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浙東有一戶人家,戶主李大貴,早年喪妻,只有一女,名叫翠玲,年方十八,已到婚嫁年齡。李大貴經(jīng)過反復(fù)權(quán)衡,選擇鄰村父母雙亡的孤兒劉程為入贅女婿。
婚后,小夫妻倆恩愛如蜜。劉程吃苦耐勞精心管理田業(yè)??墒钦扇死畲筚F是個貪婪之人,不把女婿當(dāng)人看,而是當(dāng)牲口使喚,每天逼著他起早摸黑,稍看不慣,不但破口大罵,而且還要動手打他。翠玲見丈夫受到如此虐待,心里也不高興,便在父親面前嘀咕了幾句。誰知李大貴瞪起眼珠,指著女兒大罵:“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招他上門,就是讓他給我干活來的,不是來享清福的。他一個上無瓦下無地的窮光蛋,我叫他入贅為婿,也算是抬舉了他。不然,我會叫這混帳東西做女婿?”翠玲知父親性格暴戾,勸也無效,只得暗暗流淚。
夜間,翠玲對劉程說:“我父親性格暴躁,對人苛刻小氣,不講人情倫理,只知錢財,我也無法。”說罷,又嚶嚶哭泣。
劉程明白丈人這樣對待自己,原因在于自己太窮。不如外出打幾年工,賺些銀兩,購田買地,添置家產(chǎn),自己才能當(dāng)家作主。
于是,劉程告別妻子,在外縣一家經(jīng)商的陳老板家做管家。他起早貪黑,忠心耿耿,精心照看主人家園及雜務(wù),主人贊不絕口。三年期滿,劉程欲回家。陳老板再三挽留,見留不住,就把三年工錢三百兩銀子另加一百兩賞金,一并交給劉程。
劉程回到家,翠玲高興得不得了,便商議購田買地之事。
李大貴得知劉程回家,還帶了好多銀子,頓時,一個惡毒的計(jì)劃直沖腦門。他立即買酒割肉,說是為女婿接風(fēng)洗塵。席間李大貴像招待貴賓不斷給劉程斟酒,夾菜。翁婿倆酒足飯飽后,提及購田買地一事。李大貴假惺惺地說:“程兒,你夫妻倆購田買地,添置家產(chǎn),這是好事。但是,目前還不是時候,你妻子要生兒育女,有了田地,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最好,你到外面再干幾年多攢點(diǎn)銀兩,到那時,孩子大了,拖累少了,你再買田地,才是神仙過的日子。你現(xiàn)在這點(diǎn)銀子,我給你保管好,待需要用時我會交給你。你是我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 贝藭r劉程醉熏熏的,一聽老丈人的話也有道理,于是把四百兩銀子交給他保管。
第二天一早,劉程酒醉醒來,想到昨晚把銀子交給丈人,就懊悔起來,翠玲也埋怨他。于是,夫妻兩一塊向李大貴討要銀子。這時,李大貴翻臉不認(rèn)了,他惡狠狠地指著劉程大罵:“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家伙,村里誰不知道你是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討飯胚子,這幾年誰知道你在外面偷雞還是摸狗。你老婆的衣食還是我照料的,沒良心的東西,還賴我拿你銀子……”罵了半天后,又將夫妻倆趕出門外。劉程這才知道上當(dāng),白白丟了銀子不算,左右鄰舍還真以為自己沒良心,訛詐丈人,于是夫妻倆一商量,直奔縣衙告狀。
縣令鐘曉天是個清官。他問清劉程銀子的來龍去脈后,問:“你丈人圖賴你銀子,何人為證?”
劉程回答:“小人妻子翠玲作證?!?/p>
鐘縣令說:“親人不可作證?!?/p>
劉程說:“這怎么辦呢?”
鐘縣令看到劉程不像奸邪之人,便說道:“你先不要聲張,容本縣想一想,你過幾天再來吧!”
