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壓力大,所以最近我總是失眠,于是我就在秋風初起的深夜上網(wǎng),在濟南信息港的聊天室,用藍色的字體,用在水伊人的名字閑聊。
他叫無心劍,名字帶有武俠色彩,仿佛是一個白衣飄飄郁郁寡歡的劍客。在眾多的名字之中,一下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問他,劍無心易折,人無心易枯,是你無心還是劍無心?
他說,人為劍之心,劍為人之魂,一劍一人行走江湖。
我笑了,感覺僅僅兩句話,彼此就已經(jīng)很靠近了。
他也跟我一樣的感覺,因為他說,僅僅兩句話,我覺得我們有緣,你可以做我的知己嗎?
面對知己這個詞,我愣了一下,告訴他,俞伯牙和鐘子期,曹操和蔡文姬,蔡鍔和小鳳仙,都是知己,卻又有天壤之別。
他說,見見面吧,看看我們會做什么。
在約定的時間里,我沒敢自己去,我怎么知道那是怎樣一個男人呢?我又怎么知道我是否安全呢?于是,我約了好友小雅一起去。小雅是最不屑上網(wǎng)聊天跟網(wǎng)友見面的,要不是我許諾了一頓晚餐,她才不會陪我呢。
在山大路的上島咖啡門口,通了電話,我看見了臨窗坐著的他,正向我招手。小雅低聲驚呼,哎呀!竟然是一個大帥哥!我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看到小雅兩眼放光,我有些得意,忍不住問小雅,今晚咱倆應該誰請誰?小雅詭秘地一笑,說,肯定是他請我們兩個。
坐到他對面,我看到穿一身純白色耐克休閑裝的他,果真如小雅說的,是一個大帥哥。不過,他的眼角明顯有皺紋,臉上也明顯有斑點,看上去三十出頭了,但是不能劃到老帥哥的隊伍里,畢竟還有些青春朝氣。
從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些光彩,我猜他沒想到一下來了兩個美女,何況我和死黨小雅是走到哪里都會成為焦點的那種人。因為我直發(fā)和白裙飄飄的婉約,與小雅卷發(fā)艷麗露背的熱辣,總是相互映襯,相得益彰。而我們兩個也深諳此道,因此總是結伴而行。
他招呼服務員要了個果盤,一邊給我們倒花果茶,一邊詢問我們誰是在水伊人。小雅一臉狡黠地讓他猜,他看看我又看看小雅說,都是美女,誰是在水伊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茫茫人海相識了。他的一席話,讓我的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懷疑自己帶小雅來,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果真如小雅說的,喝完茶,他主動要邀約我們吃晚飯。小雅瞥一眼窗外,選了對面人聲鼎沸的燒烤店,他隨聲說好,并夸贊小雅性格爽快。我默不作聲,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多余了,此時似乎他們才是相約見面的網(wǎng)友,我只是一個陪襯。
過馬路,幾輛汽車疾馳過來,小雅沖了過去,我站在路中間正猶豫,他拉了我一把,說了聲小心,又轉過頭目光柔柔地對我說,我知道你才是在水伊人。
我的臉騰地紅了,為了他的目光心跳不已。
他從我手里拿過手機,快速地撥一個號碼,他的手機馬上就響了。然后,他迅速地掛斷還給我說,記著給我發(fā)短信。
小雅在路那邊招手,我握著手機,心跳得很快。
吃完飯分手,恰好他們兩個一路,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起打車離去,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小雅莫名其妙地給我打電話,先是快樂地大聲唱歌,然后嘰嘰喳喳說上班路上看見了一個新開張的飯店,看樣子很有特色,約我有時間一起去吃一頓。
掛了電話,我總覺得發(fā)生了什么,因為小雅只在戀愛狀態(tài)中才會這樣神經(jīng)病地、莫名其妙地給我打電話。正想著,一個短信進來,是昨天晚上我背過的他的號碼。
在干什么?昨天一面,我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知己。如果你沒有男朋友,單身的我,可不可以追你?如果你愿意,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我詫異,他們兩個的電話和短信怎么會前后跟著?是不是我多心?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他一起吃晚飯。
被他牽了手進了蛋仔面快餐的門,很多人有意無意地看著我們。我知道,他的英俊高大和我的一襲白裙,在這個餐廳里,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對。盡管我覺得不應該被他牽手,但是我無法拒絕他的目光,無法拒絕他的牽引。
然后,像所有的愛情劇一樣,他拉著我的手散步,吻了我,我陷入了愛河。
之后,我們隔三岔五地約會,一起去泉城廣場散步,看高而遠的夜空里的星星,看夜空中飄搖的閃亮的風箏。
半個月后的傍晚,小雅突然冒出來了,在我對面的辦公桌上趴著,等我下班,要我跟她一起吃飯逛街。我左右為難,因為我跟他已經(jīng)約好一起吃晚飯一起爬千佛山。
小雅開玩笑說,是不是你有約會?是不是你不方便?沒什么的,我這個電燈泡,不會影響你們的。
我笑笑,感覺心里有一根弦繃著,不想讓小雅知道我跟他來往和戀愛。我輕描淡寫地說,是上次那個網(wǎng)友,約著一起吃飯爬山。這話說出口,我看見小雅的臉色有些難看,我的心里咚地猛跳一下,害怕發(fā)生什么。
在永和豆?jié){,三個人見面的一剎那,我看到小雅快哭出來了,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平靜很正常地點餐,只是吃飯的時候,跟我有些距離,不像以前那樣,一口口地喂我吃我喜歡的東西。小雅不說話,默默地吃飯,我也不說話,也默默地吃飯。只有他若無其事地侃侃而談,開著玩笑調(diào)節(jié)氣氛。
吃完飯,他打了個電話,說有事,頭也不回地先走了。小雅盯著他的背影咬著嘴唇,眼睛里滿是淚水,沒跟我打招呼,也轉身走了。
我沒叫她,但是我猜,我跟小雅的友誼從這一刻開始,可能終結了。
半夜,小雅的電話把我吵醒,她在那邊啞著嗓子說,我猜他跟我談戀愛的同時,也在跟你談著,今天我只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他的錯。我們不應該為了他的錯誤,丟了彼此之間的友誼。
我說,小雅,你能咽下這口氣嗎?
小雅說,總有辦法找回來。
從那天開始,我跟小雅假裝不來往,并假裝都不肯放棄他,然后,看著他在我們兩個之間表演。
又過了半個月,我約他去泉城廣場的快可立喝珍珠奶茶,當他買了兩杯奶茶坐在我對面的時候,打扮得很熱辣的小雅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了。她從容地坐到我身邊,我們兩個一人端一杯奶茶,嘻嘻哈哈旁若無人地聊天。他坐在對面有些犯傻,默默地看著我們兩個,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雅大聲地問我,你玩夠帥哥了嗎?
我大聲地回答,玩夠了!小雅,你玩夠了嗎?
小雅撇著嘴大聲說,玩夠了,帥哥有什么好啊,好看不好用。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在我們的笑聲中,他臉色大變,有些坐立不安。
我笑著問小雅,你還要嗎?
小雅淘氣地使勁搖著頭說,不要了不要了!實在玩夠了。
然后,我們兩個一起站起來,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喊一二三。三字聲音未落,我們的兩杯奶茶,全都倒到了他的頭上。
他驚得跳了起來,污言穢語脫口而出。而我和小雅,拍著手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