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星恃
1645年,當時還隸屬于奧匈帝國哈布斯堡王朝的威尼斯,誕生了歐洲第一家公開的街頭咖啡館,品嘗者坐在彩色大傘下,目不暇接地欣賞著水上穿梭的剛多拉(威尼斯游船),成為新開辟的水域一景。緊隨其后的是巴黎和維也納,輕松浪漫的法蘭西情調和溫文爾雅的奧地利式帶有文人風格的咖啡館,與其遙相對應,成為以后歐洲咖啡館兩大潮流的先導。
不久,其他的新興商業(yè)港口城市如馬賽、利物浦、漢堡、安特衛(wèi)普、里斯本等地的咖啡館像雨后春筍般建了起來,在短短的數十年內,從奧斯曼帝國創(chuàng)辦的帶有土耳其風格的簡陋的咖啡館,很快發(fā)展成為高雅舒適、鋪著地毯和懸掛著水晶吊燈的純歐洲式咖啡館。
在許多城市,它曾是歐洲市民可以自由聚會的公共社交場所,人們在這里看報、辯論、玩牌、打桌球、聽音樂、組建各種社會團體。它不僅成了雄心勃勃的共和黨人的政治沙龍、自由報界新聞來源的俱樂部,它更是詩人、文學家和藝術家相會的樂土。
到了18世紀初期,僅在倫敦一地,就有近三千家咖啡館,許多政客文人都把咖啡館看做是宣傳觀點交流思想的好地方,從崇尚個性解放和思想自由的盧梭、伏爾泰到鼓吹暴力和極端主義的法國大革命先驅雅各賓黨人,都有自己固定聚會的咖啡館。
現實主義作家狄更斯、以批判風格著稱的作家巴爾扎克、自然主義作家左拉、先鋒派詩人作家和藝術家卡夫卡、勛伯格、畢加索、布萊希特,直至精神分析學大師弗洛伊德等一連串大人物,都與咖啡桌有著不解之緣,也就是這些不朽的大知識分子,譜寫了咖啡桌上的歐洲文化發(fā)展史。
巴黎和維也納的“咖啡館作家”,幾乎在咖啡館
度過了他們的整個文學生涯。當時的作家大都生活拮據,家中沒有一間可供寫作的書房,所以把咖啡館當作了辦公室,每天以固定的時間在咖啡館內進行寫作活動,和同行們相聚討論文學、哲學、音樂和文藝批評等,同時也展開激烈的不同政治觀點的辯論。此外,他們還跟常來咖啡館的出版商和報刊的編輯洽談稿約和合同。巴爾扎克說:“咖啡館是作家的生活中心和文學基地,也是最能激發(fā)創(chuàng)作靈感的地方,一踏出咖啡館,我的靈感也會隨之而去?!?8世紀不少歐洲文壇上的名篇巨著,并不是在緊閉的書房里,而是長年累月在文友匯集的咖啡桌上寫成的。他們幾乎總是在午夜關門時自己把椅子放到桌子上去的最后一批客人,有時還結群再去一個關門較晚的咖啡館,直到第二天清晨早報上市后才慢慢回家。
巴黎的許多小咖啡館都在行人道上設攤以招徠顧客。巴黎有不少街道都有兩條行人道——外行人道和內行人道,中間是一條種滿花草的供行人休憩的綠化地帶。外行人道供人走,咖啡館只要按月向市政當局交納一筆租金,就可占用門口的一塊內行人道,讓顧客坐在大傘下喝咖啡,變成了巴黎市民休憩和交際的場所。對那些咖啡館的??蛠碇v,咖啡館不僅是喝咖啡的地方,也是一種重要的社交場所,各種不同階層和不同職業(yè)的人都有自己的特定咖啡館,如“紳士咖啡館”、“畫家咖啡館”、“記者咖啡館”、“大學生咖啡館”、“議員咖啡館”、“工人咖啡館”和“演員咖啡館”等;各種不同政治色彩的團體也有自己的咖啡館,例如在英國,擁護保守黨的咖啡館就有上百家之多。
法國人有一種傳統說法,要人換一個咖啡館也許要比讓人換一種宗教信仰還要難。法國人不僅不輕易改變自己的咖啡館,連來咖啡館的時間和坐在哪張咖啡桌上的習慣也是固定不變的。這當然和咖啡館老板的“公關手段”也有一定的關系。顧客一進門,不用打招呼,熟知自己??推夂褪群玫睦鲜虘蜁藖眍櫩妥钕矚g喝的那種咖啡,配上一盤特色點心,甚至還會隨手帶來他最愛看的報刊,這就是一個正宗咖啡館的特色。誠如許多巴黎市民所說的那樣:咖啡館是巴黎市民日常生活中的一條不可缺少的大動脈,少了它,巴黎就成為一個只有軀殼而沒有靈魂的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