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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的手放進我的衣兜

        2005-04-29 00:00:00梨落落
        三角洲 2005年5期

        從紛亂的初三里掙扎出來,和丁小芹一起站在新學(xué)校的門口。

        開學(xué)的課程很是容易,學(xué)校里的課余活動又豐富多彩。丁小芹叫上我:“我們?nèi)タ紡V播臺吧?!?/p>

        下了課和丁小芹一起去報名,卻沒想到報考的人如此之多,吐吐舌頭看著排到樓梯口的長龍,拉拉丁小芹的衣服:“我們還是算了吧。”

        可是丁小芹卻倔強地?fù)u頭,打定主意要考上廣播臺,她說,當(dāng)自己的聲音從高高的喇叭飄下的時候,那是多么愜意的事。

        等我們排到的時候黃昏慢慢地沉醉下來,考試的教室被夕陽的余輝灑滿,每個人額頭都鍍上了一層金黃,迷人的景致。

        這個時候柔和低沉的嗓音飄了下來,真的如丁小芹所說,聲音緩緩地彌漫開來帶著令人感動的欣喜。我踮了踮腳想看清里面是誰,正好有人在喊:“丁小芹梨落落,輪到你們了?!?/p>

        需要做的只是念一篇短的文字,準(zhǔn)備中,轉(zhuǎn)頭看了看,里面坐著一個帥氣的男孩子,認(rèn)認(rèn)真真的模樣。

        那個男生走了出來,就坐在我的面前。他聽我念完所有的文章,靜靜地說:“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我趕緊說:“那,我被錄取了么?”

        他頭也沒抬:“過幾天在校門口的宣傳版上查看結(jié)果。”

        見我端坐著還沒有起身的念頭,他奇怪地抬起頭:“怎么,還有事么?”

        我害怕他覺得我不夠好,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剛才聽到播音的感覺,什么陽光呀,每個人的表情呀,自己的驚嘆呀。然后鼓足一口氣說,我也希望有一個能讓自己聲音從天空降落的機會。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詢問:“那,我被錄取了么?”

        這次他笑了,不過還是同樣的一句話。

        丁小芹和我的名字都出現(xiàn)在校門口的宣傳版上。進臺后丁小芹被分在了新聞組,我竟然和那個男生一組。沒想到他是廣播臺的臺長,他說:“落落,跟我來?!?/p>

        我一蹦一跳地跟著他去了,得知他叫林一染,不僅播音一級棒,唱歌比賽也是去年全校的第一。我每次只是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即使什么也不做,也會引來周圍的人羨慕的眼神。

        可丁小芹卻不喜歡他,說林一染太安靜了,有些木訥。

        我反駁:“誰說的,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表露自己感情的人,卻會有海水一樣深的激情?!?/p>

        丁小芹笑:“一見鐘情,這樣袒護他?”

        我一愣,忽然覺得臉上熱熱的,嘴上責(zé)怪丁小芹亂說話,心里卻是突突亂跳。真的,我第一次對一個男生充滿好奇。這個林一染,我想知道他的更多,比如他還有什么優(yōu)點,比如他喜歡聽誰的歌,比如他對我的感覺,還有,呃,比如他有女朋友么。

        丁小芹還說,其實我們還是很不起眼的小丫頭,怎么都不會被人注意到的。其實,我想也是。所以縱然心里有那么多的小小心愿,可是和林一染也只是保持著硬邦邦的同學(xué)關(guān)系。

        林一染每次會耐心地教我播音時什么地方該怎樣斷句,我也學(xué)得異常勤奮。就那樣在一次次聲音的傳遞中,我開始喜歡每個星期五的下午,溫暖而愜意。

        做節(jié)目的時候我會不自覺地瞅瞅他,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直到他轉(zhuǎn)過頭示意該我播音了,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然后掛著笑念稿件。

        有時他也會在天空晴朗的時候帶來兩顆阿爾卑斯奶糖,攤在手心。一顆巧克力味的,一顆草莓味道。

        林一染說:“你進步得真快,獎勵你?!?/p>

        我拿起草莓味道的放在嘴里,從未有過的甜滋滋。

        還沒有等到和林一染的關(guān)系變得更好,我就在廣播臺里和別人吵架了,其實也不算吵架,只是因為一個問題發(fā)生了不大不小的爭執(zhí)。

        我執(zhí)意要在節(jié)目里加上一句祝莫老師生日快樂的話,可是編輯怎么都不同意,他傲慢地說這是規(guī)定。

        規(guī)定難道不可以更改?莫老師丈夫已經(jīng)是癌癥晚期,她卻依然不缺課。我說她的女兒在外地誰為她慶祝生日呢。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然后委屈地點點頭,哦,好吧,遵守規(guī)定。

