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嶺

沿著永城市往西南方向，你就一直地朝前走吧，汽車在顛簸不平的道路要跑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達“一腳踏兩?。ê幽稀不眨?、雞鳴聞三市（縣）（永城、渦陽、亳州）”的邊沿接合部李寨鄉(xiāng)。因為地處偏遠，那里被稱為永城的“西藏”。同樣因為偏遠，那里的民風雖然剽悍淳樸，但也貧窮愚昧，由此引發(fā)了一系列的治安案件，這就是李寨鄉(xiāng)的鄉(xiāng)情。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公安部二級英模、全國“五一”勞動獎?wù)芦@得者、河南省十大新聞人物、李寨派出所所長李學敏是如何開展工作的呢？帶著這些疑問，新春伊始，我走進了李寨的村村寨寨。熱情的村民是令人難忘的，警民之間那種血濃于水的新型的關(guān)系也是令人難忘的。在李寨那古樸而又貧瘠的土地上，留下了李學敏一串串生動感人的故事……

把自己當“猴”耍

2001年9月的一天下午，李學敏帶領(lǐng)派出所的民警下鄉(xiāng)巡訪至張遷村，為了能召集群眾，給他們上一次法制課，他就組織全所民警演練起了“查緝戰(zhàn)術(shù)”。李學敏自己則扮演一個小偷，從公路東邊向西邊的安徽方向“逃竄”，被設(shè)卡的民警逮住。這時民警就敲起鑼吆喝：“父老鄉(xiāng)親，快來看，抓小偷嘍?！边@一招果然奏效，全村500多人全部圍了過來。這時李學敏把套在頭上的黑套子扯掉，向在場的群眾拱手抱拳：“鄉(xiāng)親們，我不是小偷，是李寨派出所的所長李學敏?！苯又桶亚皫状窝策墪r抓犯罪分子的情形繪聲繪色地給群眾講了一遍，然后話鋒一轉(zhuǎn)：“鄉(xiāng)親們，咱們誰家喂個牲畜容易嗎？如果家里的東西被犯罪分子偷了去，這日子還咋過？所以，咱們要打更巡邏，要組織看家護院。”

短短的幾句話，入情入理，迎來了一片“嘖嘖”聲。雖然那次李學敏像猴一樣被“?！绷艘淮?，但效果奇佳。唐樓、張遷等村從此組織了義務(wù)打更巡邏隊，李學敏則每天堅持帶班督導。有一次，他們巡邏路過張遷村時三輪車壞了，就敲開了路邊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老漢看到李學敏等人頭發(fā)、眉毛上都是霜雪，就讓他們先把車推進院內(nèi)，自己出了門。一會兒，老漢端來半鍋白菜水，那是他叫開兒媳婦的門燒的。李學敏鼻子一酸，落下淚來。群眾是最樸實的，老人家的半鍋白菜水不是最能說明問題的嗎？同年冬天，有個竊賊到了丁堂村行竊時被群眾當場發(fā)現(xiàn)，村民遂同竊賊展開了殊死搏斗。70多歲的張其明老漢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死死抱住竊賊，保護了群眾的財產(chǎn)。事后當有人問他怎么這樣勇敢時，他說李所長天天都來給俺看家護院，自己還怕壞人不成？

警民聯(lián)手筑天網(wǎng)，何愁李寨不太平。自2002年以來，李寨鄉(xiāng)很少發(fā)生盜竊案件，因為李寨鄉(xiāng)村村建有巡邏隊，防范工作非常扎實，有效地遏制了犯罪。

“俺的所長”

李學敏自從當了李寨派出所的所長，節(jié)假日就很少回家，一年四季幾乎都在群眾之中。李學敏兄妹7人，自己排行老大，父親因病故去多年，如今母親也年事已高，體弱多病，跟著學敏一起生活。學敏的妻子已下崗在家，兒子上學。2003年的元宵節(jié)，學敏的妹妹給他打來電話：“哥，你春節(jié)都沒回來，咱娘想你了，你回來看看老人吧?！?/p>

一句話，勾起了李學敏內(nèi)心的酸楚。是的，春節(jié)期間，學敏沒有回家過年，那是因為他實在沒法走開。杜莊村年僅7歲的杜陽陽父喪母嫁，十分可憐。他特意給杜陽陽送去50元錢，讓他好好讀書。常溝、蘇閣、蘇暗樓村五位“五?！崩先诉€沒有過年的食品，學敏就買了些肉、面給他們一一送去。接著他又到蘇李家村，看望在解放戰(zhàn)爭中負過傷的老共產(chǎn)黨員蘇廣鵬。此時蘇廣鵬還躺在病床上，床下尿盆里的糞便還沒有倒，他端到外面倒掉，并用清水洗干凈。回到派出所，已是滿天星斗，過年的鞭炮聲此起彼伏。李學敏又累又乏，便要通了家里的電話，他妻子接到了，劈頭就問：“你李學敏不要家可以，總不能不要娘吧。”這時學敏的母親接過電話說了句：“你還能回來嗎？”

“娘！”李學敏凄然地叫了一聲，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世事悠悠情未了，凄苦只能問蒼天。然而，這一次元宵節(jié)妹妹打電話讓他回去，他覺得無論如何都得回去看看老娘了。李學敏特地買了煙花準備和家人歡樂歡樂。可是買煙花后忽然想起了李寨鄉(xiāng)原人大副主任崔自由，那是一位被群眾公認的廉潔奉公的好干部，今年50多歲了，身患腦血栓臥病在床，生活很困難。李學敏想，崔自由這樣的好干部過元宵節(jié)可看不上煙花，于是就把煙花送到崔自由家。元宵節(jié)他仍然沒有回家。

