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追求高薪,
我做了“黃色網(wǎng)站”的編輯
2002年6月,我從九江某高校中文系畢業(yè)。捧著一大摞獲獎證書和我在校報、??习l(fā)表的二十多篇“得意之作”,我躊躇滿志地去找工作。
可現(xiàn)實并不如意?,F(xiàn)在研究生越來越多,本科生更是滿天飛,我們這些??粕荒芩闶潜瘸踔猩鷱娨稽c的勞動力,根本不算人才。我們班上的好幾個同學就是到企業(yè)的車間做工人了。這對我這個“自命不凡”的校園才女是個很大的打擊。
轉(zhuǎn)眼到了8月下旬,學校開始三番五次地催我們這些賴著不走的畢業(yè)生搬出宿舍。怎么辦?難道就要回到那個窮鄉(xiāng)僻壤,開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嗎?不行,我不能這樣沒出息,我一定要想辦法留在這個城市,而且要找一份體面的工作。
一天,我在網(wǎng)吧沖浪,看見一則招聘網(wǎng)絡(luò)編輯的啟事,我忙和他們聯(lián)系,對方說,他們的網(wǎng)站是一家成人網(wǎng)站,主要是為了提高生活質(zhì)量,改善夫妻關(guān)系,增加生活樂趣。我聽得云里霧里,便問他們的網(wǎng)址,我自己去看。對方猶豫片刻,說一般只有交納會費成為會員了才能進入他們的網(wǎng)站,不過看我有誠心,還是破例讓我進入。
打開網(wǎng)頁,是一幅幅曖昧的男歡女愛的圖片,我頓覺面紅耳赤、心驚肉跳。圖片旁邊還附有許多精彩的細節(jié)描述。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明明是一個非法黃色網(wǎng)站!我羞憤不已。
這時候,對方又開始Q我,他說:“怎么樣!你能勝任這份工作嗎?月薪五千元?!蔽迩г??這么高!我很吃驚?!捌鋵崳愕墓ぷ骱芮彘e,只是從國外的一些網(wǎng)站下載圖片,然后配一些文字,你可以自己寫,也可以抄其它網(wǎng)站或報刊雜志的文章。每天只需工作六小時,而且足不出戶,是典型的Soho族……”想到自己當前的處境,我對這份充滿誘惑的工作有點動心了。他繼續(xù)說:“你只是一個幕后人,誰都不會知道你,我們每月將薪水打入你的賬號,你甚至可以在我們面前隱姓埋名?!蔽乙粋€未婚女孩編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確很難為情,但不管怎樣,總比那些在車間干體力活的同學強,更比回家種田強。我決定試試看。
我給父母寫信,說我在一家公司做文字工作,每月五千多元,他們很高興,東籌西借給我寄來三千元安家費,說是做了“城里人”,不能太寒磣。我用這些錢租了房,買了一臺舊電腦。于是,我就開始了我“網(wǎng)絡(luò)編輯”或者說是Soho族的生活。
后來,我才知道,那家網(wǎng)站為什么會給我這個女大學生開出那么高的待遇。原來,他們是有噱頭的。他們在各網(wǎng)站打著廣告語招攬“會員”,什么“清純女學生的激情演繹”、“少女的欲與愛”、“自由敞開我的身和心——女學生的內(nèi)心獨白”,真是讓人惡心至極。幸好,別人并不知道這個“少女”是誰。
“黃毒”惹禍:
我心中最后的清純被玷污
剛開始一段時間,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情愛畫面和文字,我都想嘔吐,更不用說自己去寫了,只好從地攤上買來“花花雜志”,大段大段地抄,后來看的多了,寫的多了,我也好像習慣了,甚至麻木了,隨手就可繪聲繪色地描寫一大段。有時候,我真不敢相信,我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女孩子怎么會變得如此粗俗、骯臟。于是,我只好安慰自己:這僅僅只是文字的堆砌而已,在我的內(nèi)心,愛情仍是美麗和神圣,不可侵犯和玷污的。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因為一個很偶然的原因,那些粗俗的圖片和文字惹禍了,我的世界從此變成一片灰暗……
