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靈壁縣自古就盛產(chǎn)各種奇石,千奇百怪,遠銷海內外。明朝末年,當?shù)赜袀€叫陶二的石工,整日里在深山開采石頭。一天,他在亂石中發(fā)現(xiàn)一塊閃閃發(fā)光的東西,撿起一看,原來是一塊神奇的翡翠,輕輕敲去邊角,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貍出現(xiàn)了!這是一塊真正的翡翠狐貍,用手摸上去,感覺奇涼。陶二當時正好腿痛,就把它放在痛處冰鎮(zhèn)了一下,沒想到疼痛頓時就緩解了!當?shù)厥ぴ诒浦谐轱w石所傷,只要用這只翡翠狐貍在傷處輕輕地按摩幾下,疼痛馬上就好了。要是誰有個什么頭痛腰痛的,這只小狐貍也同樣有奇效,人們都說這真是一塊神奇的寶物。
陶二家有一只能治百痛的翡翠狐貍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各地盜賊聞風而動,云集靈壁,人人欲占為己有。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可憐陶二一家六口,突然慘遭滅門之災,翡翠狐貍自然也不知下落。
不久,就有傳聞說,靈壁縣令王重書大人捉住了盜賊,盜賊已經(jīng)在緝捕中被周捕頭所殺。既然陶二一家已死,這翡翠狐貍當然只有充公了。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這翡翠狐貍沾上了陶二一家的鮮血,血液沁進翡翠里,已經(jīng)變成紅色的了,成為一只名副其實的血狐貍,但它的功效還沒有改變,而且,綠色的翡翠中現(xiàn)出火紅的血光,比先前更加炫目奪彩。
關于這只血狐貍,王大人早有安排,過些日子,他將派人專程送往京城,將它獻給魏忠賢,作為九千歲六十大壽的賀禮。說起這王重書,出身于一惡紳之家,本是一個花花公子,因整日無所事事,其父遂用三千兩銀子為他捐了個縣官。王重書及一班衙役,平日里干的盡是些貪贓枉法的勾當,自打他得到血狐貍后,樂不可支,整日里做著升官發(fā)財?shù)拿缐簟?/p>
血狐貍失蹤之后又現(xiàn)身的消息再次震驚江湖。一時間,各路蟊賊大盜再次云集靈壁,靈壁縣城大大小小的客棧都被這些來歷不明的人住滿了。
聞此消息,王重書吃驚不小,這些盜賊個個心狠手辣,弄不好不要說升官發(fā)財,連自己的小命能否保得住都還是一個問題。于是他在縣衙內加派人手,日夜巡視,對血狐貍更是嚴加看守。
盡管靈壁縣城盜賊云集,但數(shù)日來,還沒有誰敢輕舉妄動。為什么呢,因為忌怕總捕頭周鐵彈。周鐵彈本名周鐵柱,在衙門為官前也是一個盜賊。他腰間掛一皮囊,內裝鐵彈多枚,不管是白天還是夜間,百步之內百發(fā)百中。因為善使飛彈,人稱周鐵彈,他的本名反倒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三日后的一個深夜,周鐵彈正在值班,一伙盜賊共計八人,一色的夜行衣,“噌噌噌”就進了縣衙后院。說時遲,那時快,周鐵彈“嗖嗖嗖”連發(fā)三彈,只聽三聲慘叫,打得他們腦漿飛濺,留下三具尸體,眾賊一哄而散。從此縣衙內又安靜了幾日,王重書和周鐵彈暗暗松了一口氣。
因為要看護血狐貍,周鐵彈吃住都在縣衙。他的小妾冰兒大概在家覺得寂寞,一日夜間,就下廚燒了幾樣小菜,親自給周鐵彈送來了,當然她也打算在縣衙里住上兩宿。周鐵彈見小妾來了,自然是樂不可支,當下就擺開酒菜,正要與小妾對飲時,猛聽得外面有異響。周鐵彈趕緊來到院內,只見放著血狐貍的小屋鐵門緊鎖,便稍稍放了心。正要回去,突見樹梢上一只大猿輕盈落下,正朝小屋內偷窺。周鐵彈心想,這是何方怪物,也來偷寶?便從袋內悄悄摸出一只鐵彈,用足力氣,“嗖”的一聲打過去,那大猿也不閃避,只是鐵彈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如同打在棉花堆上一般。周鐵彈萬分詫異,這可是平生第一次失手,心想這是遇著怪物了。當下也不及多想,又抄起兩枚鐵彈,使出吃奶的力氣,只見兩只鐵彈帶著風聲,從上下兩路向大猿呼嘯而去。同上次一樣,兩枚鐵彈又是無聲消失。周鐵彈不禁膽顫心驚,正要過去看個究竟,只見三只鐵彈迎面飛來,當場打得他腦漿迸裂,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
原來周鐵彈打過去的鐵彈子都被大猿硬生生地接住了。其他衙役見周捕頭已死,早已逃之夭夭。周鐵彈的小妾嚇得躲到了床底下,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見那只大猿一刀砍去鐵鎖,屋里果然有一只大鐵箱。大猿撬開鐵箱,里面是一只小鐵箱,再撬開小鐵箱,里面還有一只更小的鐵箱。如是一共撬開了九重,終于,一只用綢布包裹的小石頭露了出來。大猿也不及細看,揣在懷里。
王重書聽說周鐵彈已死,不禁驚恐萬分,幸好他早有防備,盜賊只是拿走了個贗品。至于真正的血狐貍,早已穩(wěn)妥地藏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地方??墒?,盜賊如果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贗品,豈會善罷干休?這后院又由誰來守衛(wèi)?這血狐貍盡管寶貴,可畢竟還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這時,師爺走了過來,說:“大人,我推薦一人,保管能勝任護院之職,他就是江淮鏢局的總鏢頭云中岳。這云中岳武藝高強,使一柄流星錘,二十步之內定取人性命,憑著此錘,他走鏢江湖二十多年,從未失手?!?/p>
