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我和媽媽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超市里通明的燈光,櫥窗里溫馨的飾物,還有空氣中那種只有在情人節(jié)才會彌漫的醉人的氣息,此刻似乎突然變成了莫大的諷刺。
一對情侶迎面走來,手牽手,肩并肩,一副掩飾不住幸福的模樣。我抬頭看看媽媽,她一臉平靜但嘴角卻分明有著下彎的痕跡?!昂撸“职?!”我心中不免有點(diǎn)憤然。一年以前,爸爸曾經(jīng)說過今年的2月14日,他將送給媽媽一份特別的禮物,“你們就等著瞧吧!”爸爸神秘兮兮的表情似乎還在眼前浮現(xiàn),可是短短一年,他似乎早就忘了這回事,今天一回到家就直嚷累,立馬上網(wǎng)去了,對媽媽一句體貼的話兒都沒有,更別說什么禮物了!于是,一賭氣,媽媽拉著我出了門。
然而大街上也不能再呆了,幾乎每家超市都播放著甜蜜的曲兒,滿目都是快樂的情侶,嘲弄還是刺激?“如果你賬單還沒有付清,情人節(jié)我就忘記……”又是一陣甜美的歌聲。“我們還是回家吧?!眿寢屨f,“他一個人在家也該餓了。”
我猜,媽媽一定很失望。情人節(jié)———浪漫溫馨的日子里,爸爸居然會這么沒有情調(diào),況且,他自己說過的話,怎么能說忘就忘了呢?!不管他是個什么檢察官,什么反貪污查賄賂的忙得要命……總之,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想,媽媽的心中總是會留下一點(diǎn)小小的遺憾的。
回到家,發(fā)現(xiàn)屋子里一片漆黑,“你們回來啦。”爸爸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該死的保險絲,又?jǐn)嗔??!泵髦哌M(jìn)客廳,看見爸爸站在樓梯臺階上,一手擎著蠟燭,一手在電閘附近修理。“哎,危險!”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媽媽就一路奔過去,“讓我來端蠟燭,你可得當(dāng)心!”興許是動作太急了,一滴燭油滴到了媽媽手背上,我聽見她似乎被燙得“喲”了一聲。這輕微的聲音驚動了爸爸,他急忙問:“怎么了?”“沒事,燭油燙了一下手。別分心,好好修你的保險絲!”
蠟燭靜靜地燃燒,燭光把爸媽的臉映襯得柔和而親切,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突然覺得這幅畫面比剛才大街小巷里的任何一幅畫面都要美。平淡的生活里,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語和信誓旦旦,只要有一個在漆黑的晚上能為你修保險絲的人———就足夠了。
黑暗中的一縷燭光,風(fēng)雨來臨時可以依靠的肩膀,一個為了你的輕微的疼痛而心神不安的人,還有一段無言而深沉的濃情,也許,這就是爸爸媽媽的愛情,也許,也是一段最長久、最真正的感情?!白砝飬且粝嗝暮茫装l(fā)誰家翁媼?”我突然想起了這句詩。
我想,媽媽也一定想明白了,因?yàn)楫?dāng)燈光重新亮起來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她笑著吹滅了手中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