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試過,把海螺放在耳邊,會聽到海風吹來的呼呼聲?特別是在暴雨前夕,把一只大海螺放在耳邊,閉上眼,就好像到了海邊一樣。
其實,把海螺放在耳邊,不只能聽到海風的呼呼聲,還能聽到點別的東西……
什么!你沒聽到?或許,運氣不夠好吧。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運,當我把那只海螺放在耳邊時,我聽到了它的故事……
我有一個海螺,是我自己在海邊撿的。很小,白色的,有一圈泛著珍珠光澤的邊,很漂亮。
我每天都把那小海螺放在耳邊,聽聽海的聲音,然后就興奮地閉上眼睛,想像一下海的樣子。
起初,海螺里只有海風的呼嘯聲,可是漸漸地,我聽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竟然還有海鷗飛過的聲音。于是,我越來越沉迷于這種傾聽。海螺里傳來的海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我努力從大海的合唱中分辨出各種不同的聲音。在風平浪靜的夜晚,我甚至還聽到了魚兒跳出水面、螃蟹在沙灘爬行的聲音。
一天,我又把海螺放在耳旁,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在傳來的海浪聲中,似乎還夾雜著另一個聲音。我把海螺放到另一只耳朵邊,的確,海風里夾雜著另一個聲音,一個以前沒聽到過的聲音。
興奮了一陣之后,我閉上眼,仔細地聽著那個新的聲音。\"為什么不說給我聽呢?為什么什么也不說給我聽?\"我睜開眼,盯著海螺,遲疑了一會,又把它放回耳旁,還是那個聲音:\"為什么不說給我聽?就是隨便說點什么也好啊!\"我把海螺使勁地壓在耳朵上,那個聲音還在說\"為什么不說給我聽\"。
似乎是有人在說話!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然后,急忙把海螺拿在手里抖了又抖,可是什么也沒有。
我又把海螺放到耳邊,那個聲音還在。我忽然很生氣,因為我一向能夠分辨出海螺里的各種聲音,但這個聲音,我卻分辨不出。我很想知道這個說話聲是誰發(fā)出來的。于是,我沖海螺大叫道:\"你是誰?為什么跑到我的海螺里來?\"
然后,我聽到了回答。那個聲音太細小了,我不得不把耳朵貼緊海螺,\"我本來就在這兒的呀,我是你手里的這只海螺。\"
\"哐啷!\"海螺掉到了床上,我急忙揀起來。那個聲音抗議道:\"為什么摔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墒?,海螺,不應該會說話的。\"
\"我本來就會說話。人類都一樣,什么都以為自己最懂!\"
\"哦?你不是生在海里的嗎,怎么會知道人類呢?\"我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海螺竟會對人類有意見。
\"我原先是在海里,后來被人撈上岸來了。\"
\"你是說我?\"
\"不,是在你撿到我以前。很久以前了。\"
于是,這個海螺開始給我講它的故事。它不過是一個構(gòu)造簡單的海螺,所以,說起話來很慢,又喜歡重復。我只能耐心地聽著。在說了許多不著邊際的話來描述海底的日子之后,它終于轉(zhuǎn)到了正題上,給我說起了上岸以后的事。
\"那天,我被撈起來了。\"它講一句就停頓一會,等我的話,我只好說:\"哦。\"
\"你不要老是說'哦'。\"
\"好,我不說,你繼續(xù)。\"
\"那天,我被撈起來了。\"它繼續(xù)說道,\"被一個女人撈起來了。她把我擺到一塊臟兮兮的布上,和其它的貝殼、海螺放在一起。后來,我被一個女孩拿走了,她同時還拿了幾個別的海螺。然后,我被放到了一個架子上……\"講到這,它忽然停下了。
我剛想問\"怎么了\"就聽到海螺里傳來一陣鼾聲,原來這家伙睡著了。
只好等到它醒了,再聽它繼續(xù)講。
\"那個女孩,把我們幾個海螺放在一起。她指著最大的那個說,這是用來盛煩惱的。然后她又指著另一個海螺說,這是盛無聊的。還有一個她說是盛寂寞的……最后她指著我說,這個是盛快樂的。
\"我不知道快樂是什么東西,但我不想讓其它東西進入我的軀殼……但很快,我就不這么認為了。女孩總是把那個最大的海螺拿起來,對著它不停地說呀說呀,一說就是小半天。那個海螺被放回我們身邊的時候,總是驕傲地說:'你們知道她今天又和我說了什么嗎?'其它的幾個海螺就問:'什么呀,說給我們聽聽。'那個大海螺還擺架子,故意賣關(guān)子不肯說。\"
海螺說到這兒,口氣中帶了點嫉妒的情緒。
我問它:\"那你,也去問那個大海螺它聽到了什么嗎?\"
\"我?當然沒有。我怎么可能去問它……女孩對那個大海螺說了好多事情,然后她也和其它幾個海螺說了一些東西,可她什么也沒有告訴我……我從其它幾個海螺那里知道,快樂是人類認為最好的東西,煩惱最不好。我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女孩總是在說最不好的東西,而最好的她從來都不說……\"
\"那,或許是她沒有什么快樂的事吧?\"
\"快樂……是不是笑?我聽其它幾個海螺這么說的。那女孩,她常常笑啊,可她從不把讓她笑的原因告訴我。\"
\"……\"
\"本來,有幾次她笑得很開心的時候,已經(jīng)把我拿在手里,準備和我說,可忽然臉色就變了,還嘀咕什么,'這不算什么快樂,我要等有最快樂的事的時候才裝進這個海螺里。'
\"她一直都沒有和我說什么,那個女孩。別的海螺都已經(jīng)裝得滿滿的了,只有我是空的。她就是隨便說點什么也好啊,不一定要說最好的嘛……\"
那只小海螺越說越傷心。它本來就是空的,女孩子那么慎重地對待自己的快樂,始終不肯輕易地說出,結(jié)果,這只裝快樂的小海螺始終是輕輕的,空空的……
我暗暗下了個決心:這個小海螺很快就會滿起來的,因為哪怕是一丁點快樂,我也要大聲地說出口,我要用它把我的快樂全部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