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一生盡管才69年，但她在兒女們的心中卻是永生。

媽媽的一生盡管很平凡，但她在兒女們的心中最是偉大。

母親離開我們整整十周年了。

好像是昨天剛剛發(fā)生的事兒，在眼前，那么清晰，又那么朦朧。讓人想堅決回避，但又不得不承認現(xiàn)實。

本不應該這么長，可確實是這么長!

常常都思索著一個命題：母親給我以生命乃至今天，我回報給母親的究竟有什么?

其實什么都沒有。

在愧對母親的自責中，困苦追索，盡管在鮮花中、在成就中，進而在得到中。然而夜夜弱眠。因為唯一的、不會再有、再來、再見的媽媽，已離我走遠……

不，我要留住媽媽!卻每每真的不能，不能。

走近媽媽，我已看見了您的微笑———

2002年7月31日上午8時30分，我和媽媽再一次相約在我們的“家園”。在外漂泊的游子，把思念的淚水變成鐫刻，筆挺地壯立在您的面前。

蒼天泄情，是霏霏的小雨；

兒女戀意，是跪拜的赤誠。

回首，數(shù)不盡；

展首，無盡頭。

媽媽，我回來了。

幾乎是能回來的兒女都回來了。

守著媽媽的老大、老二兩位兄長在等待著弟和妹的團圓。在縣城的三哥頭一個月就思考著碑文和格式。其實，我們都知道，那有限的空間，又怎么能寫盡母親的一生?老四在內蒙古的阿爾山打工，夫妻倆實在放不下手中的事，便派小女兒代表他們回來。最小的是妹妹，也是媽媽生前最放心不下的，晝夜兼程，帶著兒子，也是媽媽唯一的外孫子，先早幾天到了家。

盡管母親和父親都不在了，家，再也沒有以前那么有形、有味了，但我總覺得，那里還是我思想中最確切的、最原始的家。

其實，那才是真家。

特別是當我一踏上那片伴隨我成長達18年的土地時，我的心就立刻泛起一種在都市怎么也找尋不到的震蕩和激動，并且是真真切切的。

這一次回老家，應該說，是我心中積蓄已久的感情的宣泄。更準確地說，是我對媽媽在世時，我本應該做好的事情而沒有做好的一種補償，盡管我知道，這種補償對于長眠的媽媽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但為了一顆看似孝敬其實有點虛榮的心有所慰藉，我依然是義無反顧，匆匆而歸。

我不能原諒自己，是因為永遠也沒有第二次。在我參軍的那年冬天，父親因為肺病，加上想念我這個最小的兒子，悄悄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父親一輩子與土地為伴，沒有享受到什么幸福。沒看到電視是個什么樣兒不說，就連收音機也是費了不少的口舌，他才感受到它帶來的歡樂。病重的時候，他最好的伙伴就是那臺聽了幾年的半導體收音機，遺憾的是，那時我還沒有認識到它的情感珍貴，沒能留好它，遺失了。當我在上軍校因視力不好被退學而短暫返鄉(xiāng)時，父親的墳頭上已長滿了雜草。我參軍離家從院子回頭看到父親坐在土炕上望我的淚眼，竟成了父子的最后永別。父親去世時，69歲，還不到古稀之年。

我不能原諒自己，是因為同樣永遠也沒有第二次。這一次真的更重，甚至一生都后悔。1992年6月21日，媽媽又離開了我們。由于當時我正在部隊采訪，等緊趕慢趕到家的時候，在家的幾位兄長已經在幾個小時前處理完了媽媽的后事。沒有了父親，再也看不到媽媽了。很少流淚的我再也控制不住，任后悔的淚、自責的淚……盡流。坐在媽媽的床前，媽媽生前的一幕幕又清晰在眼前。就是現(xiàn)在，同樣如此。后悔的是，媽媽生前我完全可以再做得更好的關懷沒有做得更好；自責的是，因為自己的所謂的事業(yè)而沒有完成媽媽生前的囑托和現(xiàn)在看來再簡單不過的遺愿。也許正因為這些，直到現(xiàn)在，我還常常在夢里見到媽媽，也常常是妻子把我從噙滿淚水的思念中搖醒。

媽媽離開我們有十年了，那一年，媽媽也是69歲，也許是和父親約好了的。同樣沒有到達古稀。

一生多苦難；人生何其短。

媽媽的一生盡管才69年，但她在兒女們的心中卻是永生。

媽媽的一生盡管很平凡，但她在兒女們的心中最是偉大。

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從我懂事時起，我們的衣服、鞋全都是由媽媽一個人手工去做。直到她去世的那年，她也沒有停下她手中的針線?，F(xiàn)在想來，她用一針一線串起的不僅僅是我們的冷暖，而是我們的未來和希望。媽媽不僅在家里是“一把手”，在外面也是有口皆碑的女強人，街坊鄰居有個大事小情的都來找她商量。二哥參軍的時候，她還作為軍屬的代表在縣上發(fā)過言呢。