我花兩千元買來的舊電腦工作了兩個多月后,開始頻頻死機。一天下午,我去舊貨市場找人來修。幫我來修電腦的是個叫梁劍的年輕人,上次買電腦的時候,就是他幫我安裝并用三輪車送到家的。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顯得熟絡(luò)多了。
我剛將房門打開,包里的呼機就響了。我對梁劍說,你先幫我修電腦,我去回個電話。原來是我在九江讀大學的表妹出車禍了。我心急如焚地打的趕往醫(yī)院。兩個多小時后,姨父、姨媽從黃石趕來,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坐車回去。
遠遠的,我看見我的小屋里亮著燈,我這才想起梁劍在我屋里修電腦。我疾步?jīng)_回家,推開門,看見電腦屏幕上的“黃色”網(wǎng)頁,我的頭立刻大了。
梁劍見我進來,臉脹得通紅,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我感到很害怕,本能地后退幾步,門就被我用后背抵著關(guān)上了。梁劍突然上前,發(fā)瘋似地抱緊我,拼命地撕扯我的衣服。我死勁掙扎哭喊。門窗緊閉,房東老板一家走親戚去了,還沒回來,我一個弱女子的反抗在這頭發(fā)瘋的雄獅面前無濟于事。
不知過了多久,我清醒過來,梁劍已穿好衣服坐在床邊。他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低著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戳四切﹫D片和文字,我實在有點忍不住,一時沖動,就……”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為什么會是這樣?。?/p>
那個網(wǎng)站粗俗不堪的內(nèi)容會毒害人的心靈,特別是對年青人有誤導作用,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但是這個想法只是一閃即逝。這個網(wǎng)站對我來說,只是生財門路,除此,別無他意,我也不想考慮太多??扇f萬沒想到的是,我竟成了我的“作品”的犧牲品??尚??可悲乎?可嘆乎?
仰望屋頂,我感覺我的天空已經(jīng)是一片灰暗,愛情,這個神圣而美麗的字眼已經(jīng)被玷污了。
同居的日子,我蒙羞受辱,毫無尊嚴
我是個觀念很傳統(tǒng)的人。我想既然我和梁劍已經(jīng)有了“親密接觸”,那也許是上天安排讓我們倆在一起。于是,我試圖和他走近,和他談戀愛。
剛開始,我發(fā)現(xiàn)身邊有個男人,還真的不錯。比如燈泡壞了,有人幫你換;想在房子拉根鐵絲掛衣服,有人搶著干;冬天的夜晚,電閃雷鳴,躺在他寬廣的懷里,感覺很溫暖,很踏實。
然而,隨著交往的加深,我逐漸發(fā)現(xiàn)我們倆的性格、興趣、愛好都格格不入,他身上的許多劣性,讓我無法接受。
梁劍每天下班后就來我這里。他沉迷于網(wǎng)上游戲,只要他在屋里,電腦就必須讓給他。除此之外,他就是要和我做愛。他甚至用那些網(wǎng)站上說的方法折磨我,我不從,他就翻出我的文章大聲念那些“細節(jié)描寫”。月底,我去郵局交費,上網(wǎng)費用高達五百元。我對梁劍說:“你少打一些游戲,我掙錢也很難?!彼f:“你少睡一會兒覺,多寫幾篇文章不就行了?!蔽也幌牒退q理,只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伤看味枷窭销椬バ‰u似的將我從街上、茶館里拽回來,他惡狠狠地說:“你不好好呆在家里掙錢,出來賣什么騷。”我的渾身一陣冰冷:對于這個聲稱要對我負責的男人來說,我算什么?是他掙錢的機器還是他發(fā)泄獸欲的工具?