當日夜里,新上任的云中岳不敢大意,手持流星錘,來回巡視。三更時分,一陣風響,樹梢顫動,果見一只大猿已飛入院內。云中岳迸住呼吸,悄悄走上前去。剛到樹下,只見大猿長臂一揚,云中岳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幽香,頓時覺得渾身無比舒坦。只見香味越來越濃,云中岳也覺得越來越舒服,恍惚中,又走來一位艷麗無比的少女,那女子裊裊婷婷地走上前來,對云中岳甜甜地一笑,輕輕挽起他的手臂,向房內走去。那女子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為云中岳寬衣解帶,云中岳心醉神迷,也任憑那女子擺布。突然,一把匕首迎面刺來,云中岳正做著美夢,哪料到有此一招,一時躲閃不及,當即被刺中心臟,一命嗚呼了。
那王重書聽說云中岳的流星錘未及出手就丟了性命,一時大為驚嚇,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師爺冷靜,又想出了一個新點子,讓王重書在城門口貼出張招賢榜,欲重金聘請一位縣衙護衛(wèi)。實際上,師爺這一招很是陰險,他料想這眾賊中肯定不乏高手,想以賊制賊。
招賢榜貼出不久,就來了一位云游的和尚。只見這和尚披著一件舊袈裟,身子倒是很壯實。守門的衙役忙將和尚引進內衙。見到王縣令,和尚合起雙掌,宣了一聲法號說:“老僧云游四海,日前走到貴地,聽說縣衙內鬧鬼,我佛慈悲,普照眾生,世間哪有什么鬼怪呢?老僧此舉并非為金銀而來,只為降妖除邪,還大人一個平安?!?/p>
王重書大喜過望,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忙說:“大師需要多少人手?”只見那和尚說:“遣散眾衙役,貧僧一人足矣!”王重書吃驚地瞪著眼,不知這和尚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當日晚上,這和尚就獨自一人端坐在縣衙的后院內,微閉著雙眼,口中輕輕念著佛經(jīng),并不四處巡視。二更時分,王重書剛剛躺下,怎么也難以入睡。突然,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脖子,只見那只怪猿瞪著眼喝道:“狗官,寶物藏在哪里?”王重書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忙說:“我給!我給!”一邊說,一邊壯著膽子瞧了一眼,只見這大猿全身毛茸茸的,那雙眼睛與常人并無兩樣。大猿一把拎起王重書,用匕首抵著他的腰,讓他去拿血狐貍。王重書將大猿帶到一口井邊,用手指了指井口。原來王重書怕人盜取血狐貍,已將它密封在一口壇子里,用繩子吊在井內。大猿一腳踢開王重書,自己彎腰去解吊在井沿內的繩子。
王重書早就計劃好了這一招,當那只大猿彎腰去井口解繩子的當兒,王重書爬起來,咬緊牙關,一把抱起大猿,拼命地向井里推去!只聽“咚”的一聲,大猿終于掉到深井里去了!
王重書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聽得“嗖”的一聲,那怪物又飛了出來,一刀刺向他的胸口。王重書大叫一聲,當即死了。聽到這邊的響動,守在前院的和尚急急地沖了過來。
那怪猿見和尚來了,一抖手臂,空氣中頓時迷漫著一股幽香,香氣中又走來了一位裊裊婷婷的少女。和尚一聲驚呼:“孽障,用幻術害人!”一邊趕緊屏住呼吸。原來這大猿使的是一種能使人產(chǎn)生幻覺的香粉,待人處于幻覺之中毫無防備之時再來殺人!縱是武功再高的人,碰到這種奇香也不能自己,云中岳就是這么死的。
只見和尚一揮袈裟,使出了袈裟神功,那件破袈裟像變成了鐵打的一般,向那只怪猿兜頭罩去!一下子就將它罩住了。大猿無法逃脫,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只見那大猿解開胸襟,脫下了猿皮,哪里是什么怪物,原來只是一個穿著猿皮的小侏儒!恐怕比鼓上蚤時遷還要矮上一尺。
只見侏儒雙膝跪地,求饒道:“大師饒命,小人名叫金燕,今年二十九歲,只因我在七歲那年生了一場怪病,就不再長高了。平日里就穿著這張猿皮,混個生活。不過我偷的都是貪官污吏,還常周濟百姓?!?/p>
和尚道:“那你為何對血狐貍也動了歹心?”金燕道:“大師有所不知,這狗官為了得到翡翠狐貍,獻給閹賊魏忠賢,命周捕頭殺了陶二一家!還有那云中岳,名義是開鏢局,實際上專劫別家的鏢,干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他們都是該死之人!”
和尚又宣了一聲佛號,道:“罪過,罪過!魔由心生,多行不義必自斃,施主走吧,今后還請好自為之?!?/p>
此后,江湖上就多了一個傳說,說的是一個侏儒用一件叫血狐貍的神器專為窮人治病,而且越說越神。
(責編/章慧敏插圖/黃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