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錦凡
我喜歡出門,沒有所謂游俠那么文雅的理由,只因為對大學里開的課不感冒,憋在寢室里悶的慌;加上又沒有睡懶覺和玩電腦游戲的嗜好,日子過得像篩米糠,稀稀拉拉的總有一種失重感。要知道,沒有自我的存在是卑微的。這次放了長假,有機會去慕名已久的陽朔做一次遠行,興奮得不得了,想也沒多想,像一輛放坡的自行車,背上背包就出門了。
我不大喜歡人多的地方,擁擠、喧鬧足夠消磨人生存的興致和脾氣,呼吸的不順暢,也能使人平添幾許可能染上“非典”的疑慮,這是自找苦受的事情,非聰明人所為。
偏偏這次我真是自找苦受了,下了火車,整個人還沒有從長途硬座的顛簸中清醒過來,卻又陷到了陽朔的人海中。不可勝數(shù)的人,在陽朔這個袖珍的小小山中縣城里,蕩起此起彼伏的聲浪,毫無商量地灌滿你的耳際。人流不息、車流不窮,像一座攻防殆憊又無路可逃的城堡。這前后左右的人,都是拖著久已疲憊的心靈,離開喧囂的大都市,無非是想找個靜美的地方放松一陣子;可是后腳剛一出家門,前腳竟又毫不猶豫精神抖擻地跨進了另一處喧囂里去放縱。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更糟糕的是,連最廉價的旅店也在幾天前就被預定一空了。傍晚的時候天又下起了大雨,很快就把婉蜒在漓江邊原本屬于背包客宿營地的草地給淹得不見囫圇。背著沉重的包,我以非小資的身份,從容地在小資天堂的西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期冀走一個來回就能夠迎來天明。然而這并不是想當然的事情,于是不停地來回,當看客,也當被看的客。來自四國五邦金發(fā)碧眼的家伙,翹著二郎腿坐在街邊的木椅上悠閑地“去死”;很多老情侶和小情侶,安然自得地一擁二摟三抱四吻;在法國人把據(jù)說是古色古香的江西會館裝飾成流光似火的酒吧里,暗香浮流,熱鬧非凡,可是一杯白開水般的飲料卻要價15塊。這不只是一個消費腳印、目光和腸胃的地方,不屬于纖洗俗念的氛圍,連斜瞟一眼那閃爍陸離的街燈下緋衣長裙裊裊婷婷的美女,也覺得頗費心勁!
沒有辦法,在熬過一個虛空的夜晚之后,我疾速從這個地方逃離。我懷念起以前周末的那種感覺——我騎著車,穿梭在離開城市和繁瑣后的陌路鄉(xiāng)間,油菜花香和溪澗的歌吟撲面而來,令人飄飄然欲仙。這樣的時空可以創(chuàng)造人的發(fā)現(xiàn)力和審美欲望,美景和心境一路豁然開朗。無須用華麗的辭藻來描述,卻已經(jīng)了然于心,在另一片土壤上萌芽一一所有目之所及的事物都幻化成我手里的一幅水彩畫,自己繪圖、上色,連自己也成了畫中的一道色素。把畫帶回家,可以久久回味把玩。
回校后,同學在電話里告訴我,其實陽朔的美不是名聲在外的那些景點,而在遠離人群的深山寂水藏林里。他們的周末之旅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從未目歷過的風景,原始、純樸而不染塵世,自然而不乏內(nèi)蘊。
同學問我下次還會不會再去陽朔,我說會呀,而且不止一次。他說那我下次帶你去看最美麗的風景。我說不用了,我知道美麗的風景就在那個地方,沒有偏離我之前選擇的方向,需要的只是我邁開腳步,并保持攝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