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瀟打來電話時已是午夜，聲音是那種庸懶的疲倦。她沉吟了一會，我能感覺到她那如潮水般涌來的落寞和無奈。

28歲那年，我和鐘祁結(jié)婚了，他47歲，是我們公司的老板。我大學畢業(yè)后給他做了3年秘書，他的溫文爾雅和體貼讓我心動，第4年的春天，我不顧他曾經(jīng)離過婚和年齡的差距，和他相愛并結(jié)婚。

婚禮是在教堂舉進的，這是我從小的夢想。在那個莊嚴的地方鐘祁給我的承諾讓我激動不已，女友們都羨慕我，說鐘祁雖比我大得太多，但財力豐厚，又有形有款，細致體貼，這一切對一個獨自在陌生的城市里苦斗的女孩是多么重要啊!其實，除了愛，我對鐘祁充滿感激。我們結(jié)婚前，鐘祁就給我父母寄去10萬塊錢，讓他們在故鄉(xiāng)的小鎮(zhèn)蓋一座新房子，這一切他都是瞞著我做的，直到弟弟打電話告訴我，那天我久久地親吻著他，心里發(fā)誓要用全部的身心愛他。

結(jié)婚的晚宴鐘祁喝了好多酒，回到我們的新房倒頭便睡，我心疼地幫他脫去衣服。他口中喃喃不已：“瀟，你是我的生命，千萬別離開我?！蹦且豢?，我想，無論是多么偉岸和成功的男人，心里都藏著不為人知的脆弱。我不停地用濕毛巾敷著他的頭，安慰著他，心里柔情似水。

我們沒有度蜜月，因為公司需要他去打理，我又負責國外的定單。鐘祁歉疚地摸著我的臉說，以后他一定設(shè)法補償我。還要什么補償啊，我們是夫妻呀?我對他說。隨后的日子是服裝出口旺季，鐘祁每天忙到深夜才回來，疲憊不堪的樣子，我不忍心打擾他，各自獨自睡去。女友打電話問我新婚生活怎么樣，什么時候要孩子時，我才吃驚地意識到整整一個月過去了，我們竟然沒有性生活。

那天晚上，我提前給鐘祁打電話：“今天幾點回家?我們已經(jīng)有—個星期沒在一起吃飯了。”電話那邊是鐘祁歉疚的聲音：“啊，真的，看我忙得什么都忘了。好的，今晚我一定早點回去?！蔽已杆贈_到廚房，做了他愛吃的地三鮮和玉米羹，然后準備了紅酒，穿上薄如蟬翼的睡衣等他回來。

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fā)燒，手也竟然有些發(fā)抖。鐘祁看到我的樣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紅著臉說：我們年紀都大了，我太想要個孩子了。鐘祁溫柔地摟著我的肩膀：最近不行啊，我每天都喝酒，會對孩子不好的。我想想也有道理。

每到夜晚，鐘祁都刻意回避我，然后找各種借口拒絕和我同床。我知道諱莫如深是不行的，我要直接問他。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的情形，鐘祁抽了好多煙，之后我知道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年他出了車禍，雖然命是保住了，但從此喪失了性功能，他妻子也和他離了婚。

(本以為自己幸運地擁有了一樁人人羨慕的婚姻，但“無性”卻使幸福有了殘缺。婚姻無性其實多半都是無奈的。一個持久的婚姻，要經(jīng)過生活的許多考驗，而無性對婚姻也是一個很嚴峻的考驗。)

鐘祁說他知道對不起我，我可以在外面找情人，但他真的是太愛我了，他是那么希望勞累一天后，回家能看見我的笑顏。我們相擁而泣，心里充滿的是類似悲壯的情緒。

鐘祁很愁苦，他說我是否選擇離開他，要給我一段獨處的時間去考慮。不久，鐘祁和一個考察團去了埃及，說是要考察那里的服裝市場。

我開始獨來獨往，除了工作就是一個人在家慢慢地喝紅酒，看韓國的電視劇。鐘祁走了一個月，從埃及給我寄回了一個水晶天鵝的工藝品，玲瓏剔透，我每天都看著它發(fā)呆。很快我覺得自己好像變了，失眠，食欲不振、，格孤僻，易發(fā)“無名火”等，鐘祁說他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家，我想他是在給我充分的時間。