        林一染在一邊看著我,閃亮閃亮的眼睛,說不出的神色。

        我走了出去,坐在操場的臺階上,把腳支起來用手環(huán)抱住。林一染走了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沉默地看著我,那一刻,我如此信任地把所有的難過都說了出來,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奇怪的是林一染并沒有責(zé)怪我,他說他喜歡我這樣直率的個性。他說起我一開始考廣播臺的樣子,執(zhí)著而美麗。他說我是一個有靈氣的孩子,做節(jié)目已經(jīng)越來越厲害了。他說今天我也很勇敢,可以為了自己認(rèn)為正確的事情執(zhí)著堅持??墒撬终f,有些制度也是我們沒有辦法改變的呀,所以呢,不必往心里去了。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慢慢掛上樹梢。林一染說:“我送你回家吧?!?/p>

        我興高采烈地背起書包,一蹦一跳又恢復(fù)了生氣,跟在他身邊。林一染突然說要唱歌給我聽,我趕緊說好呀好呀。火柴天堂輕柔柔地在耳邊回蕩: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賣著火柴溫飽我的夢,一步步冰凍一步步寂寞,人情寒冷冰凍我的手。

        被這樣動聽的聲音包圍著,心想,要是誰做他的女朋友會多幸福呀,可是我又這樣不起眼,他怎么會注意得到呢。

        不知道有誰來買我的火柴,有誰將一根根希望全部點燃,有誰來買我的孤單,有誰來實現(xiàn)我想你的呼喚。

        生日也在這樣慢吞吞的日子里不期而至了,正好是星期五,做完節(jié)目我趕忙拿起書包準(zhǔn)備回家。想著家里等待我的滿滿一桌飯菜和精致的蛋糕,笑容浮上臉頰。

        “我先回家了,林一染?!蔽覜_他揮揮手,正打算出門。

        “等等,這個給你?!绷忠蝗灸贸鲆粋€可愛的洋娃娃放在我的手上。洋娃娃和我一樣扎著細(xì)細(xì)的頭繩,粉紅的臉頰,秀氣的微笑。

        天啊,林一染怎么會知道我的生日呢,在這個學(xué)校應(yīng)該只有很少人才知道。

        我問他,他笑,霸道的口吻,只要是想知道的事情還會打聽不出么?

        晚上和爸爸媽媽一起干掉偌大的生日蛋糕后,還沒來得及擦干臉上的奶油就趕快進了房間,把門反鎖上,把書包打開,林一染的娃娃被我捧在手心。想起和丁小芹聊天時想的那些問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娃娃抱得更緊了。

        “I Love you?!毖笸尥尥蝗唤辛似饋怼?/p>

        我嚇得一下子扔開了洋娃娃,她被摔在床上,I Love you,I Love you,聲音在靜悄悄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尖銳。

        圣誕節(jié)的夜,播完節(jié)目后和林一染走在學(xué)校的操場上,四周都是點燃的篝火和歡笑的人群。風(fēng)刮起來,有些冷,我悄悄地看了看林一染,他穿著大棉襖,活像只等待冬眠的狗熊。

        林一染轉(zhuǎn)過頭,一副得意的神情:“哈,穿這么少,冷吧?!?/p>

        我不想讓他有機會逞英雄,把頭扭過一邊,哆哆嗦嗦地把胳膊環(huán)抱在胸口。

        “這樣吧,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衣兜里。”林一染拍了拍深色外套的大口袋。

        “我才不要呢,誰稀罕你的口袋?!笨谑切姆堑奈揖髲娭活I(lǐng)他的情。

        “不放算了,真是的,讓你放還得先通知我的女朋友呢?!?/p>

        什么?他有女朋友了?心頭一縮,冷風(fēng)吹過,寒徹心扉。那他為什么會耐心地教我播音,會說我執(zhí)著而美麗,會夸獎我聰慧有靈氣,會唱歌給我,會送漂亮的洋娃娃居然還會叫“I Love you”。難道過去的一切一切都是我莫名其妙的誤會?

        努力地仰起頭不讓眼淚那么輕易下落,“好哇,你通知呀,通知呀?!?/p>

        誰知道他真的拿出手機,藍(lán)色的光幽幽地閃爍。他開始摁11位手機號碼,每一下都摁到我的心里,宛如冰雕破碎的聲音在我心頭響起,回蕩,清脆并且絕望。

        手機不巧響了起來,眼淚在眼眶里來來回回,心不在焉地接了電話,沙啞的聲音:“喂——”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耳邊清脆地響起:“笨蛋,還不把手放進我的衣兜里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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