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鳴
河
河總在尋尋覓覓地趕路,把往事拋在身后。
一個人在河邊,聽水的嬉笑,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河中心的那一塊石頭,也使河水暫時有了一些比較固定的想法和認識。一個人不可以兩次踏人同一條河流。
一個人在河邊,想象自己也是一條河,正趕去與另一條河會晤。
一個人的身世,比河水還探。這一點,大家都明白,但不一定說得清。
在機關里堅持喝白開水
我是機關里惟一堅持不喝飲料和茶的人,一杯白開水,表明我人生的去路。
在機關里堅持喝白開水的人,不會因一杯酒,喪失國家的原則,更不會在女人的裙子面前,失去做人的尊嚴。
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腳,堅持說真話,不被時代的污染而污染,已的確不易。
一杯白開水,夸張我的笑容,也淡泊我的名利。明白內(nèi)心的白開水,讓我看清事物的本質(zhì)。
一輩子清澈見底,堅持喝白開水的人,肯定也有著一段痛苦和不平凡的人生。
我沒有白活
走在大街上,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貧窮。
面對撲面而來的陽光,我翻遍身體的每一角落,卻找不到一枚嶄新的硬幣。
滿懷希望地回到自己的書桌旁,我的眼淚為何如此的富有,如此的大雨滂沱?
此生幸運,我至少還沒有淪落為一個不要面子的商人,沿街叫賣自己的詩句。
但此生至多也只能做個被人嗤笑又被人尊崇和愛戴的詩人。
夠了,我沒有白活——一個因丑陋不堪而著稱于世的美麗的家伙。
想到自己是一個詩人
看到世界上,一些人東奔西忙,卻不是因為寫著詩,而是洪水和戰(zhàn)爭的逼迫。
想到自己,有家卻不在家里好好過,想到自己是一個詩人。常常跑到外面去,尋找一點點麻煩和痛苦,刺激神經(jīng)。
詩人不怕痛苦,就怕麻木。
走在同一個世界,詩人和災民的痛苦不一樣,絕對的不一樣。
詩人是世界痛苦的神經(jīng)。
漢字的草原
鋪開草原,牛羊就是上面躍動的詞。
這千年不變的象形文字,歷來都是草原上生動、耀眼的漢字和詞。
一些草,通過羊腸,變成大地的粒粒珍珠和藥丸。一些草,通過牛肚,變成燭照人類的糞火。
風吹草低,草原把牛羊變成漢語和詞,聰明的我們,再把它們轉(zhuǎn)化成詩。
在去北京的火車上寫詩
時代呼喚節(jié)奏,從成都到北京,火車已加快了節(jié)奏。我一路吃的都是快餐。
奢侈是大款們的事情,腐敗是官兒們的事情,他們一路上都有情人和蒼蠅陪伴。
乙個普通的百姓去一趟北京,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
這個世界并非都富得流油,一些地方在干旱,一些地方鬧洪災,一些孩子因無錢讀書,還在流淚。
當然,一個詩人,在去北京的火車上寫著詩,重要的是抓緊時間。
風中的紙幣
我們一生追求很重的錢幣,一松手就成了風中翻動的一張紙。
那張紙因一松手,而成為幸福的翅膀,在天空里越飛越高,直到成為蒙蔽太陽的一片云。
后來我們都成了瞎子,我們的手,只摸到痛苦的錢。
很難握住一點東西
世人都忙于修建,我仍然堅持每天去河邊散散步。事物發(fā)展很快,河水一直:在流,我們未到之前,河水肯定流得更快。因此,我們很難握住一點東西。
河心之中常有人冒出頭來,向我打著招呼,他們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一臉衰老的皺紋。
河水把我美麗的心情一一帶走,河風吹散我們的眼睛。在世界滅亡之前,我們首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