劉程夫婦再三拜謝,告辭出來。
其實(shí),鐘縣令正在考慮,劉程委屈確實(shí),但必須要有證據(jù)。再說,他們?nèi)水吘故歉概c女、岳丈與女婿關(guān)系,要顧全他們以后的感情。但是,要向李大貴講理硬要,斷然不是辦法……
第二天,鐘縣令立即派一公差,到外縣的陳老板家,查問劉程打工一事是否真實(shí)。陳老板一聽,便把劉程的為人、做事夸耀一番,并證實(shí)四百兩銀子確實(shí)是他所給,并立據(jù)交與公差。公差回衙,向鐘縣令如實(shí)稟報:并交上文據(jù)。
幾天后,劉程又來縣衙,鐘縣令對他如此這般講了一遍……
第二天,鐘縣令派出四位衙役,直奔李大貴家,對李大貴說:“外縣有一人家,四百兩銀子被盜,現(xiàn)盜賊已抓獲,招供銀子正在你家?!闭f罷,四個衙役立即搜查李大貴住宿。果然搜出一包銀子,四百兩分文不差。李大貴正想分辨,衙役門一把鐵鏈往李大貴頸上一套,前拉后推,直到縣衙,翠玲也聽說丈夫成了盜賊,父親被抓去,急忙趕到縣衙。
李大貴被帶到大堂上,見兩邊衙役手持棍捧,怒目相對,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只見堂上還蹲著一個犯人,戴著手銬腳蹽,看樣子,罪孽不輕。
鐘縣令把驚堂木一拍,對李大貴喝問道:“大膽李大貴,現(xiàn)據(jù)盜賊招供,他在外縣偷了四百兩銀子,藏匿在你家中,現(xiàn)人贓俱在,你有何話可說?”
李大貴沒有想到從女婿那兒騙來的銀子竟是偷來的,他大呼冤枉,恨不得把事情推得干干凈凈。于是,他把騙取銀兩的事交待得一清二楚。
鐘縣令就叫李大貴在供詞上畫了押,然后指著堂下那個罪犯,問:“李大貴,這個盜賊,你認(rèn)得嗎?”
李大貴看了看那個犯人,搖搖頭說:“不認(rèn)得”。
“你再仔細(xì)看看?!辩娍h令話音剛落,一衙役立即給那犯人去掉鎖鏈,并遞上一塊毛巾。盜賊接過毛巾,把臉一擦,竟是劉程。李大貴氣急敗壞地指著劉程大罵:“想不到,你在外面作賊,偷來銀子,連累我父女,你這個千刀萬剮的?!?/p>
鐘縣令冷笑一聲,喝道:“李大貴,你不得胡說!經(jīng)本縣查明,你女婿劉程為人忠厚,深得東家厚愛,這四百兩銀子確系陳老板所給,不是偷盜。你身為岳丈,居心不良,竟然連女婿的辛苦錢也要騙,還惡言相傷,趕其夫婦出門,實(shí)在可惡,不懲治難以服人。來呀!”只聽衙役大吼一聲“是”,李大貴立即被兩個似狼如虎的衙役按住。
李大貴這才如夢初醒,嚇得直呼:“老爺開恩!”
正在這時,翠玲“卜”的一聲,跪在堂上,苦苦哀求鐘縣令念其父親年邁,請求從輕發(fā)落。劉程也跪下求情,請鐘老爺念其初犯,免去大刑,從輕懲處。
鐘縣令見此,嘆了一口氣,暗暗稱贊劉程夫婦大度,親自下堂,叫小夫妻站起,轉(zhuǎn)身對李大貴說:“你如此可惡,本應(yīng)重治,念你女兒女婿再三哀求,本縣不予重懲。從此以后,你要改惡從善,對人不要惡心相待?!崩畲筚F連連叩首謝恩:“小民從此再也不貪圖錢財了!”
鐘縣令當(dāng)堂把四百兩銀子交與劉程夫婦。劉程夫婦接過銀子,再三拜謝鐘大人,然后與李大貴一起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