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

我已經(jīng)活了很久

我靠在城墻的脛骨，流下兩滴昏暗的老淚。

現(xiàn)在我要說了——

城墻堅(jiān)硬，我滿身是疼。

殷 匯

傾盆的大雨是一條水被子

體貼入微地覆蓋房屋，使它不斷憂悶起來。

在屋內(nèi)，我睡著看著

它以無處不在的姿態(tài)撩撥著我的窗。

雨

你將在屋子里看到雨，

在玻璃以內(nèi)看見它們的形狀。

回憶它們跳舞的鞋音。

這是我多次寫到雨。

每寫一次，愛上一次。

雨也在窗外看見我，

神情莊肅且諱隱。

救風(fēng)塵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是否有更低的杯子，

將一杯放肆的水蓄空，

就像在流失掉一段傷感的愛情故事。

假如有一再傾盆的大兩，

也格格不入。

天黑黑

天空暗曠得緊，

天空一直有個聲音：“丫頭，丫頭!”

我摸不著。我想收緊

天空的墨盒，

篩住星火。

流量剛好

把自己淋黑，再給他人傳去污漬。

我有預(yù)感這幾天會打電話給你，

還有預(yù)感，

這幾天會無語給你。

浮與沉

數(shù)到

第N只羊，夢會打開?

假如不能熄滅

一個人的一天

就下雨吧。

來點(diǎn)小小刺激也挺好，

再來點(diǎn)雷聲。

我一直希望能好好的

一直的躺在床上

越來越輕

船

我理想中

的兩種心情各自獨(dú)立。

在水的一方，

悲傷和快樂是兩艘行駛中的大船。

你看，駕駛員都不是我。

給 愛

現(xiàn)在沒有什么是值得讓我聲色高亢的，

只有我歌唱的主題，

它躲在被窩里。

在特定的時候，我還會告訴你：

“親愛的，食物在冰箱里，我的身體在被窩里!”

想像一種可能

想像一種可能

我會到天高草闊的地方。

想像一種可能，

我放下頭顱和四肢。

然后躺下來暢想，把天空劃分。

與你相愛之前，和與你相愛之后

取下缺口，我們像吃著果實(shí)一樣用力品嘗

回味，兩端之中

想像

另一種可能。

棄 蔭

不知晚霞將至

有時

新樹葉長到樹枝上可以讓人想到

更多的女人

有必要

在海鷗還沒飛起來的時候

長好翅膀

有必要

在魚還沒游走時

蓋好鱗片

十三月和我相離甚遠(yuǎn)

有必要

把所有的影子想像成你

整個樹林

我用忘記一棵樹的時間來把你忘記

熊躲在山洞

來年的花還沒有開

愛馬者

她總是比那些工人早睡，

比醫(yī)生和詩人早睡。

這時候有獅子和老虎在想念她，甚至是

兔子和斑馬。

有時候她偶然夢見一匹白馬

就溫柔起來。

撫摸馬背上的鬃毛。

割出許多草，愿意被吃掉。

吡拉西坦擴(kuò)散的早晨

用鞭子鞭打一個早晨，就像日子鞭打

眼睛睜開。臉上

有些縫針未愈，臉上有一個女孩的春天

打出了噴嚏。

五色花兒爬滿床沿。

迎面而來的藤蘿，

是我的精神伸出手來抓住了植物。

動物與植物

用活性捍衛(wèi)這個時代的純真。

這像我要公然敞開來供應(yīng)我的愛情一樣，

我的手指長出短簇的葉子，用來表示同樣的信息

已經(jīng)到達(dá)，或者一次巨大的病變。

我拋棄一切食物，拋棄嘴唇。

拋棄連綿起伏的山巒像一雙好看的乳房。

血將與什么融會貫通?一次車禍

有多少教訓(xùn)。開始與現(xiàn)在，我正在體會。

在液體中我開始了一個夢

夢也反過來開始了我。

黑暗與黑暗互相碰撞，現(xiàn)實(shí)

與現(xiàn)實(shí)抵觸情操。你在遠(yuǎn)方按著發(fā)往異地的彩信，

攤開手掌，神色莊重。

腦肌苷態(tài)的液體流躺在白色的床單之中。水果和花草

都是植物。

影 子

親愛的，許多人只有一個影子，

而你不同，你有許多個。

在這其中除剩兩個，其他的都是我的情敵!

他們是那么千姿百態(tài)，且獨(dú)具匠心，

所以我應(yīng)該懼怕與拒絕，那些嬌小趵影子走削扒！

獵 物

在此之前我一定寫過很多的信。

白的、黑的，粉紅的黃色的。

那都是月光，趕著幽徑的腳步來扎營。

適合抒情，適合往一個地方想。

我早就懷疑過的那些食物，爬滿細(xì)菌。

在二十四小時以內(nèi)偏走刀鋒。

我，以一個友人的名義。

宣布你的身心正被處理著。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想我講這句話是新鮮的，

那也就是你很新鮮。

我拿了外衣和槍，帶著狗兒出去。

那是一個繁星會聚之夜。

車 廂

我愛上世界的時候，世界在一個人的身上蘇醒了。

小寒，大暑在北風(fēng)的頭七中互換起來。

我開始懷念車廂外那一抹綠。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孔。

那是小屋。四處緊閉著窗門。

好象有人在外嗷嗷地叫著。

這死去的七月呀，終究還是在八月回魂。

狗來了。軍官拖著他的狗，

身體被帶動。

他要把它拉住。不驚動任何人。

但是這時有人高喊：“嗨！親愛的，我說您不能在這

帶狗?！?/p>

這時假設(shè)我已經(jīng)愛上他了。那么，也是在神智不清

的時候。

新 歡

心泉死的那年，鹽花開得很兇。

鹽花開得很兇那年，你在挑鹽的路上減肥。

走一步是一看，

路前有一名酒家。

你嗜酒，

不忘要打量它的新招牌：

天涯占夢數(shù)，

疑誤有新知。

蜻 蜓

也許是一根輕輕的草莖

在安置我的身體。

這么多年

翅膀還在飛。

讓自己的身子輕些，再輕些。

忘記經(jīng)過湖邊的那些腳步

有些急躁。

有層似紅似綠的薄霧。我懷疑

它是歸宿。

傷花怒放

她的胸脯上，一列火車正在開動，

氣笛的濃煙熏壞器官。

直到患士郁潰瘍，仍未減弱咸味的體積。她說，

如今我鹽量過重

是個難以下咽的女人。

以致我沒有過多的叮嚀。

只要你記住

在列車未到達(dá)目的地之時

不去嘗那口

傷口上的鹽。

游 離

這時，她是一個

靜得象湖水一樣的女人。

在夜晚來臨之前靜靜躺著。

她愛五色手指，撥弄過一兩次的

言情小說。黃昏的魚在她身上擺動著

泛起粼粼微波。

她不關(guān)心國家大事，可能關(guān)心生活。

致壁虎

壁虎，離詩歌遠(yuǎn)些吧，我是想到的

灰色的剛毛能讓你貼緊屋頂。

作為一個報(bào)復(fù)者

在現(xiàn)實(shí)里喪失掉原已喪失的。

墻壁灰暗，平板的水泥會隨著心境壓下來，

四個角帶動墻壁像女孩的裙子一樣迷漫地旋轉(zhuǎn)。

你發(fā)出銀灰色的顫栗，

讓自己連得到的食物都會再一次失掉。

你清楚，那像極了你的尾巴。

(本欄插圖選自《藝術(shù)與設(shè)計(jì)》2005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