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鵬

走捷徑，我攀上了一棵大樹

我是一個性格要強的女孩。從上小學起，我每次的考試成績都是第一。因為我知道，對于出生貧寒家庭的我，只有在學習上拔尖才是惟一的優(yōu)勢。我是大雜院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女孩。

大學畢業(yè)后，我如愿分到了銀行。在基層儲蓄所實習的第一年，我就以勤懇扎實的工作榮獲了行里的先進工作者。這期間，我和兒童醫(yī)院的一個內(nèi)科醫(yī)生結(jié)婚了。

一晃，6年過去了，我還是一名普通的科員。而行里陸續(xù)提拔的一些干部無論能力還是口碑，都遠遠不及我。一位大姐說了一句讓我刻骨銘心的話：“沒什么可傷心的，如果你有好背景的話，早就被提拔了。”

1998年5月，行里的班子突然調(diào)整，副行長叫閔劍，45歲，相貌堂堂。閔劍來我們科室視察工作。當他走到我跟前時，笑著握著我的手說：“你曾經(jīng)是我們行里的青年標兵啊，我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再接再厲，就算是支持我的工作好不好？”我的臉紅了。

半個月后，行里突然宣布成立新的業(yè)務處室，而我竟然被任命為臨時的副職負責人。任命完后，閔劍叫我去了他的辦公室。他笑著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很有能力，希望你不負眾望?！蔽液烷h劍的接觸日益頻繁。慢慢地，我和他的關(guān)系也由純正的工作關(guān)系慢慢地向私人化轉(zhuǎn)變。我早晨來上班的臉色好壞，服裝搭配，他都會很細心地注意到。

1999年的新年到了。閔劍代表行里在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為我們的重要客戶舉辦了一個新年酒會。酒會前一天，閔劍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一家高級女裝專賣店。當我被服務小姐忙活著穿上一件淡紫色的晚禮服后，我驚訝地看見了閔劍。他輕輕地攬住我的腰，俯在我耳邊說：“我希望你明天晚上是最美麗的女士”。我的心怦怦直跳。

那天晚上，我?guī)缀跻灰刮疵??？粗磉吺焖恼煞?，我的心里矛盾極了。

第二天上班時，閔劍一下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臉色不好。他不容反駁地說：“你別上班了，先回家休息一會，下午再去美容院做做按摩，晚上6點我派車去接你?！彼募毿暮完P(guān)照使我在被動中又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甜蜜。

那一晚，酒會結(jié)束時，我和閔劍留在了酒店。我終于明白，我其實是個世俗的女人，名利的驅(qū)使使我身不由己。

心為利惑，我選擇了不該選擇的

2000年4月，我的職務被正式任命?？粗欣镆约t頭文件下發(fā)的任命書，我沒有喜悅，卻有一種極其復雜的感覺。丈夫?qū)ξ业母淖円粺o所知。當我告訴他我的任命時，他高興得一下?lián)ё∥艺f：“可喜可賀，你終于遇見了一個慧眼識才的領(lǐng)導了，好好干，我會全力支持你的。以后孩子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我來負責一切。”丈夫的話聽得我無地自容。

作為情人，閔劍的表現(xiàn)也無可挑剔。在私下里，他對我關(guān)心呵護，會照顧我的每一個細微的感覺。大小節(jié)日，都不會忘記送禮物。他喜歡把自己生活上的苦悶和工作上的憂慮向我傾訴，但同時，他也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對我遇到的難處和苦惱，他樂意為我分擔。我曾經(jīng)問過他：“行里比我漂亮的女人很多，你為什么偏偏看中我？”閔劍很坦率地回答我說：“因為你長得非常像我的初戀女友。”這個回答使我感覺很難堪。閔劍看出了我的不快，安慰我說：“你不必嫉妒她，她后來出車禍走了。不過，我倒是真的很喜歡現(xiàn)在的你，上進而且不貪心。平心而論，你是個很不錯的女人?！?/p>

為了聯(lián)系方便，我和閔劍各自專配了一部手機，彼此的號碼只有對方知道。我們一星期一次的約會也是秘密的。閔劍有一個星級酒店套房的鑰匙。他只在晚上約我。這樣，每次晚上煞費苦心地對丈夫撒謊請假就成了我最為難的事。然而，無論我請假的借口多么蒼白可笑有漏洞，丈夫卻從來沒有起過疑心。

然而，情人關(guān)系有時候就像一條欲望的船，明知道盡頭是深淵，卻仍舊義無反顧地駛下去。在和閔劍這種夾雜著工作和情感的情人關(guān)系中，我越陷越深，竟然漸漸地愛上了他。很快閔劍被任命為行長，為了慶祝，我們破例地白天相約在一起。激情過后，閔劍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你離婚吧?！蔽乙幌裸蹲×恕?/p>