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媽媽為了操持這個家，總是帶上四哥和我到村北頭的農田里去挖苣荬菜，一麻袋一麻袋地從沒頭的包米地里往外扛，媽媽的臉上手上全是劃破的血口子，一到冬天她說鉆心的疼，就用白膠布纏上，可家里的活兒一點也不能耽誤?？梢哉f，就這么干了一輩子。我那時可能還小，記不清有沒有關心過媽媽。

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在我上中學的時候，媽媽常常告誡我說，不念書將來就不會有出息。也許媽媽從她和父親的人生中已經明白，盡管媽媽能看報看信，這在農村也是不多的，但她還是覺得不讀書將來就會窩在農村里。因此，從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到我還有妹妹，她始終堅持再窮再苦也要讓孩子們念書。高考落榜的那年，我對前途失去了信心，媽媽肯定也很彷徨，可媽媽的臉上寫著的好像永遠都是堅定和鼓勵，于是，在媽媽又一次為我收拾行囊后，我又回到了連我也認為不可能實現(xiàn)夢想的課堂。上學是要花錢的，記得那年冬天，天氣格外地冷，媽媽為了給我送5元錢，從農村的老家走到縣里，在姨媽家吃了午飯又往回趕，天公作對似的下起了雪，來回幾十里的路可怎么走?而媽媽堅定地一次也沒有回頭。望著媽媽漸漸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我的心碎了。這一刻，我仿佛印在了腦子里，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清晰、真切。然而，一年后的高考排行榜上，同樣是沒有我的名字?？磥磉@下子是徹底的完蛋了。我?guī)缀跻罎⒘恕Ｊ澜缟献盍私饽愕娜私^沒有第二個，只有一個———那就是媽媽。在我遠遠超過迷茫甚至可以說有點頹廢的那幾個月的時間里，最貼近我思想的還是媽媽。她和我講“三窮三富過到老”、“苦樂人一生”等很多現(xiàn)在一時難以記起的平凡但又深刻的道理。絕對是媽媽的影響，在那一年，即公元1981年的初冬，我的命運有了新的交響。

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那年的征兵工作一開始，媽媽就張羅著讓我到部隊去鍛煉鍛煉。當兵比高考的難度一點也不小。因為媽媽和我都知道，我的視力肯定不夠標準，這一條，就足以擊碎夢想。我清楚地記得，那陣子媽媽白天晚上念叨這件事，著了迷似的。有一天，她特別興奮地告訴我說，不行的話給接兵的同志寫封信說說你想?yún)④姷南敕?。于是，媽媽口授我記錄，整理后，媽媽又提出幾處修改的地方，折騰了好幾天才把信送到了接兵干部的手里。后來媽媽說遇上了“貴人”，有“貴人”幫忙，我終于穿上了軍裝，在媽媽不斷的鼓勵下，又走上了人生另外的一種考場———放飛自己去保衛(wèi)祖國。我沒底，媽媽卻說，你一定行！再后來，我考上了軍校，可因為視力問題退了學，還是媽媽堅強地在背后支持著我，使我在父親去世和退學的雙重打擊下，又能很快地整理心情，面對挑戰(zhàn)。現(xiàn)在想來，媽媽在失去了老伴、兒子又退學的情況下，心情一定很難受?？珊薜氖牵菚r的我只想著自己，沒有能去關懷她老人家。

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媽媽再苦再累，也從不放棄對我們的教導。在我提干從事財務工作后，無論是通信還是我回家探親，媽媽和我說得最多的就是，千萬要管好公家的錢，更不能貪公家的錢。人不能因為錢葬送了自己。

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媽媽給予我的實在是太多太多。實事求是地說，我能有今天，我的兄弟姐妹能有今天，都應該歸功于媽媽。

這些，我不會忘記，也不應該忘記，也不能忘記。忘記了，就是背叛。相反，我會用媽媽給予我的優(yōu)秀品質來走好未盡的人生之路。

我知道，在媽媽的心中，兒女永遠都是孩子。而我要做的，就是讓媽媽放心，孩子正在長大。

媽媽的碑立起來了，像媽媽的形象在我心中。

媽媽和父親同刻在一起。

爺爺和奶奶同刻在一起。

姥爺和姥姥同刻在一起。

叔叔和嬸嬸同刻在一起。

媽媽，媽媽和所有的長輩們都刻在我的心中！

直到永恒。因為，這是不朽的豐碑！

責任編輯張頤雯