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要:首屆全國象棋賽上,蘭州棋手魏長林乘興去,敗興歸。彭述圣以83歲高齡榮任大會副裁判長,受人尊敬。會上結(jié)識奇人賈玄非,惺惺相惜,演釋出一段故事。
第三十二回
設(shè)計求賢賈題韜欣然亮相
突施殺手管必仲心花怒放
話說全國首屆象棋大賽開幕之際,突然傳來一則消息:有一年近五旬的斯文長者橫掃北京天然軒茶社,宋景岱、曹德純等名手也甘拜下風(fēng)……宛如當(dāng)年彭述圣之勢。
消息驚動了大會裁判組,引起了彭述圣、謝俠遜、林弈仙三老的極大興趣。
謝老詳細(xì)詢問了“強者”的年齡、姓氏、相貌、口音和舉止后,喃喃自語:“難道是他!”
“誰?快說端詳!”彭、林二老催問。
謝俠遜微微點頭,緩緩說道:“如我猜得不錯,乃四川賈題韜先生來也。十多年前,我曾在成都會過他,此公文武雙全(指理論與棋藝水平)實屬難得人才,只可惜名字與地點不符?!薄澳狞c不符。”眾人又急急催問。
“賈題韜乃山西趙城人,后移居成都,按說應(yīng)報山西人或四川,而此人卻報名賈玄非,來自西藏,除姓氏外,其余均對不上號?!?/p>
此刻,裁判組的“智囊”張雄飛接口說道:“我也聽過賈題韜其人,并看過他寫的《象棋指歸》,此公確實不凡,如真是他,務(wù)必要會上一會。要想探知他是否是賈題韜,倒也不難,我有一計,可叫他自送上門?!?/p>
眾人道:“計將安出?”
張雄飛如此這般一說,大家撫掌稱妙。
是日,天然軒茶社赫然貼出一張告示:“賈題韜先生速來全國賽場一晤?!?/p>
果不其然,賈玄非一見告示,應(yīng)約去了大會賽場,謝老一見,哈哈直樂:“果真是你,如何卻去了西藏?又改了名?”
賈題韜道出原委,眾人方才釋懷。
此段佳話被冠以《先農(nóng)壇巧會嘉賓》題目刊之于報端,為大會平添了一份樂趣。
張雄飛見大家依依難舍,乘機建議,何不請賈君兼任裁判,也好朝夕相聚。這才引出與彭老相交和接下來的隴上相會。
一段舊話提過,再說賈題韜來到蘭州后,與彭述圣、王和生促膝談心,非常投機。并合影留念(照片黑白兩寸,彭、賈并坐,王和生后排中間站立,可惜這張珍貴的照片在我寫《甘肅象棋史》時一并交給當(dāng)時負(fù)責(zé)的省體總領(lǐng)導(dǎo),這位馬大哈領(lǐng)導(dǎo)卻統(tǒng)統(tǒng)給丟失了)。
一天上午,賈題韜先生在旅館剛洗漱完畢,忽見一人闖進門來,轉(zhuǎn)身一看,正是在北京先狂后餒的魏長林。
魏長林為何要到旅館私下來找賈題韜呢?
原來魏長林性格偏狹,氣量極小,眼睛里很難容比他高明的人。他在北京看到賈題韜被大家尊敬,又和彭老親近的情景,心中很不是味。
這次賈君來蘭,自己一直沒有攀談機會,更別提下棋了。何不找上門去,如能贏他幾盤,也好掙回面子,出出這些天來的晦氣。
賈題韜得知魏長林來意后,并不計較對方唐突,反而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你道如何?原來他在北京就對這個青年的狂勁看不順眼,見他送上門來,正好教訓(xùn)一番。
他問魏長林:“你與彭老咋下?”
魏長林答:“彭老饒我兩先。”
“那好,你的棋我已看了。我也可以饒你雙先,兩盤為宜?!?/p>
魏長林一聽,幾乎蹦了起來:“你說啥?你也饒我兩先!好,好,如果你贏了,我就拜你為師?!?/p>
結(jié)果魏長林連戰(zhàn)連敗,一和未開。不服再下,又連敗兩局。賈題韜直落四局的氣勢壓得魏長林目瞪口呆,賈題韜見狀,不知如何收場,突見魏長林翻身趴倒,連連磕頭,嘴里一個勁地說:“你是我老師,你是我老師……”
不提魏長林前踞后恭,單說賈題韜下午見到彭述圣說起魏長林之事時,彭老一拍大腿說:“壞了!此子心高氣傲,偏又心胸狹小,經(jīng)不得半點挫折。前次北京比賽回來,我看他腦子里的游絲已經(jīng)亂了,今天你這一擊,恐怕就更亂了?!?/p>
賈題韜一聽,也連聲嗟嘆:“我原想小懲一下他的狂態(tài),沒想到會有此結(jié)果,不該呀!不該!”
