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說和老馬的結(jié)合是驚天地,泣鬼神,但是,我們的確經(jīng)過了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
6年前,我31歲,他36歲,我們是在職業(yè)培訓的時候認識的,他是我們單位從大學請來授課的老師。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莫名的心跳,原本以為一見鐘情,只是小說里的事情,可是,偏偏會發(fā)生在我們身上,而我和他,都已經(jīng)不是自由之身。
后來老馬對我說了他家里的事,他的妻子也是教師,他無奈地說:“她是恨不能連做飯的時間都省下來給學生,生米也能吃下去到肚子里做成熟飯!”聽到他這樣說,我非常難過,我說如果你是我的男人,我一定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你。同時,我也告訴他自己的丈夫是外科醫(yī)生,和我很少有什么交流。就在這時候他把我抱住了,說:“我們回去離婚吧!我會在有生之年呵護寵愛你。”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真的是很勇敢,敢回家承認自己有外遇,并且連孩子都可以放棄,像舊社會那些挑戰(zhàn)封建禮教的青年一樣,不管不顧,拼了命也要在一起。離婚的手續(xù)還沒全辦妥,我就和老馬找了一個50平米的兩居室搬到了一起,那時候,覺得那種渴望在一起的感覺是如此強烈,把僅剩的理智全燒掉了。
終于,我和老馬結(jié)婚了,他緊緊地擁抱著我,感慨地說:“可以名正言順了,多好??!”的確,婚后我們過了一段很幸福的日子,請假去旅游,度蜜月。但是蜜月總要過去,生活又將按它的軌道運行。
老馬恢復上班以后,說工作太忙,中午就不回來了。日子一久,我心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踏實感,想起那時候,他就是為了和我見面,才不回家吃午飯的。我腦子一轉(zhuǎn),想,不會又有什么人在中午和他“地下活動”吧?我責備自己,怎么可以有這種病態(tài)的想法呢?但是越按捺越要去想,結(jié)果,我就買了盒飯去找他,看見他確實是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我才放心。他問我怎么來了,我說:“給你一個驚喜么!”起初,他還很感動,但我一次一次地來,他就明白了,哪里是驚喜,分明是不信任。于是,他也開始旁敲側(cè)擊了:“然,是不是路上塞車,還是遇見了什么熟人?怎么下班那么晚?”
短暫的新鮮過去之后,我們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并沒有什么具體的、實質(zhì)性的矛盾,可是懷疑、猜測和相互之間的嘲諷越來越多。我們還會在激情過后緊緊相擁,卻在彼此的懷里,反復地追問糾纏:你還會不會有外遇?你會不會再為了別人和我鬧離婚……問到后來總是很失落,為什么那段沖破家庭、投入對方懷抱的回憶,會從美好的童話故事變成兩個人互相折磨的依據(jù)呢?
前不久,我下班的路上,遇見了多年不見的一個男同學,他執(zhí)意要送我回家,我也就沒有推辭,他一直送我到家門口。老馬站在陽臺上,陰沉著臉,看著我從同學的車上下來。然后,他硬要拉我去飯館吃飯,還破例要了一瓶白酒,喝了一杯,問我:“是不是下個月的這時候,我們結(jié)婚就滿一年了?”我說是,他沉吟了半天,才試探地問:“你說,會不會……會不會有一天,你也像當年義無返顧地離開你前夫一樣,毫不猶豫地離開我?”我生氣地看著他,不甘示弱地反擊:“那你呢?你會不會也像詆毀你前妻一樣在新情人面前詆毀我?”他苦笑了一下,又問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yōu)槭裁辞寥f苦走到一起,卻不能幸福了?”沒等我回答,他憤懣地吐出了他積壓了很久的話:“你欺負了你前夫,我欺負了我前妻。你不覺得咱們互相之間太了解了嗎?不覺得共有的秘密太多了嗎?這樣的兩個人,能互相沒有猜忌嗎?因為,我們都有前科,我們的前科就是——我們曾經(jīng)彼此是對方的外遇!”
那天我們都喝了很多酒,攙扶著回家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晚上,我們還是睡在一張床上,但是第一次誰也沒有碰誰,而在此之前,無論兩個人多么不愉快,也都會堅持走完一個擁抱和親吻的形式,好像有了這個形式,就能挽救我們?nèi)諠u荒蕪和厭倦的內(nèi)心。
我忽然想問他一個問題:經(jīng)過了處心積慮的離婚大戰(zhàn),終于和自以為相愛的人在一起了,發(fā)現(xiàn)新生活也不過如此,甚至比舊生活更加累人,心里有沒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