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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腿狗與獨(dú)腳雞

        2005-05-30 10:48:04王成剛
        意林 2005年19期
        關(guān)鍵詞:赫伯特布條雞窩

        王成剛

        記得第一次看見它時(shí),我驚奇于這條狗的殘疾,放慢了車子的速度。赫伯特大叔看出我的心思,也停了下來,豪爽地和我這個(gè)外國人打招呼,順便讓我看個(gè)究竟。

        這條狗的左前腿兒齊根沒了,支撐頭顱和前半身的重量靠右前腿兒。走路的時(shí)候不能像健全狗那樣四肢交替朝前走,必須一蹦一蹦地,非常吃力。摸著它那黑緞子一樣的皮毛,捏捏它那快和后腿兒一樣粗壯的右前腿兒,我感嘆這條狗的意志——活得多么不容易呀!

        抬頭看赫伯特大叔,他一臉的微笑。低頭看“伍斯特”小狗,它一臉的泰然。

        第二次見到它時(shí),“伍斯特”已經(jīng)認(rèn)出了我,歡快地迎上來,蹭蹭我的腳跟,嗅嗅我的褲腳,然后繼續(xù)和主人朝前走。有一次,我問赫伯特大叔:“這條狗只能陪陪您遛彎兒吧?”

        “不,它能在屋里給我叼拖鞋,夜里看門兒,陪我去海里游泳……能干的可多了?!焙詹卮笫遄院赖卣f。

        看我表現(xiàn)出驚訝的神色,他又補(bǔ)充道:“一條很勇敢的狗,我用高爾夫球冠軍的名字命名它。我們誰也離不開誰。”

        赫伯特大叔給了“伍斯特”生活里的陽光。

        這使我回憶起童年時(shí)的一只雞。

        20年前,我住在清河農(nóng)村老家。姥姥養(yǎng)的幾只母雞里,有一只獨(dú)腳的。那是姥姥在趕集時(shí)專門買回來的,怕它呆在別人手里受苦。

        也難怪姥姥可憐它,那可真是一只“老”母雞了,眼睛沒了神氣,羽毛沒了光澤,只有左腿兒,右腿兒斷了半截兒,斷口處包著骯臟的黑布條兒。姥姥給它用鹽水清洗了傷口,包上了干凈的布條。可是,這只整天用那只獨(dú)腳一蹦一蹦覓食的老母雞,卻同樣生出一樣圓、一樣好看、一樣紅皮的蛋來。它居然能下蛋,一點(diǎn)不比健全的雞下的蛋小,也全不是姥爺想像的“是一個(gè)吃貨”。

        太陽出來,它在別的雞出窩之后才一顛一顛地出來;夕陽西下,它在別的雞走進(jìn)窩兒之后才一顛一顛地進(jìn)去;吃食時(shí),別的雞圍住了盆子,它只能在一旁吃濺落掉的谷糠;喝水時(shí),它在別的雞喝飽后才能湊到碗邊兒??墒?,它下蛋不比別的母雞少。

        姥姥說,就是它不下蛋,我也不殺它,養(yǎng)著它??墒?,這只老母雞似乎也不甘于白白吃飯和被可憐的處境,它用又圓又亮的蛋向我們證明,它不差也不孬。

        每天里,它曬太陽,理羽毛,啄蟲子,聽雄雞歌唱。下了蛋,卻不聲不響。

        一天,姥姥發(fā)現(xiàn)包扎它斷腿的布條破開了,鮮血淋漓。姥姥說,一定是夜里被大老鼠咬的??蓯旱睦鲜缶谷黄圬?fù)這只斷腿兒的雞。

        一個(gè)陰天的早上,它沒有出窩。姥姥一遍一遍“咕咕咕”地喚著它,還是沒有出來。姥姥彎下腰到雞窩里去掏它,伸手去把它抱出來。原來,它又被餓瘋的老鼠咬傷了。我們?yōu)樗^的傷口又被咬開,血肉模糊。它傷得很重,由于和老鼠搏斗,它的本已經(jīng)很少的羽毛被咬得更少了。

        姥姥的眼里流下了兩行淚,氣得她和我拿著棍子鏟子四處找老鼠算賬。就在我趴在雞窩門口尋找老鼠的時(shí)候,我嚇了一大跳,只見一只比我腳還大的老鼠奄奄一息地躺在雞窩里。哦,獨(dú)腳雞為了生存,它在夜里和老鼠做了怎樣的殊死搏斗呀?!

        一條頑強(qiáng)的狗。

        一只勇敢的雞。

        其實(shí),尊嚴(yán)和意志并不為人類所獨(dú)有啊。

        (劉世佳摘自《遼寧青年》2005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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