彭老勸道:“這與你無關(guān),不該自責(zé),咎由自取,誰也怪不得,恐怕以后他的棋也下不成了?!?/p>
在當(dāng)時歷史條件下,不可能有心理醫(yī)生為之診治,加之其他因素,魏長林的精神狀態(tài)越演越烈,終致分裂。
眨眼間,冬去春來,又迎來了一九五七年。
這一年,在黨內(nèi)掀起了大規(guī)模的整風(fēng)運動,簡稱“三反運動”,即反官僚主義、反宗派主義、反主觀主義的整風(fēng)運動。
同時也開展了全國范圍轟轟烈烈的反右派斗爭,揪出了一批右派分子。當(dāng)時,稍有不滿言論的青年也都被單位扣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以致蒙冤終生,直到二十一年后才大部平反,然已垂垂老矣!
黨內(nèi)黨外的政治運動轟轟烈烈,卻絲毫沒影響第二屆全國棋類錦標(biāo)賽的如期舉行。
這屆比賽的明顯特點是將上屆列為表演賽的圍棋與國際象棋也作為正式比賽項目,故稱之為“棋類錦標(biāo)賽”。但象棋仍為主題,這從多一倍參賽人數(shù)的限額上就可明了。
拋開圍棋、國際象棋不提,單說本屆象棋賽在賽制上又做了很大調(diào)整。
全國賽共分預(yù)賽、決賽兩階段,取消了復(fù)賽。而預(yù)賽又分別設(shè)在四個賽區(qū)進行,這四個賽區(qū)是:
沈陽賽區(qū)——沈陽、旅大、哈爾濱、天津、呼和浩特、長春、北京、承德八城市;
西安賽區(qū)——西安、蘭州、烏魯木齊、西寧、開封、鄭州、太原、保定八城市;
武漢賽區(qū)——武漢、重慶、成都、南寧、貴陽、昆明、長沙、廣州八城市;
上海賽區(qū)——上海、青島、濟南、南京、合肥、杭州、福州、南昌、溫州、常熟、蘇州、揚州十二城市。
每個城市可選兩名棋手參賽,四個賽區(qū)計有七十二名棋手,較之上屆僅有三十名棋手參賽,其規(guī)模大了許多。
別看棋手如此眾多,能進入上海參加決賽的人數(shù)卻只有十六名,也就是說,每個賽區(qū)僅選四名。可以想像,各賽區(qū)預(yù)賽的競爭激烈。
按下別的賽區(qū)不表,單說西安賽區(qū)。當(dāng)時代表蘭州的兩位棋手是沈贊承和管必仲,結(jié)果二號棋手管必仲脫穎而出,其余三位是西安王羽屏,鄭州龐鳳元和烏魯木齊市晏宗晉。
按說管必仲在蘭州棋壇還算不上頭面人物,但他在這屆全國象棋決賽中卻爆了一個大大的“冷門”,大大的露了一次臉,從而在棋壇上留下了他的名字。
說到管必仲,也是個很有趣的人物。他經(jīng)常穿一身整潔的中山裝,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鼻梁上架一副西式眼鏡,一派斯文模樣。
誰會想到,如此“斯文”的一個人卻經(jīng)常在街頭地攤上與愛好者較勁,賺點小彩頭。
當(dāng)人們在街頭上不見他的身影時,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周邊鄰縣了,采取的手法依然是引人入甕的“大三饒”。
他喜歡鉆研排局,尤其是連殺排局,以致于在實戰(zhàn)中也處心積慮,滿盤子尋找或制造“大著兒”。
沒成想,他在上海舉行的全國決賽中,居然在與“小神童”李義庭的較量中找到了“縫隙”,美美地過了一把“殺著”癮。
如圖局面,執(zhí)黑棋的管必仲,連棄車馬,硬是在對方的堅城中尋出一條殺路,形成混然天成的絕妙連殺排局,一時震驚賽場?!缎旅裢韴蟆窞榇诉€刊登了一篇報道,諸位有興,可不妨自行演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