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少琳

從車站走出的人們漸漸地散去

風(fēng)在他們的身后刮動著紙屑此刻

落日背過身子就像失去了轉(zhuǎn)動的齒輪

水銀從梯子上一步又一步地走下來

烏鴉露出了內(nèi)衣和顴骨

一匹馬在不安中少了鹽份

土丘高過了我們的手臂和我們的房子

有畫冊在一條巷子里丟失

角落里木然的郵箱染上了疾病

一封信在彷徨中被吃力地投遞

道路上撒謊者掩飾不了撒謊者的來歷

落日漫長又顯得晶瑩

閃電

像遇見了仇人不會掩飾陡峭的目光

潔凈的臉龐來自于白色的巖石

漆黑的墻壁上露出了鍛打過的骨頭

夜行的列車在動蕩的鋼軌上忘卻了危險

一行閃電手握著一盒盒的火柴

一行閃電切割一塊塊的鋼板

一行閃電不會恐慌于身體頂端的鐵砧

一行閃電想推醒一個陳舊的人最后的昏

迷

胡楊樹

風(fēng)已變成了一具具尸體

空氣像爐子上的火圈

一只猛獸被燎烤著已掌握不了自己

頭上老練的飛鳥也找不到了回去的路

途

沙丘上堆滿了一捆捆的柴禾

暴躁中最怕陰謀和煽動

到處是激流在冶煉中

噴薄的鼓面瞬間就會被涂黑

忍耐的駱駝像消失的村莊

有誰能繼承它不冥的王位

一只鷹在更高的地方丟失著骨頭

烈性的槍手身體里已不再含有發(fā)亮的

金屬

就這樣一棵胡楊樹在沒有骨骼

和水的地方讓一片沙漠不再龐大

一個年底里的人

一個年底里的人走著冬天

一個年底里的人被扶持著

僵硬的路上行人稀少

人群像突然驚散了一樣

只留下這街道

大的讓一個行走的人感到吃力前面

有樹猥瑣而不能克制它的怪僻

黑色的樹干

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搖動

墻角躲避在墻角里

風(fēng)吹著一些廢紙在那里打旋

路燈剝落著 一個年底里的人

在回家的路上并沒有欠著誰什么

卻像把周圍的一切得罪完了

(選自《文學(xué)港》200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