認識可言，是在一個星期天的晚上。那天我在辦公室打印文件，準備第二天上報，可電腦突然癱瘓了。可言來了，他是我們公司新來的電腦工程師，他看起來沉默而冷峻，鼻子高而挺拔，一綹頭發(fā)垂下來，讓我心里不經(jīng)意地動了一下。那天很晚電腦才恢復正常，我說：“干脆—起出去吃飯吧?！彼q豫了一下點頭同意。后來我才知道他也懶得一個人做飯，他妻子去北京進修已經(jīng)半年了。

幾天后可言又回請我，從此我們經(jīng)常約到一起談天說地，漸漸地，彼此竟然有了一份依戀。不久我得了重感冒，在家里躺了兩天，我啞著嗓子給可言打了個電話，我不知道他的速度怎么那么快，飛一樣地來了，我把燒得滾燙的臉埋到他的懷里，淚如雨下，那一晚，可言留了下來……那一夜，我差不多忘掉了鐘祁，也忘掉可言是有婦之夫。我得到了從來沒有得到過的生理上的滿足，也讓我的心里更加難過。直到可言的妻子回來，直到他有意無意地疏遠我，最后告訴我他不能再和我交往了。

(婚姻無性，不但夫妻關(guān)系得不到鞏固，家庭難以穩(wěn)定，而且對健康也是一種缺失。在落寞中經(jīng)歷了一次短暫的出軌后，韓瀟得到的可能又是一次傷害。)

鐘祁回來了，他看到的是大病一場后憔悴的我。他把給我?guī)Щ貋淼亩Y物一樣樣擺在我的床頭，然后說著笑話逗我開心。我強作歡顏，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同時，一抹藏在心底的歉疚讓我無法正視他。

我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一下。于是我辭去了工作，一個人去了西藏，我要暫時忘掉我的婚姻也忘掉那一夜情。

西藏的秋天絢麗多彩，讓我的心澄靜了很多，但這里也是一個很容易發(fā)生愛情的地方。我在這里認識了譚蒙，而且他讓我忘掉了以前走過的日日夜夜，他讓我成了一個天真純潔、沒有過去的女孩。

譚蒙是很有靈氣的設(shè)計師，很多大城市的建筑群里都有他的杰作，他說我是那種能給他靈感的女人。一個月后，鐘祁又給我寄來了兩萬塊錢，問我身體恢復得怎樣了，他是那么地想念我掛念我。捧著老公寄來的錢我哭了，我的心已經(jīng)破碎了，我不知道該怎樣選擇自己以后的生活。譚蒙的妻子出其不意地來到拉薩，或許女人的潛意識讓她覺得老公似乎有點問題了，她明察暗訪后最終找到我，并和我攤牌。我告訴她譚蒙對我如何好，如何愛，他老婆聽了后，鎮(zhèn)定地反問我：他既然對你這么好，有沒有跪下向你求婚?

我立刻傻在那里，其實連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心里是那么的沒有底氣。

其實我和大多數(shù)女人的感情是一樣的，哪怕是婚外情，也大多是真愛。伊利莎白·泰勒結(jié)了7次婚，很多人說她水性揚花，她卻理直氣壯地說：“我愛上一個男人就要和他結(jié)婚，我這一生不過是愛上了7個男人?！彼哉f男人對女人最大的尊敬就是娶她為妻，但是惟一說愛我，又肯娶我為妻的，只有鐘祁。

(如果他負擔不起你的真情，如果他只會暗示給你一個界限，讓你遵守游戲規(guī)則。那么他就是一個把你放在煉獄里的男人，無論他怎么說，這種愛都是虛幻的，而且時間越長，對你的傷害越大。)

鐘祁來拉薩接我了。在機場，他把我摟進懷里，我有一種萬分疲倦，想回家的感覺。

咨詢員手記：

不難看出，你和鐘祁彼此深愛，但“無性”的生活給你帶來的痛苦，我也很理解。你有三條路：一是追求既有性愛又有婚姻的生活方式，要做到這一點，你首先要放棄現(xiàn)在的婚姻。二是你堅守這段婚姻，同時也堅守身體上的忠誠。這同樣需要你的權(quán)衡，假如熊掌和魚不可兼得的時候，你更想滿足身心哪方面的需要?三是你在婚姻里用情人滿足自己的寂寞，但同時你一定會承受心靈的負荷。所以我以為，你要選擇一，就不能患得患失，要有一切重新開始的準備；你要選擇二，就要學會用另外的方式享受性愛。享受性愛的方式豐富多彩，只要雙方可以接受，同時又無損于健康，那么這種方式就是合理的。如果你選擇三，就要懂得在享受短暫的歡愛后承受許多不可知的東西。

誠實地問問自己是什么樣的女人，才知道自己該選擇什么樣的路和什么樣的生活。

責編 梅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