余莊朱胡同村村民劉自平，78歲了，是一個已有50多年黨齡的老共產(chǎn)黨員。當年，為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她把丈夫送到朝鮮戰(zhàn)場上，并將政府發(fā)的20元錢的安家費捐給村里修橋。丈夫臨走時拉著她的手，動情地說：“這一去生死未卜，院子里一株長了40多年的老柳樹是祖上留下來的，就做棺材吧，將來咱兩口合葬?！笨蓜⒆云娇吹胶⒆由蠈W沒有桌子、板凳，就捐獻給了學校。丈夫雖然活著從朝鮮戰(zhàn)場上回來了，卻患了一身病，她精心照料幾十年直至丈夫病逝，由此被當?shù)貍鳛榧言?。李學敏多次帶禮品到她家慰問。就是這么一家，現(xiàn)在窮得連住的房子都沒有，看到這種情況，2003年7月，李學敏就向公安局黨委反映，全局民警捐款17000元（李寨所捐500余元），由李學敏負責為這位老共產(chǎn)黨員建了三間瓦房和一個院落。

正因為李學敏把群眾日常生活中需要解決的事，都當成了自己的事，被群眾稱為“俺的所長”。

傳播文明之火

李學敏下鄉(xiāng)巡訪，有一項特殊的任務(wù)，就是和群眾拉家常。內(nèi)容則是從信仰自由到柴米油鹽，從政策法律到道德感情等包羅萬象。為了使老百姓喜聞樂見，他結(jié)合農(nóng)村的情況，將民間流傳的勤儉持家、和睦相處、勤勞致富、諸子治家格言等內(nèi)容編成段子，以拉家常的方式娓娓道來，并利用電視反復播放，效果比較明顯。2003年9月的一天，當李學敏下鄉(xiāng)來到郭莊村巡訪時，了解到這個村有80%的家庭婆媳關(guān)系緊張，有的甚至打罵公婆。他就把群眾召集起來，有針對性地從三個方面進行教育。一是講打罵公婆是違法行為，并將從報紙上摘錄的例子現(xiàn)場說教。二是講晚輩不孝和傳統(tǒng)的道理相悖，有違天理，接著他引用一段孟子的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講的就是要尊老愛幼，成為幾千年做人的行為準則和格言。三是講打罵公婆的行為不制止，其惡果必然會引起上行下效。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自己將來做了婆婆怎樣面對媳婦的不孝？這種惡性循環(huán)怎么得了？李學敏講得入情入理，使群眾很受教育。當時在場的有幾個信基督教的老太婆，就對李學敏說：“所長你講得挺好，以后能不能到教堂上給俺也講講?！崩顚W敏爽快地答應了。李寨鄉(xiāng)21個行政村，3萬多群眾，基督教信徒竟有5000多名，占總?cè)丝诘牧种弧Ｔ诒姸嗟慕掏街袀鞑シㄖ浦R，其意義不言而喻。一個禮拜天，他來到小李莊教堂，教徒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這個穿警服的人，可是李學敏第一句話卻語驚四座：“原諒他們的罪惡吧，他們所做的一切，他們自己不知道?！倍潭痰囊痪湓?，使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因為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公安派出所所長引用的竟是《圣經(jīng)》上的話。

接著，李學敏深入淺出地向教徒們宣傳法律知識，還引用個別群眾在鄉(xiāng)里的不軌行為，告訴聽講教徒要學善守信，要遵紀守法，李學敏的循循善誘博得教堂里聽講的教徒們一片贊許聲。

那次李學敏講了一個半小時，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在他要離開時，幾個人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動情地說：“李所長，歡迎你常來?！?/p>

李寨鄉(xiāng)大李家村有一個叫楊夫華的，他原來是鄉(xiāng)里的臨時工，因工作出色，表現(xiàn)好，入了黨，參加了鄉(xiāng)政府的工作?？珊髞碓谝淮螆罂脊珓?wù)員考試中，成績雖然不錯，卻因種種原因沒有被錄取，從此患上了精神病，晚上睡不著覺。家人傾家蕩產(chǎn)都治不好他的病，萬般無奈，他就懷著空虛的心情走進了教堂。李學敏了解這一情況后，就到他家找他談心，開導他，給他講共產(chǎn)黨人的宗旨，講雷鋒，講孔繁森，講張海迪身殘志堅的故事……漸漸地他的病好了。從那以后，他重新振作精神，村里布置的各項工作都帶頭去做，并帶動群眾脫貧致富。2003年村班子換屆選舉，他以多數(shù)票當選為村黨支部副書記，一個精神病患者，一個走向沉淪的人，找到了人生的新起點。

春花秋月整三載，李學敏就是這樣懷著一顆愛民之心走進李寨的。在那阡陌縱橫的田間地頭，在那夕陽輝映的小巷深處，在那歡聲笑語的農(nóng)家小院，都閃耀著他的身影。他就是這樣急匆匆地奔走在百姓之中，去傾聽群眾的呼聲，去感受火熱的生活，去尋找生命的坐標，去傳播文明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