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很寬很長去往未知地帶的公路上,天色陰晦,下雨前可疑的寧靜。背著包,一輛借來的自行車,途中相伴是一張尋覓而來的音樂。沒有目的地,耳畔的輕撫異常柔靡無比醉心,《Herethereafter》,用了很久的思索才確定是適合我的,然后帶著上路。
冬天來了,寒冷的風(fēng)會吹個不停,所以必須得在脖子上加一條用來隔絕入侵的圍巾,即使它會勒得死死,甚或要了我的命。
這條圍巾叫作Miranda Lee Richard。
模特出身的漂亮女孩,聰慧的臉蛋,秀發(fā)飄逸,兩年前漫不經(jīng)心地唱起歌來,童年里看多了父親畫的連環(huán)卡通畫冊,有那么一點點嬉皮。
我聽過許多堪稱優(yōu)美的聲音,或粗或細(xì)或輕或重或混濁或清晰或稚嫩或成熟,來自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歌者,無不寂寞難耐、憂傷蝕骨,一旦溶入靈魂里去就再也分不出彼此。是他們構(gòu)成了我在現(xiàn)實中樂此不疲的尋找,點點滴滴,且行且看且聽,如此地抒情年華攸爾如絮,恍惚之間失卻蹤影。應(yīng)不應(yīng)該可不可以,大抵勿需評判,我想我是一個有嗜好的人,每一天的生活,都需要一點麻醉品。不能讓頭腦太清醒——
“I gave you everything,Cause songs free come and take me for a little ride,Walking by and by on a dream, You say you feel forgot……”4分13秒的The Long Goodbye,單曲循環(huán)周而復(fù)始,沒有人知道明天的那一劑注射在哪里,但需抓住此刻內(nèi)心里面的狂喜。
無數(shù)詞不達(dá)意的擁抱,才換取了小提琴后面單薄的聲音。如同等待會下出雨來時間會淋為空白,人或許總在背離自己最遠(yuǎn)的地方學(xué)會成全自己。Miranda的微弱嘆息就是我親愛的杜冷丁,即使帶來滿足感未曾比其他任何人多,又何嘗比其他任何人少?
難得有人了解我這一番心境。大概也是個迷糊慣了的性子吧,歌聲語句懶洋洋,被雨水澆得沒了脾氣。念叨她說她用她的音樂向一個逝去的昨日致敬,是那個還在Rolling Stones和Gram Parsons的70年代。聽著漫無邊際,唯我多么明白其中含義:草莽的詩意的浪漫的黃金的年代,留著巨大的靜謐的哀婉的致幻的背景給你,“Last Solstice Of The 70's”,最后一個冬至日,最后一次顫抖著劃破陽光,掉了一地碎得拾不起卻銘記一生的愛情:誠惶誠恐的姑娘們,像一朵朵不長根的蒲公英,還沒有辨認(rèn)清晰下個黎明將落腳在哪里,就已經(jīng)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長發(fā)搖滾歌手,跟著去漂泊。睡眼惺忪地以為自此守住不老的容顏,連誓言都不要一句。
只因當(dāng)你還質(zhì)地年輕的時候絕對不會愿意承認(rèn),觸摸一百遍以后仍然覺得不真實的東西就該放手,逃得盡可能遠(yuǎn)一點。如果僅僅是看著,可能更好。
然而我們確實都有這么傻。
那些陰雨的季節(jié),它們怎樣淡出不得而知。穿過小巷穿過樓群,鞋也濕透眉眼萎靡,記得牢記的溫暖唯有伴隨而去的音樂——
止不住的感懷,沉得背不動了,念舊的人們便會聚到一起來。話也不要多講,戔戔握一會兒彼此索合的手,讓燈光把燦爛街景全部反射進(jìn)玻璃。鏡花水月終究該是結(jié)束的時刻了,“The Landscape”,鋼琴飛出鍵盤那夜,呵風(fēng)景曾諳,一道道的水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