一次,梁劍帶我去參加一個朋友聚會,席間,很多人講了“黃段子”。輪到梁劍講時,笨嘴笨舌的他臉憋得通紅,嗯嗯啊啊地說不出來,有人起哄:“梁劍,不會講就學狗叫吧!”梁劍突然拉我站起來,說:“我老婆代我講,她是專門寫‘三級’故事的?!薄皣W”的一聲,全場沸騰了,我感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有的人已肆無忌憚地用眼睛在我身上“掃蕩”。我又羞又怒地倉惶而逃。后來,我聽說,他們背后給我起的雅號是“超級小姐”,意思是說用筆行事的人。我質(zhì)問梁劍,為什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貶損我?他眼睛盯著電視,頭也不回地說:“那種情況下,只有你能保駕我?!?/p>
我的心徹底地冷了。如果說當初因為貞操觀念,我試圖接受他,那是因為我心中對愛還有一點點幻想。而現(xiàn)在,他的粗俗、冷漠、自私已經(jīng)徹底擊碎我關(guān)于愛的夢想。和他在一起,我蒙羞受辱,毫無尊嚴可言,這讓我很痛苦。既然這樣,不如分手。
梁劍要我賠償他二十萬青春損失費。他振振有詞地說:“分手是你提出來的,你讓我承受被拋棄的痛苦,為此,你應(yīng)該賠償我的精神損失?!绷簞χ牢覜]這個能力拿出二十萬元,他是想以此要挾我。
一天上午,梁劍上班后,我請人偷偷地搬了家。中午,我就發(fā)現(xiàn)電子郵箱里有一封“重要郵件”,是梁劍的。他說如果兩天之內(nèi)我不和他聯(lián)系,他會通過網(wǎng)絡(luò)將我的“高雅”工作告知我的朋友,并附上我的“精彩”文章。他清楚我最怕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他這個人什么都做得出。無奈,我只好又回到原來的恥辱、痛苦中生活。
逃不脫“二奶”的命運
2004年10月的一天下午,我和梁劍又吵架了,他伸手打了我一巴掌,我捂著發(fā)燙的臉頰跑到酒吧。想到我一個“校園才女”,現(xiàn)在竟活得如此沒有尊嚴,我委屈極了,我大口大口地喝酒,只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趴在桌上昏睡的我發(fā)覺有人在拍我的肩。我睜開惺忪醉眼,看見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站在我眼前。“一個單純小姑娘,哪有那么多煩心事?喝那么多酒,傷了胃,傷了身體,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他曖昧地向我眨了眨眼。“你覺得我像清純女孩嗎?”我心虛地問。他爽朗地笑出聲,拍拍我的頭:“別想那么多,小姑娘,吃好、玩好,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你們的事?!?/p>
那天晚上,他還說了些什么,我也記不清了。只是感覺在他面前,我好像真的是一個純潔、可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這種感覺讓我迷醉。走出酒吧,我竟鬼使神差地坐進了他的“奧迪”轎車。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一縷溫和的陽光正從落地窗射進來。他披著浴巾從浴室出來,一臉的坦然:“說吧,小姑娘,你有什么要求?”“你有二十萬嗎?”我問?!岸f?開玩笑吧?就這么一個晚上,春宵一刻值千金,也值不了那么多吧?!薄澳阆冉o我二十萬,我就跟著你?!彼麑⒛槣惖轿颐媲埃ξ卣f:“那我們是要簽合同的。我可不能被小姑娘開涮?!边@個時候,我只想快點擺脫梁劍這個無賴,想從那份恥辱的工作中解脫,我毫不猶豫地和他簽了兩年的“典身”合同。
我將二十萬元交給梁劍后,帶著那一大摞獲獎證書和在校報、校刊上發(fā)表的二十多篇“得意之作”住進了牛老板在綠洲小區(qū)的別墅。這是我惟一的行李,也是我終其一生也舍棄不下的東西。
牛老板一個星期來我這里住兩個晚上,其余時間做生意或回去陪太太、孩子。他每月給我5000元錢,要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每天的日程就是睡覺、看電視、逛街、做美容。
一天,在商場碰到一位大學同學,我向他打聽其他同學的近況,他說,古華和周莉君這對校園戀人元旦節(jié)準備結(jié)婚;潘合國考上了北師大的研究生;雷麗在重慶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做了副經(jīng)理;柳清和秦一民合伙開讀書社,今年預計賺三萬元,明年還想開分店……他問我是不是還在網(wǎng)絡(luò)做編輯,我臉一紅,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向牛老板提出,要出去找一份工作。他用手捏著我的下巴,冷笑著說:“小姑娘,想飛了?沒那么簡單。我這里有個東西,你一定喜歡?!彼蜷_影碟機,放進去一張碟子。天哪,這是我和他“親密接觸”的畫面!“怎么樣,還不錯吧!要不要我翻錄后送給你的同學、朋友,或者是你未來的上司、同事?”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突然有了一種絕望的感覺。我還只有二十四歲,這是花一樣的年齡啊,可我卻身陷沼澤,走不出來??!我想,如果當初我不是愛慕虛榮,固執(zhí)地要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如果當初不是貪圖輕閑與所謂的“高雅”,如果當初不是昧著良心編那些亂七八糟的圖片和文字,也許,我的人生可能會是另一種走向。然而,我卻走錯了路。
在這里,我只想以我的經(jīng)歷告誡那些剛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初入社會的第一步一定要走好、走穩(wěn)、走踏實。因為人的一生中,關(guān)鍵就是那么幾步,若走錯了,那將會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