”來到包飛宇那個狗窩似的宿舍,粗門大嗓地說:“兄弟,回去吧。有一個好人家不容易,人家對你多好呀。 就算不當法官,憑你的聰明勁兒啥事做不好?”
包飛宇苦著臉沮喪地說:“回不去了,我這錯犯得大了,她們不會要我了……”
“嘿,人活一輩子,誰沒個走岔幾步的時候!別怕,大姐送你回去!”
馬主任緊跟著說:“我也送你!”
知道包飛宇要走的消息,不光馬主任舍不得,那些常在市場找活的??鸵采岵坏盟?,他們一人湊上一塊錢,給他買了全套的嬰兒用品,裝了滿滿一大包。市場辦公室的人也是你一件東西他一件禮物的送了一大堆,就連那個兇巴巴的白大蟲也趕來湊熱鬧,說:“小兄弟,大姐我服你!”
最讓包飛宇感動的是,“大姐大”買回的那三家店200名職工聽說了他的故事后,每個人不僅湊份子給他沒出世的孩子買了東西,還為包飛宇扎了一個好大的玫瑰花環(huán)。
馬主任特地選了個好日子送包飛宇?!按蠼愦蟆钡摹吧衬L暴”在前面開路,那個大大的玫瑰花環(huán)就擺在車頭廂蓋。馬主任開著另一輛轎車跟在后面,最后是燒烤城運貨的小卡車,滿載著大家送給包飛宇的禮物,整個車隊浩浩蕩蕩的,竟有幾分送親隊伍的陣勢。
車隊向小紅所在的城市駛?cè)?,包飛宇坐在“大姐大”旁邊,車內(nèi)播出的歌聲輕柔地撫摩著他:“從終點又回到起點,走到最后才發(fā)覺,總在剎那間,有一點發(fā)現(xiàn)……”
“兄弟,其實你也可以不走?!薄按蠼愦蟆逼沉税w宇一眼,說,“市場非常需要你,小紅和她姑媽本來就在做烤肉,如果她們肯過來,我可以讓她們承包一家分店?!?/p>
包飛宇感激地看了“大姐大”一眼,說:“嗯,這是個好主意。我要把發(fā)生在這里的故事一個個告訴她們,讓她們做選擇……”
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包飛宇的眼前天高地闊,風光無限……
(題圖、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