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壯壯,從第五代的著名導演到北京電影學院的教授,一夜之間成了同學們仰望的老師。自最開始的電影《盜馬賊》,《獵場札撒》,到新作《小城之春》,田壯壯一直走著他詩意的風格化路線。
《藍風箏》是他電影生涯中的一個巔峰,影片敘述的是這樣一個故事:某個女學生于1950年代中剛開始工作時就與同學結婚,很快丈夫被打成右派赴深山老林改造并死于工傷的故事;她的第二個丈夫是個老實巴交的,成分優(yōu)秀的同事,幫她把孩子養(yǎng)大,自己卻由于饑餓和疾病與1960年代去世;女主角此時只想為孩子創(chuàng)造一個比較好的成長環(huán)境,就嫁給了第三個丈夫,一個生活條件優(yōu)越的老干部。沒想到日子沒過多久,“文革”一來,老干部倒了,女主角被送往鄉(xiāng)下,留下孩子一個人在北京的胡同里,在鄰居小孩子們的拳頭下成長起來。
此后,一代著名詩人導演的田壯壯卻被廣電局撤銷了導演資格,原因是私自拿著未審查的影片《藍風箏》到日本參加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還好,最佳影片獎的頭銜為田壯壯挽回了一點面子。再之后,聽到第六代的一大堆導演都在說些感謝田壯壯的好話,是田導演幫他們找到了投資,找到了拍片的機會。在背后,田壯壯又玩起了心中的藝術?!缎〕侵骸返恼Q生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好,影片出來后,輿論一片嘩然:“還有人這么傻嗎?為什么非要去拍一部大師拍過的電影,這不是有錢沒地方花嗎?!边@時姜文出來辯解:“浮躁的人,不要去看《小城之春》?!辈恢朗怯捌缓茫€是我們觀眾不好。只留下人人沉思和反省了。
《德拉姆》是田壯壯的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紀錄片,片子沒拍,就一片喧嘩和躁動。紀錄片主要講述了茶馬古道一百多年來的變化,其中通過一位104歲的老太太的口述來傳遞給觀眾一個真實的信息,她見證了好幾個歷史時期的眾多事件,這本身就是一種難得寶貴的價值。張同道教授在看過《德拉姆》之后,感慨萬千地說:我很震驚,這個片子的每個鏡頭讓我想起一種我們已經淪落的尊嚴。在很長的時間里,如果說《東方時空》有功,就是它把紀錄片讓普通百姓都看到了,如果說它有過,就是把紀錄片變成了品質非常低劣的東西,讓人想起晃晃悠悠的鏡頭。應該讓觀眾去看看《德拉姆》,這也是紀錄片,它可以讓鏡頭拍得這么漂亮,這是一種尊嚴,一種品質,這個作品的那種極致,或者說這種精品的意識,是今天我們做紀錄片特別需要的精深。
田壯壯說,他是在走了四五年之后才開機的,對待紀錄片像對待他的電影一樣準備的毫不漏洞。
《德拉姆》是茶馬古道系列的一部,影片拍得韻味十足,導演在漫不經心地訴說著茶馬古道上的風土人情,又不忘煽情一把,影片背后的音樂很驚心動魄地傳達出導演的心計。
《德拉姆》和《藍風箏》一樣,風格樸實,溫情散漫,他沒有把這些事情當作痛苦的經歷,沒有指責任何人去承擔壓力,影片不要求任何人來幫助,施舍,拯救等等愿望。
《德拉姆》就是用精美的影像記錄了茶馬古道怒江流域地區(qū)的馬幫和此地援助居民的生活狀況。影片讓人感動的同時又伴雜著激動的淚水,這是中國難得的一部大師級的優(yōu)秀作品,田壯壯拍出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中國人自己的電影。
問:田老師怎么想著去拍一部紀錄片?
田:1991年不讓我拍片子了,沒有事情做,也覺得中國的電影確實不好看,沒有優(yōu)秀的影片出現。當時看到了,云南大學的一幫子教授還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徒步行走考察。我是很感動的。不拍片的時候心里特別癢癢。
問:你談談片子的拍攝情況?
田: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部紀錄片,司徒老師,你覺得是嗎。
司徒(司徒兆敦,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著名紀錄片教授):在壯壯一撥學生中,他和彭小蓮、謝小晶一直堅守著做紀錄片。紀錄片有很多種拍法,壯壯花四五年的時間去研究這是很難得的,片子拍得樸實無華,很多精彩和感動的地方讓我驚訝。我覺得這就是部優(yōu)秀的紀錄片。
問:影片中拍攝是多個機位拍攝,用了幾臺機器?
田:使用過兩臺機器,但考慮到影像的質感接不起來,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用一臺高清數字機拍攝的。
問:你是經過思考去拍攝的,有很多時間去研究。
田:是的,我每年都去一次,而且從來沒有走重復過的路。像云南大學的一些專家都是徒步行走,有的甚至把命都送上了。我覺得城里人很少有這種態(tài)度了。我認為是可以用影像來表達的,我最感興趣的就是惹人能,我采訪了很多的人,有一天副導演把一位70多歲的老人領到我住的地方走了四個多小時,老人要講故事給我聽,我說等我采訪拍攝的時候再講,老人說,他故事多的是。
問:片中的音樂很大氣,當時怎么考慮的。
田:我覺得人和人產生關系的時候很神氣,感到特別的舒服,這是對待生命的一種態(tài)度,我去拍得時候,沒想著去贊頌它,也沒有去批評它,我只想用心去感受,音樂也是真實發(fā)自內心的。
問:拍攝紀錄片是很辛苦的,遇到哪些困難了?
田:去年我們在云南拍攝,正值非典,當地人是不能接受的,我們劇組到處躲避。還好,后來有一個人特別相信我們就把我們給救了。
問:你怎么看待電影學院的學生?
田:他們缺少的就是錢和膠片,這對拍攝者來說很重要。如果是研究理論的那就去認真地研究和學習。
《德拉姆》不僅僅是一部簡單的紀錄片,里面有很多人類學和自然科學的知識元素:兄弟倆人共用一個媳婦,這是在城市或者別的農村也是行不通的,我們無法用道德的天平去衡量這種價值觀。還有一些宗教,喇嘛教,基督教,天主教,在一個落后的地方仍然保留的非常完美無缺,讓人心都驚顫。導演非常理性和客觀地去發(fā)現和紀錄,沒有一點雕琢的痕跡在里面。令人感動的同時又深深地敬佩。
希望田壯壯在茶馬古道上舞出生命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