我陷入了兩難之中。我本來就對不起丈夫了，現(xiàn)在又怎么能夠開口提出離婚呢？況且，我的兒子，我怎么能夠割舍得下呢？見我遲遲沒有動靜，閔劍沒有再約我。一個月后，閔劍直接叫我去了他的辦公室?！靶刨J處的處長馬上就要調(diào)離了，你對這個位置有什么想法嗎？”他的開門見山讓我的心一下狂跳起來。誰都知道，信貸處是銀行最有實權(quán)的部門，也是想再向上發(fā)展的一個有力臺階?！斑€有，行里最近要進行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你喜歡哪個地段的，什么樓層，早點告訴我?！遍h劍一連串的消息搞得我大腦一下混亂起來。

一個星期后，我向丈夫提出了離婚。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了丈夫，包括兒子，我凈身出戶了。在街道辦完所有的手續(xù)后，前夫?qū)ξ艺f了幾句讓我刻骨銘心的話：“我知道你是個要強的女人，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一切。但你一定要記住，一個女人，千萬不要過高要求自己去追逐那些本來得不到的東西，你要珍惜自己?！睖I水在我的臉龐上流淌。

名利光環(huán)下，苦為誰知

不久，我順利地調(diào)任信貸處處長。在市內(nèi)風景最好的地段，我按照級別分得了一套120多平方米的房子。閔劍找人為我把房子裝修得典雅舒適。住進新房的頭一晚上，是閔劍陪我住的。但我卻怎么也找不到高興的感覺?？吹轿矣粲艄褮g的樣子，閔劍安慰我說：“很抱歉，我能給你的只能是這么多了，可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見他這樣說，我只能是強顏歡笑，因為我怕他會覺得我是個太過貪心的女人。

按照和前夫的約定，我一個星期可以去看兒子一次，也可以把他帶回家來住一天。兒子畢竟還小，他很喜歡到我的新家玩。但閔劍知道后，卻滿臉的不高興。他對我說：“你可以帶著你的孩子去任何地方，但不要帶他來家里，我不希望在這里聞到外人的氣息?！蔽乙幌裸蹲×恕Ｎ业膬鹤?，怎么會是外人呢？我流著淚告訴閔劍，兒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請他理解我做母親的心。但閔劍聽完我的哭訴，只是淡漠地回答了我一句話：“其實，你的選擇早已告訴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人，不能得寸進尺。”

兒子慢慢地對我疏遠了。他對不能去我的家里玩感到困惑，甚至多次問我：“你是我的親媽媽嗎？如果是，為什么你連你的家里都不讓我去呢？”傍晚時分，我經(jīng)常開著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我不愿回家，家里冷冷清清，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孤獨時，我沒有人說話；難受時，我沒有人關(guān)心。閔劍只是例行公事般地一星期來一次，他有一個龐大的家族，有無數(shù)的事情讓他忙碌。和閔劍相處久了，我才醒悟過來：他真是一個極其聰明的男人。他使我既做了他死心塌地的情人，又做了他忠誠不二的下屬。

為了名利，我失去的豈止是家庭，還有一個人最寶貴的自由?。?/p>

2004年5月，閔劍因為急性膽囊炎住進了醫(yī)院。在綜合檢查時，又發(fā)現(xiàn)了慢性前列腺炎和糖尿病等。閔劍偶爾也到我的家里，但只是坐著聊聊天而已。他坦率地告訴我，他已經(jīng)基本沒有那種要求和功能了。為了消磨時間，35歲的我報考了MBA。然而，無論多么忙碌，孤獨和失落總會時時駐留在我的心里。很多人都奇怪我離婚了幾年，卻沒有再婚。還有人熱心地為我介紹，面對這些，我只能苦笑著拒絕。我是非?？释袀€溫馨的家，尤其是經(jīng)歷了這幾年灰暗的生活。可是，我很明白，有閔劍在，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泡影。雖然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情人之實了，但只要他在，他永遠都不會允許我的身邊出現(xiàn)別的男人。就如他說的那樣：“等到哪一天，我下去了，你也就自由了?！?/p>

2005的春天來了，可我的生活沒有一絲新的改變。我無數(shù)次地設(shè)想放棄自己所有的名利，去追逐真實的生活，但每次，我又在最后的關(guān)頭放棄了。我抗拒不了世俗的誘惑，也明白生活絕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可是，我的明天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