緞　蘇

那個桃李成熟的季節(jié)，卻一直下著綿長的雨。星期六，終于有淡淡的陽光。按捺不住的我約上幾個死黨去市郊的果園里玩。

路是土路，窄且不說，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到處泥濘不堪，小坑東一個西一個。

遠遠地，顛簸著駛來一輛東風汽車。

大家紛紛散開，尋找一個能避開車的立足點。車已經(jīng)駛近了，我旁邊是一個大水坑，要是被濺到不成花臉貓才怪呢。我一邊想一邊急匆匆小跑，真有點慌不擇路。沒想到，那個司機伸出頭來笑瞇瞇地說：“別跑，別跑，我會慢慢地開！”真的，汽車緩緩從這旁邊經(jīng)過，濺起的泥水只在輪胎旁，像一朵朵小花，閃一下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我呆呆地望著越來越遠的汽車，半天才回過神來。

我跟死黨們說，看著吧，以后，我要找一個留平頭的男朋友，就像這個司機一樣，威風，笑里盛滿陽光。死黨們過來敲我的頭，說，怎么這么沒品位，開東風的你也想要？

大學畢業(yè)后，真的找了一個留平頭笑起來滿是陽光的男孩。他也開車，當然，他不開東風，他的坐騎是一輛銀白的兩廂波羅。和他在一起，我也開始喜歡他的車。流線型的造型，從車頂平順地滑到車尾，一氣呵成。而且，波羅這個名字很有意思，讓我想起菠蘿的甜蜜，想起帥帥的古天樂滑稽地唱：來來我是一個菠蘿，蘿蘿蘿蘿蘿蘿……

一邊想一邊大笑。常常是他帶著我兜風，他詫異地問我笑什么。風呼呼地把我們的歌聲和笑拋得遠遠的。我喜歡車速很快的時候打開窗玻璃，灌進來的風讓呼吸都時不時停止。那種感覺好像飛一樣。

他給我送花，送丑丑的但又可愛的玩具，還在車上給我準備大兜大兜的零食。

那年的春天又是一個雨季。我們?nèi)ジ浇泥l(xiāng)村踏青，走到半道，一個小女孩背著背簍從旁邊的小路走過來。我看見她的旁邊有一個很大的水坑，我大叫：“慢一點！”話音未落，我們的波羅已經(jīng)呼嘯著與她擦身而過。我回頭一看，那個小女孩停在那，一直在望我們的車。車已駛出太遠，我看不見小女孩的樣子和神情。但是，我能肯定，她的身上應該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泥水。

一直到回我的住所，我都再沒說一句話。我們的波羅，不是菠蘿，沒那么甜蜜。他，雖然有我喜歡的平頭，我喜歡的笑容，可是，卻沒有我喜歡的溫暖友善。

送我走進門，他跟往常一樣，柔情反復地問：“明天我來接你上班。”我卻知道，明天，我會選擇一個人走在回憶的路上。

文/呂麗妮摘自《讀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